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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 大结局

  “你觉得怎么样?”

  “沉着冷静,心细如发,不失大局。”

  廖桃领兵从洵州出发,却并未曾向鹭洲前进,鹭州有水路,守城军数目也大于其他城,此时此刻,未必鹭洲愿意开门相助,黄土路上,过路痕迹一分为二,对方兵分两路,似是留下的错觉。

  好让追来的追兵误以为他们快马加鞭去了鹭洲攻城夺船。

  实际上真正的判军却在往峦州去,峦州近山,易守难攻,挟以旧日恩情,将峦州作为新的据点,趁着大巽大军还在去洵州还是去鹭州攻城或犹豫时,他们便能得一喘息机会,靠山死守,同时放消息出去,让手下所有势力集合。

  撑到各方会和,就能直接歼灭这十万大军,更不要说他们手中还有百姓作为人质。

  而去往鹭州的那一部分若是顺利,便可直接控制大巽境内一条非常重要的水路,沿途城池尽归他们所有,拥有这个数量的城池之后,便有了屹立不倒的资本。

  太后缜密计划这一切,预备着为自己称帝那一天做着准备,从前一切计划都白费了也不要紧,她仍然是有机会的,秦家小人,不配当什么皇帝,天下又何其不公,该换一换由女人当家作主了!

  那个白眼狼,就该更早些狠狠心弄死他!

  人生从前一直就昏暗,唯有将天下握在手中,才能改变这一切!

  “其实你我就算不出手,凭如今的实力,不等援军来,峦州便可破。”

  “是这样不错,但是太麻烦了。”

  出手便是两片枯黄的秋叶,一人一马相继倒下,女子身轻如燕,轻盈落地,利索的割下了死人身后的包袱袋子,信物与密信轻松到手。

  所有从峦州出来的,准备去往各处报信的人,全部死在了沈芙玉手中。

  而此去山高路远,怎么也要走上数十日。

  而用不了几日,峦州必定就没了。

  “给。”沈芙玉将这些密信丢给了秦致逸,“直接拿着证据,后续分开端了最好,省的他们回头还集合起来了,太麻烦事儿了。”

  “而且啊,别看咱们现在是打了一场内战,但我却觉得,真实其情况还是应该压下去,太后要造反当女皇帝,传出去的影响并不小。”

  秦致逸接过这些,反而听着她这话有些不理解:“我以为按你的想法,当会说男女平等,则有能之辈为帝,不当以性别划分。”

  沈芙玉眉头一挑:“这是自然的,有能力者不当被性别限制,但是宝贝,为一国之君者,极端带来的影响远比其他可怕,太后自然也是有能之辈,怕时从她年轻时,就有在一手计划着谋取皇位的事情,她是个有远见的女性,但与我不同,我生来成长在平等的环境中,如我这般思想,大多人都当其理所应当,但在这里呢?”

  “性别差异,男尊女卑,无休止压迫之下必是绝地反击,而极端的另一端也是极端,如同被逼急了的文人也敢拿刀行凶杀人一样,何况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哪有那么多,接受了不该接受的思想,难免要造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一批人,何况极端与极端相对必定要两败俱伤。”

  “任何事情都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来的,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大事如此,小事如此,事事如此,心急反而是要误事的。”

  “上位者态度要先端正,下面上行下效的人才会学到好的,效仿好的,朝着好方向趋之若鹜。”

  太后未必是异想天开要当女帝,但为人早在从前细节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拿着百姓做人质,要踏着自己一手养大的亲生儿子的尸体上位,有称王称帝的本事,却未必有称王称帝的人品,当皇帝不是你厉害就完事儿的,为何百姓口中明君贤帝都是爱民如子?为何他们在位期间都是强调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这便是帝王的职责所在,太后她根本没有那个意识,虽然可以称她一声厉害,赞赏她是个有胆识远见有本事的女人,但帝王,她不配。

  “我狭隘了。”秦致逸听着,顿觉自愧不如,思想上,他想他仍然尚有不足。

  “动手啦。”沈芙玉完全没有生气,拍了一下秦致逸道,“我觉得应当还有漏网之鱼。”

  她始终觉得,历史长河漫漫向前,随着他们的努力,将来必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出色女性站在各个方面,她们会用实力证明平等,又何须现在说这些口头上的呢?

