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温暖如期而至,落在青颜苍白的面容之上,使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掩了掩面容,而后睫羽颤动之下缓缓张开,明亮而柔和的光线直入眼底,使她的视线有了片刻的模糊。
“醒了?饿不饿?先喝口水润润唇,有些干了。”青莲端了茶过来,递到她的面前。
“姐姐?你来多久了?也不叫醒我?”青颜有些吃惊,随即坐了起来,接过了茶,又在青莲的服侍之下,靠在床边。
“一日了吧!自你回来,我便来了,中途去看了大姐姐,随后就又回来了,午饭也是在你这里吃的,以萱的手艺真真是好,我足足多吃了一碗,你瞧,我是不是胖了?”她说着,还站起身,拉了拉身上的粉色衣裙,好似真的胖了一圈导致衣裙也瘦了一般。
“不过是多了一碗饭,怎么就胖了?姐姐在我这里坐了一日也不闲闷?”
“怎么会闷呢?只要看着你,姐姐觉得怎么都是好的,再者以寒给我拿了书呢!我在你案上还看到了一个女子的画像,真真是美极了,确不知是哪位?”
“噗嗤!姐姐也真是,要是夸我就直说,何苦这般拐弯抹角呢?”
“哦?你说那人是你?”
“当然是我!”
“怎么可能呢?虽然与你是有几分相像,但也看得出那是妙龄女子,你才多大?”
“我今年十岁,那张画像是我根据自己现在的样子去猜测自己长大是什么样子画的?”
“啊?你倒是有闲心,不过若你将来真的长成那般模样,倾国倾城用在你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美。”
“姐姐今儿是怎么了?这般夸我,莫不是有事要我帮忙?”青颜哑然失笑,两个浅浅的梨涡为其增添了几分俏皮,清澈的桃花眼眨动之下散发着媚惑人心的魔力,青莲呆了一下,便低下头来。
“姐姐?”她有些担忧,笑容虽在,却失了真意。
“你看看你自己!”青莲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铜镜,站起身,快速拿起,放到了她的面前。
青颜不明白她想做什么,顺从地接过镜子,仔细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小小的樱桃口不见了往日的红润,双眼依然美丽,却失了些许光泽,兼身上穿的雪白亵衣,趁得人恹恹的,毫无生气。
“这便是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心痛,母亲今日看了你两次,父亲来了一次,暖儿,承哥儿也来过,母亲哭了两次,听说午饭和晚饭没吃好,妹妹和弟弟也心疼的直落泪,父亲今日还将自己关在了书房,直至现在也未出来。”
“我”青颜看着现在的自己,即便休息了一整日还是这般的虚弱,有心想要辩解几句无事,却觉得这句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颜儿,你自七岁落水醒来,整个人就变了,起初我们都觉得陌生,但谁也没说,而后你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家,这让我觉得能够拥有你这个妹妹真的是我最大的骄傲,而后你所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让我看不透,直至最近我才明白你所做的看似无关紧要,却处处与夺嫡有关。太子是个好的,你支持他,我们都没有意见,只是可不可以让我与你一起分担?”
“姐姐,我说过,你只要——”
“颜儿,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可以不问,只是有些事情能让我来做的,交给我可好?我是你的姐姐,虽比不得你聪明,却也不是个笨的,相信我,好吗?”
青颜望着她,年仅一十三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身粉色百蝶裙,挽着双丫髻,稚嫩的俏脸之上布满了肃穆与郑重,水汪汪的桃花眼没了往日的温柔,多了一丝极致的坚定。这样的她,从未见过,只一眼便击穿了人心,让所有的劝解之言都变得毫无意义。
“大姐姐当选太子妃,碍了很多人,原本住在我这里是极安全的,只是我经常外出,她又惦记着大伯母,所以便搬了回去,姐姐可愿意整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什么?”青莲微怔,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姐姐可愿意替我保护着大姐姐?但有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我,当然我也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她浅笑,同样眨了眨眼。
“你相信我?”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一翻唇舌,却不想竟这样的简单。
“你是我姐姐,怎么会不信?之前不想让参与进来,实在是太过危险。”青颜皱了皱眉,担忧地看着她。
“不必担心,我自会顾好自己!”
