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长富本想回手给青长贵一拳,却没想到自己刚站起,便听到母亲的厉喝,和望向自己的心疼目光,以及父亲愤怒的注视,他明白这个亏自己是吃定了,以父亲偏爱四弟的性子,今天自己一家必然要受委屈了,只是让他就这般放弃,却是不可能的,故而低头的瞬间给自己的女儿、儿子递了个眼色。
“父亲——”
青玄磊几乎在他视线瞥来的顷刻之间,便猛然站起,大叫着跑了过来,满脸的泪痕与恐惧。
“祖父、祖母,你们要为父亲做主啊!父亲教育莲妹妹,是因为她不敬尊长,身为长辈,父亲难道还不能教一教她吗?四叔父怎么可以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呢?”
青珑反应虽慢,却也于弟弟的表现之下反应过来,当即便跪在了青三元与老夫人的面前。
“三姐姐,你这样说未免有失偏颇,难道你不曾听闻三伯父说我姐姐没有教养吗?试问我父亲是谁的孩子?是谁教养长大?三伯父说我姐姐没有教养,难道不是在说我的娘亲和爹爹没有教养吗?我娘亲出身商户,是你们一直看不起的,私下里也常以此来嘲笑我们姐妹三人,颜儿且先不提,便说父亲是祖父、祖母的孩子,亦是祖父最喜欢的儿子,连最喜欢的儿子都被人骂没有教养,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我父亲代父教子也有错吗?”
青颜是真的怒了,她今天什么不好的状况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青莲会挨打,且三伯父会出手如此之重,那张秀丽的柔嫩小脸之上已经渗出了血丝,可以想见,对待一名孩子,他出手有多狠。
“你,你胡说,我父亲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青颜虽年幼,但并不笨,你即说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替你父亲好好解释一下,顺便再为你自己解释解释,为何你能够用御赐之物?这府中别说是你的母亲,就是祖母都没有福份使用,你是如何得到的?”
“我——”
“姐姐,不必与她这种敢于夜间与人私会,伤风败俗的人做这口舌之争,相信祖父、祖母自会明白,如她这般与人私通的女子是没有诚信可言的,谁又知道她是不是以此种方法在为自己做掩护?”
青珑刚想破口大骂,青玄磊已然擦去泪水,冷漠地视线于她的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字字诛机地说着。
江映月听之怒极,刚想开口训斥,却被青颜一把拽住,轻摇了摇头,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同样愤怒,可却懂得一件事情:有些事不能过多的争论,说多错多,尤其是她于昨夜出府为真,禁不得如此吵闹,更何况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做了,她相信祖父定不会相信青玄磊、青珑之言,尤其是在后者确实用了御赐之物,李婉茹也确实掳了以萱,光凭这两点,便足以让祖父大怒,对他们失去信任。
“三弟妹掌家,却监守自盗,三弟身为长辈,抬手便掌掴晚辈,母亲,这三房还真是让女儿大开眼界呢!”青长梅抱过青莲,用帕子一下一下擦着她脸上渗出的血丝,心疼地暗道:出手这般重,若不好好调养,怕是要留疤了。
“唉!夫君一直很是担心四弟一家,儿媳还觉得是夫君多心,如今看来倒是儿媳没见识,将人心想的太好了。”二伯母扶起跪在地面的青颜,揉了揉她的膝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心疼起四房。
“父亲,母亲,儿媳本是回来与母亲贺寿的,却没想到见到了这一幕,夫君于怀远时常提起四弟,言语之中也是颇多担忧,因而此次回来,也是代夫君向父亲、母亲说上一句,到底是一家人,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大伯母语重心肠地拉过江映月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以示安慰,而其身后的青玄朗则走出,直奔已经惊的瑟缩成一团的青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将之抱起,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随即便见她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江映月见此情景,当即泪水便落了下来,自己一家竟被欺辱至斯,而这一切都是因夫君而起,婚前情债她本不想追究,却没想到李婉茹竟做得如此之绝,如此一来,便不要怪她下手无情了。
“老爷,承哥儿呢?”
“于柳嬷嬷在暖房候着呢!映月,你——”他有心想说别将他抱来,却在迎上她幽怨的视线之时移开了视线,心内升起强烈的愧疚之心:若自己不似这般无用,或许她们母子就不会这般受气了吧?
“让她抱进来吧!有些事也该让大家看清楚了,别到最后再往我的身上扣一个不贤之名,若是想以此来夺我女儿,逐我出府,我江映月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答应!”
她扬了扬头,看着三夫人一字一字地说着,美丽的眸子首次挂上了凌厉之芒,使后者身子瑟缩了一下,方恢复正常。
没多久,柳嬷嬷抱着承哥儿,身后跟着平时侍候他的两个丫鬟暖香、沉香,以及乳母常嬷嬷。
三夫人双眼微缩,而后状若无意地抿了口茶水,自以为无人发现,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一直盯着她的青长富和青颜看在了眼中;前者是心痛她的执迷不悟,心痛自己痴心无果;后者却是震怒,不用想也知道今儿她的打算定是想将自己与母亲同时打入万劫不复之渊,而后再施以手段逼父亲就范。
“奴婢叩见老夫人、侯爷、各位夫人、老爷、少爷、小姐!”
