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皱了皱眉头,心里盘算着,自己忙得很,没心思跟顾若离玩,随便随便敷衍过去便罢。当然,前提是顾若离,不会得寸进尺。
可顾若离是谁,你不让她得寸,她就不会进尺?
“姐姐!”顾若离不是傻子,又岂会看不出来靳月的疏远之色,可她便是这样的性子,你越不待见她,她会越要凑上来膈应你,而且还是面带微笑。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
瞧着顾若离又要来握手,靳月骨子里的暴躁险些炸开,唇角止不住的抽抽,当即又往后退了一步。
顾若离一伸手,霜枝眼疾手更快,直接将自个的手递了过去,“侧妃娘娘!”
四目相对,顾若离瞧着忽然横插一杠子的霜枝,登时愣了半晌。
霜枝眨着眼,皮笑肉不笑,“您这么客气作甚?奴婢只是个伺候人的,您这抓着奴婢的手不放,外人瞧见了,怕是不成体统吗。”
顾若离慌忙撤了手,一张脸乍青乍白得厉害。
“霜枝所言甚是,侧妃以后可千万不要随便去抓别人的手,咱们都是女儿家还好说,若是一不小心抓错了,小王爷定是要吃醋的。”靳月啧啧啧的直摇头,“我家那位吃起醋来,十里外都能闻到酸味儿,小王爷身份尊贵,又与侧妃鹣鲽情深,想必更甚!”
想了想,霜枝赶紧将小包花生取出。
主仆二人暗暗交换个眼神,靳月毫不犹豫的抓了一把花生,直接塞进了顾若离的手里,“想必顾侧妃也是与我一般,馋这花生,所以紧追不舍。给你,你可以回去了!”
一把花生就把她打发了?
顾若离咬着后槽牙,身子微微绷直,面上仍是保持最初的微笑。
这点,靳月不得不佩服,不管发生什么事,这顾若离始终都是那副楚楚之态,不焦躁,不暴躁,外人乍一眼,只觉得她温婉如水,端庄贤淑。
一开始,靳月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傅九卿提醒她,她刻意留心,才惊觉这顾若离俨然就是戏霸,走哪都脱不了这层柔弱的外皮。
顾若离捏着手里的花生,那粗糙的花生皮硌着她掌心的肌肤,丢也不是,握也不是,就这么僵着。她是夜侯府的幺女,又是燕王府小王爷的侧妃,怎么可能吃这种粗糙之物。
“你不喜欢吃花生,那你跟着我作甚?”靳月可不会给她留情面,毕竟四周没人,不必假惺惺,“顾侧妃,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闲来无事就赏花弄月的,我们小老百姓忙着生计,忙着油盐酱醋,没空陪您吹牛打屁。”
“你这人,说话为何如此粗鄙?”琥珀怒然直指。
什么叫吹牛打屁?简直岂有此理。
“不是吗?”靳月剥着花生,“难道要我这粗鄙之人,陪着侧妃吟诗作对?省省吧!别到时候为难了侧妃,也难为了我!大家有话直说,别再姐姐长姐姐短的,我爹没生过你,我也不是你爹生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再敢纠缠不休,回头我让你也写份字据!”
“姐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若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问一问,今年的赏菊大会,姐姐是否一道同去?”顾若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
“懒得理你!”靳月掉头就走。
“姐姐?”顾若离急了,忽然往前扑去。
所幸明珠眼疾手快,猛地扣住靳月的手腕,当即将靳月拽到了一旁。
顾若离扑了空,登时扑在靳月的脚下,细碎的小石子登时嵌入她的掌心,有斑驳的血色,点点溢出,她吃痛的低哼,泪眼朦胧的仰头望着靳月。
靳月心里一慌,这眼神何其熟悉,让她浑身的血液瞬时逆流,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几乎是本能的伸手去搀。“少夫人!”霜枝快速握住靳月的手,愣是和明珠一道将靳月搀到了边上,“少夫人,伤着没有?侧妃的指甲那么长,有没有剐着您?”
脑子猛地清醒,靳月有些错愕,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少夫人?”霜枝方才真的怕少夫人会一时心软,到时候又得纠缠得没完没了。公子特别吩咐过,待恶者不许心软,诸事以少夫人为先,不能由着他人欺负了少夫人。
靳月压了压眉心,“我没事。”
“主子!”琥珀愤怒的将自家主子搀起,“你们欺人太甚!”
