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望着离去的太子,又看了眼琼竹院的方向,叹息着回了颐和堂,有些事情即便她有力去做,却没有一枚好的棋子,除了叹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眼看着四房与大房越走越近,眼看着四房渐渐崛起,她的内心是复杂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子,他好了,她也会觉得欣慰,只是这欣慰和心中的执念相比却是淡了许多。
“你去琼竹院,将珑儿的东西都搬过来,从今以后由老身来教导她!”
“是!”顾嬷嬷转身离去。
轻罗扶着老夫人坐在暖榻之上,垂首不发一言,最近与青安来往过密,也没有背着什么人,已经引起了老夫人的不满,因而此时的她格外的小心翼翼。
“你跟了老身有几年了吧?”
“回老夫人,已经五年了。”
“五年了,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了。”
“老夫人——”轻罗连忙跪了下来,不安地叩了头,洁白的额头贴在地面之上,再未抬起。
“你也不必这般,即已经认定,老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要记得,五年前是谁将你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又是谁给了你衣食住行,教你读书习字。”
“老夫人的恩德,奴婢定不敢忘!”
“好,你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一会儿三小姐来了,你便跟在她的身边,一举一动都要禀报过来,明白吗?”
“奴婢明白!”
“下去吧!”
“是!”轻罗默默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方转身离去,行至屋外的瞬间,她抬首看了看空中的太阳,是那般的温暖,可是她却觉得异常寒冷。
三小姐是府中出了名的难侍候,对待下人非打即骂,眼高于顶,于她而言,这府中除了她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一如老夫人也不过是利用关系,一如她的母亲,也可以随意当成出气筒;以往六小姐还是胖丫头的时候,她每日的趣事便是捉弄六小姐,可谁能想到,落了一次水,胖丫头变美少女,聪明睿智更是世间罕有,这样的人儿,她自然不是对手,这心情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三日前,她的屋子里又一个新买来的小丫头被打死了,原因也不过是错手打碎了一个茶碗,还是下人用的茶碗,可见她的凶残到了何种地步。
“以寒,让茉莉去天不欺问问,让云翳准备的东西备好了没有,若没有,还需要几日?”青颜进了碧水榭,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方说着。
“是!奴婢这便去,以萱,给小姐备的点心拿上来,这个时辰定是饿了!”以寒吩咐完毕,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见过老爷!”却不想,刚行至屋外,便迎上了前来的青长贵,恭敬施了礼而后离去。
“见过父亲!”
“颜儿,你刚才不该那么莽撞出面训斥你三姐,怎么说太子面前还有你祖父、祖母,再不济还有为父和你母亲呢!”
“父亲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唉!你是个聪慧的,有些事情为父不说你也明白,甚至有时候比为父考虑的还要周详,可终究还是差了些,你要时刻记住,面对皇室,须得万分谨慎,否则稍有差池便是死罪。”青长贵见她状似敷衍,语重心长地教导着。
青颜沉默,暗自思索着以往的种种,忽然发现,或许是因为重生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在地球上生活了太久,以至于皇室于她而言并不是多尊贵恐怖的存在,可今日听了父亲的一番教导,才恍然大悟,这是个以皇权至上的世界,皇上是这里的主宰,他可以决策所有人的生死,而皇室之人就好似他的逆鳞,不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或者公主,触之必死。
“父亲放心,颜儿懂了!”
“懂了便好,我知你与太子有旧,这些年似也没断了联系,只你终究是女孩子,如今也有十岁了,与之议事之时,万不可独处。”
“是!女儿晓得!”
“好!你歇息吧!”青长贵说着起身离去,青颜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不过三十三岁的他已经有了老态,这若是在地球,三十几岁应该是一个男人正好的年纪吧?
“郡君!太子传了消息,今夜子时烟雨楼见!”凌珊从天而降。
“我知道了!你还是回到大姐姐那里,如今太子来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铤而走险。”
“可是?”
“放心,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你记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守护大姐姐的安危,要寸步不离,不论是什么事情都要以她的性命为先。”
“郡君,属下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去吧!”她转身回了房间,歪在暖榻之上,闭目养神。凌珊无法,只好向杏林行去,然在离去之前却向颜佑学院送上一封飞鸽传书。
“小姐,茉莉回来了!”