  拿实力才是真的,实力永远是最好的证明,是坚不可摧,是无人可挡,是最真实的存在,无需其他去粉饰,就可轻易击碎虚假,击碎恶意,击碎黑暗,击碎一切阻挠。

  “只是此时想探城中情况,哪里有这么容易的。”

  “廖大人,让我们去吧,我们有法子进城去!”

  娇俏的少女穿着甲胄,晒得健康的肤色已经没了从前刻意的娇美,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果断,日月交替的训练,让她们飞快成长,早已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凭着娇小的体态,和生来灵活的优势,今次剿灭叛军行动,她们并没有让人失望。

  此刻更担任起了入城刺探敌情的重任,身为女性,不管是娇小的体型,还是性别,都更容易令人松懈,她们换上农人的装扮,只带上了伪装成木簪的小匕首,冒险入城。

  为的是行军计划不出任何意外,为的被要挟的百姓不出任何意外,她们为此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

  朗朗书声,清一色是半大的女孩儿,拿着包袱握紧手中的书卷,背后听着清晰的背书声,三五个女孩紧张的站在林云雅面前。

  林云雅替她们整理了衣裳,拍了拍她们每个人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加油。”

  虽只是县试,但这却是女子书院的一大步,乃至天下女子的一大步,科举入仕,她们在用行动争取着与男子一样的权力。

  “将士们,随我冲锋陷阵,歼灭叛军,所向无敌!”

  廖桃翻身上马,手持一柄大长刀,一马当先带军直冲,马背之上尽显英姿飒爽,长刀与她浑然一体,所到之处片甲不留,连取多人首级,大杀四方!

  “杀!杀!杀!”

  半月时间,大军长驱直入,鹭州北上的船被炸毁,而失去支援的峦州在轮番巧攻下失守,叛军溃不成军,一只小队带着太后还有崔家人逃命,险些就骗过了将士的眼睛。

  掩护他们逃离的,是绝情教弟子。

  伪装成江湖人士,躲过排查,可终究离自己人的地盘太远。

  但可笑的是,这竟然也是最后仅剩的绝情教弟子了,其余人都被不客气的编排进了军中,若不是时间来不及,恐怕他们还要借着绝情教的名义拉拢更多江湖教派供自己所用。

  沈棠玉成了太后手中拿捏着的傀儡,邓千秋则被一句儿媳妇找到了轻易骗了过来杀害,邓千华不知所踪,整个绝情教群龙无首,被全部收编。

  以耿叔为首的绝情教老一辈也没能逃掉,为了防止他们逃出去坏事,基本上都死在了崔三爷豢养的杀手刀下。

  这群人被抓回来之后,廖桃下令全部押送回京城,秘密的。

  此次围剿叛军,对外称崔家贩卖人口,售卖禁物禁药,走私盐铁,行为十恶不赦,并挟持太后,最终导致太后拖着病体半途颠簸而亡。

  只字未提太后造反一事。

  沈棠玉被丢尽牢房,不知道多少日夜过去,被上刑逼供,签字画押,浑身好像都不能动弹了,她这又是在哪里?

  “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啧啧,瞧着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这心肠是又歹毒又大逆不道,这要我说,还是咱们皇上跟皇后娘娘智高一筹,否则你说这样的人,换了谁来能轻易应付?”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耳边划过:“……真真是坏事做尽,谋害他人性命,唆使景王谋反,我记得当初沈家认亲那事儿,她又想害皇后娘娘名声,这回到自己家里,又把自己家祸害成这样,最后竟还跑去跟崔家同流合污。”

  “可不是呢,听说那绝情教的少主,这会儿人还没找到呢,我看啊,八成也是……”

  沈棠玉想动弹,可满身伤痕的她如今浑身痛楚不已,夹手指手腕脚腕,挑指甲,沾了盐水的鞭子,刑部的人想要从人嘴里套话,这些刑罚还是简单的开胃小菜,沈棠玉如今几乎跟残废没有太大区别了。

  浓烈的不甘心从心中升起,这不该是她的结局,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恍若间好像看到沈芙玉身披凤冠霞帔,清一色的皇后服饰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眼中尽是对她的讽刺,她不甘心!可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说上头会怎么判啊?”