霜枝身份卑微,自然不能跟离王府的侧妃叫嚣,所以只敢拦不敢反,可靳月不一样。燕王尚且给傅家老爷几分薄面,何况顾若离还不是小王妃,只是宋宴的妾室罢了,连正儿八经的燕王府儿媳妇都算不上。
“我是推你了?还是拽你了?又或者打你了?”靳月胸腔里憋着一口气,情绪有些莫名的波动,连她自己都觉察到了不太对,偏偏又压制不住这股气劲,“我怎么欺人了?”
琥珀大概是被吓着了,头一回见着靳月咄咄逼人的样子,愣是没敢开腔。
顾若离含着泪道,“无妨,不过是摔了一跤,姐姐不必往心里去。”
“少夫人?”霜枝亦是察觉了,少夫人情绪不太对,尤其是眼神,那股子狠戾劲儿,好似要出事。心下一紧,霜枝赶紧跟明珠递了个眼神,明珠眉心微皱,当即了悟。
“少夫人?”明珠忙道,“先回去吧?”
靳月快速上了马车,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的会打死顾若离,尤其是看见顾若离虚伪至极的模样,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便开始蠢蠢欲动。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恍惚间,眼前掠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似乎是鞭子,便是劈头盖脸的落下,疼得她直打冷颤。
马车快速驶离,霜枝在车内伺候,瞧着靳月额角渗出的薄汗,暗暗吃了一惊,不知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被吓着,还是被气着了?
…………
书房内。
傅九卿将镇纸搁下,拂袖提笔,笔尖蘸墨,浑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瞧着甚是平静,似乎没什么不妥。却把一旁的君山给震了一下,心里有些莫名的惊颤。
公子越平静,越不得了。
明珠躬身俯首,她只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向公子禀报,可现在公子一言不发,她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遭的温度似乎在下降,那一点点渗入肌里的寒意,逐渐漫过脊背,狠狠凝结在心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让她过来。”终于,傅九卿开了口。
明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便“嗒嗒嗒”的出现在门口,霜枝是不敢进去的,只能在外头候着。
靳月一进门,君山便知情识趣的退出了书房,脊背上有些汗涔涔的。书房内的气氛太过压抑,只能听得蘸墨的笔尖,在纸上游走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午夜里掠过树梢的风,透着森森的诡异之气。
“没事吧?”霜枝颇为担虑。
君山合上房门,抬步朝着边上走去。
霜枝会意,疾步跟上,这是有话要说?!
“公子都知道了?”霜枝抿唇。
明珠是公子特意留在少夫人身边的,自然是事无巨细,都会向公子汇报,只是今儿的事儿,少夫人倒是没吃什么亏,就是脸色不太好,大抵是被缠得烦腻了。
“公子很生气。”君山轻叹,“少夫人当时可有什么异常?”
明珠虽然沉稳,但……到底不如霜枝心细。
“有!”霜枝皱了皱眉,“我伺候少夫人这么久,对于少夫人的性子,倒也摸透了几分。依照少夫人的行事作风,若然觉得不痛快,以牙还牙便是,可当时她好似下不去手,而且还心软了。可若说是心软,又不像是心软,那种神情很怪。”
君山呼吸一窒,“怪在何处?”
“带着几分惧怕。”霜枝道,“少夫人回到车内,身上便出了汗,额头上汗涔涔的呢!”
君山点点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此事莫要再在少夫人面前提起,权当是少夫人气着了,知道吗?”
“是!”霜枝不敢多问,既然君山这么说了,她只管记在心里便是。
转念想想,莫非这顾侧妃真的与少夫人有什么过节?若真当如此,那她以后可得盯得更紧点,侧妃不是好人,且瞧着少夫人这般耿直的性子,以前肯定吃过不少亏!
霜枝撇撇嘴,小脸写满不高兴。对于书房里的一切,靳月并不陌生,这琳琅满目的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册。她猫着腰瞧了一眼书桌方向,似有人影晃动,这才缓步走过去。
经过之前摆放着兵书的书架,靳月刻意停了一下,诧异的发现这一列书架上空空如也,兵书集体失踪。
“过来!”