“起来吧!将承哥儿抱过来!”
青三元招了招手,柳嬷嬷不敢怠慢,连忙抱了过去,只见承哥儿九个月的身子,看上去还算结实,然脸色蜡黄,身体消瘦,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必然是营养不够,思及此,他脸色一沉,心中便起了疑惑:难不成四儿媳真的做下这等事情?
可看着那乳母却是极健康的,脸色红润不说,身体还有些发福,当真是因为不给荤食,导致没有奶#水吗?
“你平日里可能吃饱?”
“回侯爷,四夫人近半个月来并未给奴婢什么吃食,所以......所以近来吃不饱。”常嬷嬷身子颤抖的厉害。
“哦?如此说来你当真是因为吃不饱而没有奶#水,导致承哥儿饿瘦了?”
“是!”
“放肆!本侯问你话,你竟敢不说实话?”
“侯爷息怒,奴婢句句属实!”
“侯爷何必如此震怒?承哥儿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还有什么可问的?”老夫人皱眉,对于他的举动很是不解与气闷。
“若你所言属实,那你怎么倒是没瘦?承哥儿已经九个多月了,现下也能吃些粥食,即奶#水不够用,为何没有给其他的吃食?”他看也未看老夫人,只觉得她年纪越大,越不若年青时清明了。
“回侯爷,四夫人,四夫人不允!”
“你们怎么说?”青三元转而看向暖香与沉香。
“回侯爷的话,奴婢并未听闻四夫人不允许给小少爷吃食,也并未见常嬷嬷吃不饱,小少爷这些天的确是瘦了些,但并不是因为奶#水不够吃,而是半个月前常嬷嬷受不了热,食了冰镇酸梅汤,导致小少爷坏了肚子,四夫人大怒,本打算发卖了她,可她苦苦哀求,四夫人心软便罚了她板子,并下令以后不允她给小少爷喂奶#水。
随即吴大夫前来,说小少爷太小,不便用药,只能慢慢调理,故而最近食的少些。而且,奴婢听闻,四夫人最近一直忙着给小少爷寻找奶娘,只是出了这等事情,所以夫人想的多了些,便寻了半个月也未寻到合适的。”暖香不卑不亢地说着。
“回侯爷,小少爷初得病时,四夫人曾不解衣带的照料了两日夜,眼见着有些好转,这才将小少爷交给奴婢们,只是小少爷终究太小了,能吃的东西有限,所以瘦了,还希望侯爷不要怪罪夫人。”沉香紧接着说道。
她们二人早就对常嬷嬷不满,仗着小少爷吃她的奶#水便在她们面前作威作福,于四夫人面前又极为谄媚,前些日子她们无意中发现她出手颇为大方,腕上还带了金镯子,以为她偷了夫人的东西,便告到了夫人那里,哪曾想她竟做了背主弃义之事。
“你们胡说,我没有!”常嬷嬷大惊,抬起头来瞪视着她们,大声辩解着。
“常嬷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侯爷,奴婢前几日曾见到她的腕上带了金镯子,颇为精致,出手也比以前大方了许多,奴婢猜想她食用酸梅汤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为的便是今日陷害四夫人,还请侯爷明察,万不要冤枉了夫人。”沉香冷哼,她原不想将此事说出的,毕竟四夫人没提这件事情,可是既然常嬷嬷找死,她愿意送她一程。
常嬷嬷一听,面如死灰,银筝上前抓住她的手,露出腕上的镯子她方反应过来,惊恐地跪爬到三夫人的脚前:
“夫人,夫人救我呀!夫人——”
“你是吓糊涂了不成?要求救也该求四弟妹!”她强自镇定,而后一脚踢开,冷目瞪视,警告意味极浓。
“来人,将她拉下去——乱棍打死!”老夫人先侯爷一步开口,出口便是打杀,惊得常嬷嬷惨嚎出声。
“三夫人,你不能见死不救,老奴都是按您说的做的呀!”
“还不拉出去?”
老夫人见她越说越多,猛拍了身旁几案,怒斥着。
随即顾嬷嬷亲自走出,与轻罗一同拉着常嬷嬷走出花厅,不多时外边便传来棍棒加身的沉闷之音。
青长贵怒视着李婉茹,想到日前她于自己说的那些话,忽然有些明白今日事情的起因,这让他对她的厌恶加深,如此不守妇道,心思歹毒之人居然会成为自己的三嫂,当真是青家的耻辱。
江映月对他的一切表现均不放在眼中,只是牵过青颜的手,接过青莲与青暖,而后于青三元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礼,又同青长梅、青黄氏、青王氏施礼,唯独忽略了三夫人与老夫人,而后便与抱着承哥儿的柳嬷嬷,带着几人的婢女离开了颐和堂。
事情已经明了,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呆,青长贵那张脸她此刻亦不想见,哪怕明知道此事与他无关,可只要想到全是因他而起,她便无法释怀。
“娘亲带你们去外公家住上几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