  “砍了呗,这种祸害,还能留她活着不成?”

  “何况如今她早就无亲无故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你说还能罚她什么?”

  好恨!她被沈芙玉抢走了一切!挣扎着,似乎意识中她又能行动,抓住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她用着已经几乎不能称之为手的手去拼尽全力掐着对方,死死咬紧牙关,有些话,早就不知道是现实中用嘴巴说出来的,还是只不过是她以为自己说出口的了。

  “你竟然也还会来这里,大意了吧沈芙玉,属于我的,你不配抢走,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你给我死!给我死!”

  于一日傍晚,刽子手手起刀落,斩下了一颗不肯闭眼接受现实的脑袋。

  可笑一切都不过是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沈芙玉在宫中吃着小烧烤,才懒得去落井下石,毕竟既不是从前对怒气值如饥似渴,而她又不是沈棠玉那种人。

  她本就不会把沈棠玉当作竞争对手,又岂会生出那些恨之入骨,非要落井下石才能疏通心中那口气的畅快?

  她一直活得都畅快,从不被沈棠玉添堵,也不需要靠落井下石得到满足。

  “吃吃吃!”

  沈芙玉热情的招呼人做下一起分享美食!

  这世上有一处热闹的地方,就有一处静谧到诡异的地方。

  点着灯的殿内,也是一样冰冰冷冷,就如同徐徐而来的北风,要逐渐挤走秋日一样。

  身处于殿内的二人,大约关系也是如此。

  “白眼狼,你们秦家人,果然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现在是打算亲手杀掉你的母亲不成?”

  太后的身子,或许的确大不如前了,四十岁的人了,虽然比起五六十岁七老八十的人年轻,但病过之后就已经很难回到最好的状态了。

  “父皇曾对你做过什么朕不得而知,朕只知道朕曾当你是母亲过。”但那也只是过去了。

  秦致逸望向眼前的这个已经有了老态的女人,似乎许久没有这样正眼看过太后了,从无尽的压迫之中抽身而出,逃避着过去,又到今日直面过去,不得不说心中仍有一些感触,唯有在心中铭记一个道理。

  感情这东西,从前没有得到,就不要奢望以后会得到,本来注定一开始就有的,是不会姗姗来迟的。

  但再多的话,秦致逸已经不想说了,下人手中拿着白绫匕首毒酒,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如今太后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陌生人一样,如今哪里又还有母子情份可言呢?

  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图谋江山社稷,意图造反的女人罢了。

  于国家社稷有害,同时手上人命无数。

  他为君王,要守好这江山社稷,为百姓谋福。

  他为家人,必定要让仇人血债血偿。

  大殿的门由宫人打开,昭希长公主由下人陪着走了进来,她望向太后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皇兄,我来吧。”死死握紧双手,昭希长公主是永远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场大火的,带走了她夫家所有人的性命,而主使之人是收养了自己的母亲,这笔仇,这心中的恨,是多久过去都不会被冲淡的!

  一切都必须在今天结束。

  史书上,不曾对真相有所记载,没有人知道太后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只草草几笔带过,她身死后,被葬入皇陵,以大约她最想摆脱的,太后之名。

  树梢上的黄叶落去最后一片,风声呼啸,远看风雪欲来,乌云笼罩,可瑞雪兆丰年,雪落之后,又是新一年的蓬勃朝气,银装素裹的京城并未因大雪而死气沉沉,反而乌云退去,日上空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扫雪除旧,翘首以盼新一年的到来。

  赶在年前做完了一切,大巽上下焕然一新,朝臣笑呵呵的走出金銮殿,哈着白气与同僚笑谈这即将而来的年关,与好友相约,赏景喝茶,在这冬日里别是一番趣味。

  正殿内,最后以为臣子贵安离去,秦致逸看着桌案上的整整齐齐,满是今年硕果累累,他眸中明亮,心中坚定,来年必定会更上一层。

  动了动手腕,他随口问道:“卿卿?”