低冷的声音隔着书架传来,靳月忙回神,快速绕过书架。
及至桌案前,她愕然愣神。
只瞧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执笔书写。
墨色的笔杆子捏在他的指骨间,与他的肤色相较,格外的黑白分明。顺着那双手往上看,俊美无双的容脸,眉眼低垂,黑鸦羽般的长睫,将眼底的神色遮得严严实实。
如斯俊美,如斯静好。
窗外有光,斯人如玉,身着白衣,逆光而立。
“过来。”傅九卿漠然放下手中笔,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拂袖坐在椅子上,转手捏起杯盏,低眉浅呷清茶。
靳月缓步走到他跟前,心里想着他找她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腕上忽然一紧,身子骇然前倾。
她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直接扑在傅九卿的身上,“傅……”
身子一抬,呼吸一窒,某人掌心凉凉的,贴在她的后背上,而她则跨坐在他膝上,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靳月不屏住呼吸,耳根瞬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她下意识的想跑,谁知……
“敢下来试试!”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
即便隔着衣衫,她也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凉,“我、我怕把你坐坏了。”
傅九卿徐徐坐直了身子,凑近她耳畔轻语,“试试?”
音色邪魅,俨如蛊惑。
靳月没说话,咬了咬唇,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些日子,他们同床共枕,傅九卿总爱折腾她,但委实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时日久了,连她都觉得,他怕是因为久病缠身,以至某些方面真的出现了缺陷。
傅九卿眸色微沉,冷眼瞧着她略带质疑,而又略显飘忽的眼神,贴在她后背上的手,兀的收紧。力道有些沉,却迫使靳月不得不往前挪。
这一挪,离他的怀抱又近了一步,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断地萦绕在他鼻尖,有那么一瞬,他是真的想……想就这样狠狠的欺负她。
可惜!
靳月能感觉到来自于傅九卿的异常,那种忽然间沉冽的寒,泛着诡异的凉薄,他望向她的眼神,逐渐森寒。
“你、你找我来,想说什么?”靳月默默的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仿佛是在顺他的毛。
这招,百试百灵。
身后的力道稍轻,靳月悄悄松了口气。
“顾若离找你麻烦?”傅九卿淡淡的问。
“我给了她一把花生,便将她打发了!”靳月小声的回答,“她还摔了一跤,摔得不轻,不过我没扶她,临了还训了她一顿。”
嗯,她所有的意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没吃亏!
“之前给你的那张字据收在哪儿了?”傅九卿伸手,将她鬓间的散发别到耳后。
靳月拍了拍随身小包,“都搁在这里头,不过你放心,我随身带着,没人能偷走。”
“会写字吗?”傅九卿别有深意的看她。
靳月有些紧张,“会一点……”
但是她的字,写得很丑!
思及此处,她扭头瞧着桌案上的白纸,眉眼间凝着清晰的歆羡之色。
傅九卿的字迹很是漂亮,一笔一划,苍遒有力,瞧着他刚才的模样,不过是信手拈来。
“把笔拿起来。”傅九卿勾唇。
靳月一愣,就这样坐着写吗?
他的手,又贴在了她背上。
“我拿、我拿就是!”靳月快速拿起他之前搁下的笔杆子,捏在手里很不自在,瞧了半晌也没捏出他之前的感觉。他捏得很随意,手势却极为好看,不知为何,这笔杆子到了她手里,竟这么别扭?
微凉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傅九卿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携着她执笔,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
“滚?”靳月皱眉。
无端端的,写这个字作甚?
“会念,那就是明白这个字的意思?”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说话的时候,嗓子里发出的震颤,毫不保留的传到了她身上。
靳月指尖颤了颤,笔杆子都有些握不住,下意识的抬了一下肩膀。
谁知下一刻,耳上猛地一烫,惊得她差点把笔杆子丢出去,好在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快速握紧了掌心里的手。
“月儿怕什么?”他问。
“我认真写字,你、你这样,我怎么写?我哪有怕,只是、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她舌尖都有些打着卷,呼吸微乱,“你、你叫我进来,就是让我写字吗?还是存心要欺负我?”
“若我说……兼而有之,月儿又当如何?”他勾唇,微扬的唇角弧度,仿佛是某种宣示。
还能如何?
都在他怀里了,自然是认命、认怂、认栽!
“你别这样。”她半垂着眉眼,瞧着老老实实盯着笔尖,实际上心乱如麻。临世的妖孽,真是惹不得,只消三言两语,便足以扰乱她心头的一池湖水。
“月儿把这张纸写满,我就放开你,如何?”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哄着她。
靳月连连点头,虽然她不爱写字,但只要他能放开她,别说写满一张纸,两张三张都不成问题。不就是写字嘛?还有什么,比抱着她的这妖孽,更让人心惊胆战的?
