宋玄青能当皇帝,全赖太后的步步筹谋,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人,深谙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厉害。他的母后,阴狠毒辣,又极为小气,昔年顾白衣入宫,太后没少刁难她。所以皇帝也不好做,既要当孝子,又得当好男人,太难了……“给朕盯紧了!”宋玄青下令,“若是玉妃出宫,且记着一定要告诉朕。”
海晟心头一紧,“皇上是担心,顾侧妃把您的玉妃娘娘给拐走了?”
“她敢!”宋玄青冷笑,“朕是担心,她又把朕的娘娘,当刀子使。死活不肯松口嫁给宋宴的是她,最后哭哭啼啼,让玉妃来求朕赐婚的还是她,这丫头面善心恶,朕看不顺眼!”
“奴才遵旨!”海晟行礼。
顾白衣心思单纯,容色较之顾若离更胜一筹,一袭锦衣的顾白衣,极是端庄贤淑,眉眼间总带着淡淡的笑,对待承欢宫里的奴才们,亦是宽厚至极。
“妹妹这是怎么了?”顾白衣面露担虑之色,忙搀着顾若离起身,“姐妹之间无需多礼,只是……妹妹好像又清减了,是不是小王爷近来忙于公务,忽略了你?若离,男人总归是男人,他们有国家大事要忙,你莫往心里去,若是闲得慌,就来宫里陪姐姐说话。”
顾白衣比她年长几岁,两人并非一母所生,顾白衣的母亲乃是夜侯发妻,后来随夜侯征战,途中染病亡故,夜侯念及女儿年幼,这才续了弦,其后便有了顾若离。
多个妹妹多个伴,后母将父亲照顾得极好,顾白衣入了宫,不能常伴父亲左右,所以愈发对后母与妹妹好,惟愿他们能多照顾着父亲。
“姐姐,我没事!”顾若离低低的咳嗽两声。
“前两日我听二月说,你又病了,该仔细着。”顾白衣牵着她坐下,“二月,不要上清茶,把我之前亲手做的果茶泡上,若离受了寒,吃不得其他。”
二月是顾白衣的母亲在世时,特意给她买的小丫鬟,生得清秀,做事又格外机灵,所以进宫的时候便一道带了进来。
“是!”二月躬身,退出寝殿的时候,悄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顾若离。
那黄绸布里装的什么?
上了茶之后,二月便在旁伺候着。
“二月,让屋子里暖和些。”顾白衣笑道,“把前窗都关上,后窗开一点,受了风寒可不敢吹冷风,会咳嗽得更厉害。这两日我做了点梨膏,你且捎带着,知道你不爱吃那些苦哈哈的药,我做的梨膏一点都不苦,你只管泡水喝着。”
“谢姐姐!”顾若离面色微白,垂眉顺目之态,好似极为恭敬。
“对了,你这是……”顾白衣不解,“是做的糕点?”
平素,顾若离也会往宫里给她送糕点,所以皇帝之前并没有怀疑什么。
“姐姐,我、我有事相求!”顾若离声音微颤。
二月的耳朵,咻的竖起。
顾白衣心颤,“你这是怎么了?是遇见了什么难处?莫要着急,同我细说便是。”
“琥珀,你先下去。”顾若离垂眸。
二月心惊,完了……
果不其然,顾白衣轻叹,“二月,你也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二月咬咬牙,面上还是得保持微笑,“是,娘娘!”出了门,二月瞧一眼站在边上略显得意的琥珀,心里那个气……
在夜侯府的时候,二月就看明白了,这二小姐不是个善茬,瞧着是温柔文弱的,可每次小姐有什么好东西,她总能及时赶到,鼻子比狗还灵。
小姐心善,对谁都舍得,可她二月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当年家乡闹洪灾,一家老小都死了,尸体摆在街上没人收,是夫人给了银子敛了二月全家的尸体,现在夫人不在了,她得替夫人护住大小姐,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二月。”琥珀笑道,“近来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有啊,御花园的南角多了个亭子,还多了一片牡丹园,皇上知道娘娘喜欢牡丹,特意让人去栽种的,听说待活了之后,就能移栽到咱们承欢宫里。”二月皮笑肉不笑,“琥珀,你喜欢牡丹吗?”