  唤了一声,却没人回应。

  常福匆匆进来道:“皇上,您找皇后娘娘?”

  “娘娘一个时辰前说,她要去女子书院还有京中那几个厂一趟,奴才算着这时辰,估摸着娘娘也快该回来了。”

  “朕去迎她。”有了空闲的时间,秦致逸起身便收拾一下,便往宫门去。

  朗朗书声在这雪地里显得格外清脆,比之从前,书院里的人又显得多了一些,书院在沈芙玉的提点之下,林云雅亲自去找了个印刷厂合作,给这些读了书,识字知礼的姑娘们,一个能崭露头角的机会,普通老百姓活得好,为的大多一个钱字,总要以此跟百姓证明,送姑娘来读书将来日子会过的更好。

  “还得是你这个主意好。”林云雅与她并肩行在雪上,“她们这些小丫头古灵精怪,平日里闲着写点东西,给人抄书,念书,念报,这才叫人觉得,原来女子读书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甚至是更好的事情。”

  “可一开始你还不认同呢。”沈芙玉轻轻拿肩膀撞了她一下,“还觉得做这些耽误功课,再不说两句,你这女子书院都要喝西北风了。”

  “以我为戒,总想着多让她们明白些道理。”林云雅觉得,若她从前能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些,她绝对不要去选秀进宫,白白浪费她这么多年大好青春,想着忍不住叹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先能保证她们念上书才是最要紧的。”沈芙玉笑了笑,“不管能学到什么程度,道理读多了,自然会一代一代深入人心,逐渐才会改变世人对女子读书的看法。”

  “说的也是。”林云雅为女子书院忙活这么久,也见识过那些目不识丁的人满口都是什么话,读书是好事,更要人人都读的上更好,“约莫再过个几年,应当也能培养出来几个不错的,我打算让她们去往别处,创办新的女子书院。”

  走在雪上,脚下咯吱作响,沈芙玉赞许的点了点头:“就这样慢慢发展下去,直至遍布整个大巽,要是在你有生之年啊,培养个女状元更好!”

  “我倒是想啊,可连我自己都还不够这资格呢。”林云雅气笑道,“过阵子,我打算去拜访一位先生,若他肯指点指点我就好了。”

  她口中的老先生,德高望重,各方造诣不俗,林云雅自己投入教书育人的行业之中,沉下心来总觉得自己尚有不足之处,她渴望学到更多,知道更多,才能更好的领着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进门。

  “那更好不是?”沈芙玉眨眨眼睛,“你好了,她们才能更好。”

  “但愿会是这样。”林云雅瞧向她道,“如今她们崇拜你可比崇拜我多太多了,有你这么一位榜样在,我只希望她们能冲着你多努力一点。”

  沈芙玉也不谦虚:“我做她们的指明灯,而你则是她们的引路人,总归是缺一不可的,否则不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在其位谋其事,这皇后既然当了,这指明灯她必定要做好。

  “等下什么打算?”

  “去一趟就近的几个厂子看一下。”沈芙玉笑眯眯的道,“鼓励鼓励他们。”

  “行,那就不留你了。”

  从女子书院道别,厂子里又是别种景象,临近年关,厂子里格外忙碌,不过忙完今天的,他们一年的辛劳就要结束了。

  沈芙玉的慰问来的恰到好处,一番寒暄之后又是一群人卯足了劲儿摩拳擦掌,对于他们来说,多赚一些工钱,就意味着今年能过一个好年,将这一切笑着看在眼中,老百姓的日子,的确是在变好的。

  乍一出去还有些冷,但在马车里也听得见街道两旁的热闹,红墙黄瓦上还覆盖着一层雪,遥遥见一人影,必定是在等他。

  “走吧,回家。”他伸手。

  红墙之下,她拉住。

  “好。”

  宫道两侧堆着皑皑白雪,与红墙对比鲜明,一对璧人着常服融入景中,美若画卷。

  愈走愈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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