“嗯!姐姐记得不论到什么时候你才是最重要的,保护好自己,便是帮我最大的忙。”
“好!我定然不忘!”青莲扶了她下床,将衣服一件件穿上,低声浅笑着与之交谈。
以寒于此时走了进来,身后以萱、茉莉端着饭菜,看着两人的样子,总觉得两人之间除了姐妹情深,似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令人安心,也令人放心。
一夜无话,经过了一日夜的休养,青颜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穿上碧色竹叶裙,整个人即清爽又明媚了许多。抵达长月苑时,其母江映月与父青长贵正于桌前坐下,看到她的到来,顿时喜出望外,她则看着两人的黑眼圈自责不已,若不是因为自己不顾一切的救了建威将军,导致自己一夜未睡,身体虚脱,也不会连累父母担忧一日夜。
“父亲、母亲!”
“起来,快起来!现下感觉如何?可吃了早饭?”母亲连忙拉了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口中询问着,另一边却早已眼神示意柳嬷嬷多拿副碗筷了。
“女儿其实只是有些劳累并无大碍,您瞧,经过了休整,这便生龙活虎了。”
“哼!”
她话音方落,父亲便冷哼着,脸色再次难看起来,她悻悻地闭了嘴,只管喊饿。
“还没进门便听见二妹妹喊饿,眼见着是大好了,中气这般足!”青莲人才一出现,便调笑着,逗得冷脸的父亲也跟着忍俊不禁。
“二姐姐也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还不如我懂事呢!”
“就是,二姐姐不懂事!”
青暖、青玄承紧跟在青莲身后,嘟着嘴,用手指划着粉嫩的脸颊,调皮可爱的样子,致使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好!我不懂事,你们最懂事了,那这盘子桂花栗子糕就让给我吧!”青颜看着两人紧紧坐在栗子糕面前,立即端了过来,歪着头,满是笑意地说着。
青莲坐于两人旁边,看着他们可怜兮兮地盯着糕点,却找不到好借口要回来,而后又在青颜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的时候,猛然瞪大了双眼,吞了吞口水。
“嗯,不错!好吃!”
“嘿嘿!二姐姐,你最好了!”两个人终是没忍住诱惑,异口同声地说着。
江映月掩嘴而笑,青莲于青颜手中抢过栗子糕放到两人面前,还用手指点了点她;青长富虽也带着笑意,然那微眯的双眼却紧紧放在青玄承的身上。
“颜儿,先生的身体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情绪有些差!”
“等他身子大好了,为父想要拜访,不知可有难处?”
青颜讶然,认识先生如此之久,祖父与父亲对他都极为推崇与敬重,却从未说过要拜访,今儿是怎么了?
“承哥儿也到了学习的年纪了,族中的孟先生你父亲信不过。”
“原来如此,那等过段时间,女儿问问先生,届时接了先生来家中与父亲见面,也好让他见见承哥儿。”
“也好!就这样定下吧!”
青玄承听到大家在讨论他,只睁大了眼睛看着,栗子糕塞了满嘴,沉香于一旁忙递了杯水过去,生怕他噎着。
“夫人,顾嬷嬷带着珍姨娘来了!”杜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青颜听此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扫了眼父亲,见其一脸的不耐烦,还偷偷看了眼母亲,发现后者并未怪罪,这才松了口气,然转瞬间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便难看起来,眼见着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老爷不是要参加乡试吗?先去看书吧!”
“夫人说的是,这便去!”
青莲与青颜对视一眼,便了然地笑了一下,而后愕然地发现父亲竟转身进了内室,这是要看什么书?
“你们也吃饱了吧?都回去吧!这里有娘在,不必担心。”
“母亲说的是,沉香、春桃带着承哥儿和七小姐回去吧,要是他们嘴馋就到碧水榭找以萱,就说我让她给做些零嘴予小姐少爷吃。”
“是!”两人答应着,将不情愿地承哥儿、青暖带了回去。
随即青莲、青颜便起身坐在江映月的两侧,柳嬷嬷老怀安慰,指挥着桑兰、玉兰将桌子收拾干净方让杜若将人带进来。
“你们两个真是鬼灵精,嬷嬷也在旁帮着,都不听我话了!”
“母亲尽会说笑,嬷嬷最是忠心了,这可不是不听您话,是怕您一个人吃亏,毕竟是顾嬷嬷送回来的呢!”
“姐姐说的是,母亲,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吗?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现今我与姐姐长大了,也懂事了,自然是要贴心些的。”
“夫人便不要不舒服了,您的心思老奴都懂,正是因为懂才希望两位小姐留下,您的心太善,若不将您伤的彻底,您是不会下狠心的,可有时候这小妾姨娘不下狠心是不会安分的,老爷马上就要乡试了,这后院总不能起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