琥珀面上一滞,“如此名贵的花卉,咱们当奴才的,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
“娘娘喜欢牡丹,想必二小姐也喜欢牡丹,不如到时候请了娘娘,赐燕王府几盆,到时候二小姐也能瞧着欢喜,你觉得如何?”二月眨着眼睛笑问。
琥珀张了张嘴,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这种事,哪里是咱们这种奴才能做主的?全凭主子们喜欢与否。”
“哎哎哎,你可别一口一个咱们,你是燕王府的奴才,我是承欢宫的奴才,若是被人听见,又得乱嚼舌头。”二月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你说是不是?”
琥珀咬着牙,二月这死丫头,不但眼睛毒,嘴巴也毒!
二月心里干笑两声,让你们不干好事……
寝殿大门一直关着,半个时辰之后,顾若离面色平静的出来,顾白衣依旧面带微笑。
“娘娘?”
“主子?”
二月和琥珀双双上前。
“路上紧着心,莫要吃了风,回头得更难受了!”顾白衣柔声叮嘱。
“是!”顾若离行礼,缓步离开。
“娘娘,二小姐有什么事?”顾若离这一走,二月忙不迭跟着顾白衣返回寝殿,却见着顾白衣面色微沉的将盒子包好,二月心里紧了紧,“娘娘,这是什么东西?”
顾白衣轻叹,“玉佛。”
玉佛?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二月忙拦住了顾白衣,“您拎着佛是要去佛堂吗?”
“莫要多嘴!”顾白衣将盒子搁在二月怀中,“走吧!”
二月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慌忙冲着一旁的婢女低语了几句,“记住没?”
“记住了,姑姑!”
抱紧怀中的盒子,二月老老实实的跟在顾白衣身边,盒子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她这心里也跟着沉甸甸起来。反正跟顾若离搭上边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宋玄青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听得海晟急急忙忙的来禀报,说是顾若离送了一尊玉佛,现在玉妃娘娘带着玉佛走出了承欢宫,也没说要去哪。
脑子里滴溜一转宋玄青便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赶紧放下御笔,“快快快,去慈安宫,迟则生变!”
慈安宫?
海晟一愣,太后娘娘?!
…………
宫内暗流涌动,宫外也好不到哪儿去。
书房内。
傅九卿端坐案前,指尖轻轻搭在椅扶手上,目光幽冷的掠过君山的脸,“就只是这些?”
“是!”君山躬身行礼,“负琴姑娘足足说了三遍,只是教了一些迎客待人之道,奴才一直听着,确定不是说谎,才敢回来禀报公子。”
只是教了一些日常皮毛?
“她倒是学得挺快!”说这话的时候,傅九卿冷然起身,缓步行至窗前站着。
月白色的袍子,被倒灌进窗的风,吹得肆意轻晃,晨曦微光撒在眉眼间,凝着乌云散尽的淡然之色,合着他身上的暗浅流纹,整个人看上去,极是清冷矜贵。
君山听不出来,公子这话是夸呢?还是损?不过他很清楚,少夫人是绝对不会如公子所想,去反省思过的,毕竟……昨儿都吃上叫花鸡了,压根就不是反省的态度。
上宜院很是安静,奴才们都知道,五公子喜静,所以整个上宜院根本不会有,多嘴的奴才。
霜枝刚要开口,君山却做了个“嘘”的禁声动作,害得霜枝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只得红着眼在旁行礼。
待傅九卿进了门,君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招招手,示意霜枝到一旁待着。
床榻上,鸳鸯绣被大半掉在地上,某人拽着被子一角,只穿着单薄的中衣,直挺挺的横在床榻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傅九卿拂袖坐在床沿,周身寒气凛冽。
所以他担心一晚上,以为她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去彻查漪澜院,显然是白费力气。就这样的,估计丢在漪澜院里,只能当个打杂的,否则睡个觉,都能把她的“大爷”给踹出去。
靳月睡得正香,夜里三人分食了一只叫花鸡,这会梦里都是香喷喷的大鸡腿,伸手去摸,正好摸着滑不溜秋的东西。
哎呦,好滑……
指尖摸上去都能打滑,这鸡拔了毛也就罢了,怎么还把皮给剥了,这滑溜溜的油脂……
傅九卿眸色深深,瞧着某人极其不安分的小手,在自个的手背上,来回的游走,然后沿着他的腕骨慢慢地往上,那上下来回的动作……
负琴确定没教别的?!
恍惚间,靳月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就好像一盆冷水忽然泼下,从头到脚的寒意,让她浑身的汗毛,以及头发丝都跟着立了起来。
眸,骤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