只是……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心渐渐温热起来,俄而好似有些濡湿。
靳月皱了皱眉,写下最后一个字时,习惯性的扭头去看他。温暖的唇,不偏不倚的从他唇上擦过,却又被他得意的摄住,以最快的速度,轻咬了一口。
笔杆子一丢,腰间的力道骤失,靳月本能的站起来,疾步退后。
傅九卿不慌不忙的拿起纸张,瞧着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滚”字,眼底的光旋即柔和少许,他侧过脸看她,唇角牵起一丝浅笑,“月儿的字,写得真好!”
可这明明就是他握着她的手写的,夸她,不就是夸他自己吗?
靳月抿唇,“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过来!”他将纸张折起,转而递给她,“把那张字据放别的地方,把这个……放你的包里。”
靳月愣了愣,回过神来,手脚麻利的将字据取出。这字据她收藏得极好,外头还特意用油纸包裹着,怕万一下雨或者泡水,坏了就糟了。
回到傅九卿跟前,靳月瞧着他亲手将折好的纸,放在她的随身小包内,然后牵住了她的手,裹在他的掌心里,“明白了?”
之前不明白,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那靳月可就是个傻子无疑。
羽睫微扬,靳月眉心微凝,“顾若离是故意来找我的,奉命来取回字据?”
所以顾若离那一扑,根本不是想扑她,而是想扑她的小包,拿这张字据?
“她是如何知道的?”靳月满脸不悦。
这阴险的女人!
“傅家人多眼杂,知道又有何难?”傅九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冷了几分,指尖却轻轻挠着她的掌心,如同把玩似的。
靳月快速抽回手,心头砰砰乱跳,“真是卑鄙!”
瞧着她略带切齿的模样,傅九卿忽然笑了一下,“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岂非正中他人圈套?月儿的小爪子,可是很锋利的。”
靳月瞧着自个修剪得极好的指甲,好像……很有道理。
出去的时候,靳月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对了,那些兵书呢?都去哪了?”
突如其来的一记眼刀子,惊得靳月撒腿就跑,“当我没问!我什么都没问!”
不就是问一下,犯得着这么凶?!
瞧着靳月跑出书房,霜枝忙不迭迎上去,“少夫人?少夫人!”
“我没事。”靳月捂着心口,忽然觉得此前的心头阴郁,竟被一扫而光,将双手伸到阳光底下。
她的,爪子!
君山侧过脸,正好看到窗后的人影浮动,低头不敢多言。
…………
燕王府。
“拿回来了吗?”宋宴黑着脸。
谁知,顾若离却是一瘸一拐的走进来,面色发白的行礼,“若离没用……”
“你这是怎么回事?”宋宴快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搀起,摊开她的掌心,瞳仁骤然微缩,血淋淋的掌心里,还有些未被挑去的细碎沙石。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顾若离白了一张脸,含笑抽回手,“小王爷别担心,待清理了伤口,若离再去找姐姐要回来。那东西,就在姐姐的随身小包里,跑不了。”
宋宴喉间发涩,责难的话到了嘴边,愣是再也吐不出来。
“程南,去请大夫。”宋宴轻叹。
“不用请大夫了。”顾若离忙道,“小伤罢了,琥珀会帮我处理的,小王爷……别惊动了王爷!”
眉心狠狠一皱,宋宴终是点了头,便让程南去拿了药箱。
掌心里的沙石混着血,挑的时候难免会扯着皮肉,顾若离咬着牙,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俄而许是宋宴的动作重了点,她瞬时倒吸一口冷气,吃痛的低哼了声。
宋宴拿着镊子的手微微一颤,“弄疼你了?”
“没、没事,我忍得住。”顾若离咬咬牙,眼里噙着泪,眼瞧着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合着她那张美丽的容脸,让人很不忍心。
“若不是那五少夫人,侧妃怎么会伤成这样?”琥珀倒是先哭了。
顾若离面色陡沉,“多嘴,出去!”
琥珀张了张嘴,终是行了礼退下,走的时候,一边拭泪一边抽泣,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伤的你?”宋宴面色沉冷,眸色更是幽沉。
顾若离连连摇头,急忙哽咽着解释,“没有,姐姐是傅家的少夫人,身份尊贵,为人又客气,怎么会伤我呢?是琥珀那丫头乱嚼舌根,小王爷莫要往心里去。我只是小伤,委实不打紧,但若因我而伤了小王爷和姐姐的情分,那若离才是真的是万死难辞!”
宋宴捏着棉签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指关节泛起瘆人的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