青颜刚睁开双眼,以寒便洗了块帕子,递到她的近前,轻声说着。
“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
“申时?去将茉莉叫过来。”她一怔,忙擦了把脸。
“回小姐,云大夫说您让她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了,随时都可以去取。”茉莉快速走了进来。
“好!你告诉他,将一切都备好,最早明日,最迟后日便要取走了,另外再告诉他,近期会安排他出远门,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是!”
“小姐,这才三月份,是不是有些早了?”以寒看着茉莉离去的背影悠悠地说着。
“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小姐的心未免也太善了,那么远的事情,你也要伸手。”以寒心疼地看着她,补品一直都在吃着,可人不仅没胖多少,反而更瘦了。
“你家小姐可没你说的那么好。走吧!去陪母亲吃晚饭。”两人说着走出了碧水榭,直奔长月苑。
子时,烟雨楼
王泰安负手而立,望着侯府中的后花园,竹林、四季林园、远处若隐若现的荷花池、以及刚刚发出嫩芽的百花园,处处都是美景,可见这侯府兴建之时花费了不小的心思。
“臣女见过太子。”青颜携以寒准时而至,望着站在烟雨楼中的王泰安,一身紫色腾云四爪龙袍,卧龙眉、睡凤眼、五官棱角分明,于弯月的映照之下,风流倜傥,又不失威严,上位者的气势于初见之时要更为浓重。
“几年不见,你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他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太子也令人刮目相看呢!”她诧异,却仍微笑着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哦?说说看!”他牵着她走进烟雨楼,送她落坐,便放开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臣女虽不在京城,却也听说了太子府的事情,比起初识,太子做事果决了许多;而今次大姐姐的事件,说明您不是迂腐之人;现在您为了单独约见臣女,在这烟雨楼四周安排了贴身护卫,由此可见,您思虑周全,不仅防止了小人,也杜绝了孤男寡女相处的尴尬境地;事才又极为礼遇地带着臣女进入、落坐,一举一动皆是光明磊落。”
“哈哈——,几年不见,你这小丫头拍马屁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太子真会说笑,臣女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她掩嘴而笑,异常的灿烂迷人。
“针对此次的事件,你可有怀疑的人?”他渐渐收敛了笑容,双眸微眯着,于这暗夜之中依然清晰的感受得到其目光的犀利与狠决。
“有!”
“哦?说来听听。”
“其实您也是心知肚明的,不是吗?太子妃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要?而她只差一步;只是臣女不明白的是那个人是否也有参与?”
王泰安沉思着,若真是他们联手,那么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要想解决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本宫想为玥儿恢复名声,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太子您看,这夜空中的月亮,每逢十五便圆一回,可有的时候,乌云密布,世上的人都看不见它,可谁能说这月亮不再圆了,不再亮了吗?”她转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轻声说着。
他再次默然,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夜空中的月亮,那是一弯新月,充满了朦胧的美:“本宫懂了,你让她放心,本宫会一直信她。”
“太子可想过派人保护大姐姐?”
“自然是有打算的,此次会将冷昱留下,即便大婚之后,他的职责亦是保护太子妃。”
“如此最好!太子可有想过前往广陵一行吗?”
“广陵?那里有什么事情吗?”他讶然,广陵一带极为富饶,农耕每年都有两次收获,可以说是天朝国库的主要来源之一。
“臣女记得广陵一带多为山区,仅有一条宽阔的广陵河,是当地人的饮水之源,以前,那里每年六七月份雨季之时都会发生或大或小的洪水,直至十年前朝廷出资在广陵河的中上游建立了陵寒水坝,这才有了之后的安宁,臣女说的可对?”
“不错!”
“不知每年可有派人勘测?”
“自然是有的,每年的三月份都会派人前去,今年勘测之人已经出发了。”
“臣女向您提个建议,最好亲自前往,一旦发生了什么,您都会第一时间知晓。”她起身,站在烟雨楼的边缘,望向广陵的方向。
王泰安不解,默默地看了她片刻,好似想要看透其真实想法,然脑中却想起了几年来她暗地里的支持与帮助,心中的那份犹疑顿消:“好!本宫便亲自前往。”
“即然如此,臣女会让云翳随您一同前往。”
“云翳?就是之前救了本宫护卫的大夫?”
“是!他医术高超,有他在,此行定然无忧。”
“看来你都安排妥当了。”他微笑着望了过去,总觉得这个小小的人儿极为神秘,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提前暗示,是以他才躲过了一次次的毒杀、刺杀,虽然她总是有合理的解释,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好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