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毁掉的可是一个豆蔻少女的脸，这样跟毁掉她的青春年华，剥夺她的性命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生不如死，一刀毙命和慢刀子凌迟的区别罢了，哪个对于青璃来讲是比较痛苦的也实在是说不准吧。”

　　“我想她也在奇怪吧。”沈思玉轻笑出声，望着红玉宛如霜打的茄子般深深地低下头去，似是想要争辩却无从开口的挫败颓唐神色，似是很为对方周身萦绕的自责与内疚而感到满意：“为什么区区祛华香而已，应该只是会让青璃越来越丑陋，越来越丑陋……哪怕你的分量加的太重，也不过会让她变成一个满脸脓包的怪物，浑身被香意反噬蛀空的凄惨死去而已——后续加诸的杜衡香不过加快了这份死亡的到来，反正殊途同归，是青璃的灵魂任你摆布的不成人形，最后逃不开死亡的命运而已。”

　　“是啊，是远远不至于引起这份撕裂时空的暴乱的……啊，那么就这样告诉你好了，这就是，青璃对你的恨意啊。”

　　“在最后垂死的时刻，即便是如此无私伟大的灵魂，也已经被怨恨全数浸染了呢，我看她倒并不是很想接受你的道歉，作为傀儡活着……她只想让你陪她一起去死，一起坠进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哈。”

　　——这完完全全是假话，青璃对于红玉，似乎是拥有着近乎于诡异的包容与谅解，甚至是有些扭曲的过度迁就了，在红玉良心发现，毫不犹豫选择了以自身生命喂蛊来拯救她，让她多活几年这个选项之后，她的执念与恨意更是在一瞬之间消逝的无影无踪，感受到那微微震颤的虚弱灵魂之中充盈的刻骨怨恨彻底归于平静，沈思玉还颇为不悦的暗自批评了一番她的善良与懦弱，如果换了沈思玉来，必然会选择“我死也不能让你好过，我们一起下地狱”才是。

　　她感慨着青璃真的算得上是当代真挚姐妹感情的模范代表，道德楷模，只可惜摊上了红玉这么个狼心狗肺农夫与蛇的糟心胞妹。此前这翻滚着要撕扯这两个平行建立的不同空间，要将虚实的界限彻底融合的剧烈杀意，来源于那被喂养出精魄神智的双子蛊，也是一切故事的开端，真正的罪魁祸首。

　　它似乎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思考与神识，怪罪着沈思玉跟设真熙罗抢走了它刚煮熟的鸭子，打扰了它饱餐一顿的饕餮兴致，性格暴戾而炽烈的双子蛊自然无法接受那近在咫尺的佳肴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夺走，想要给这些将它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调香师一点教训，甚至生出了要将它们的灵魂躯体一并吞噬葬送于此刻的恶劣念头——

　　没错，它不再是一个拥有着某种性能的香蛊，是达成调香师心愿的器具，它是一个新鲜的、危险的，拥有思考能力的精怪与灵魂——

　　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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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生于最合适的宿主身上，源源不断汲取着这对姐妹的精神，咀嚼吞咽着它们相依相辅的绚烂灵魂，享用着这饱含青春活力的青涩骨骼，丰满血肉，甚至在日复一日的掠夺胀大中逐渐诞生出了自己的神智，这对于它的制造者设真熙罗而言应该算是新奇的体验，沈思玉却已经见怪不怪了。

　　它在上辈子无数次调出过如此危险的香种。催情杀人，易容照明，那听起来不可能由一蛊香膏所完成的任务，都是区区小菜一碟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了，而类似凝固时间，操纵人心，延长寿命……那必然是能满足人类不可能实现的贪婪愿望的高等领域，但妄图窥得一线天机逆天而行擅自改命，那不止苍天不同意，这些蛊虫也不会给你白吃的午餐，必然就需要付出一些，不只是仅仅金钱的微小筹码了——

　　操纵能力越为可怕的香蛊，走火入魔筋脉爆裂而亡的可能就越大，与其称调香师为香蛊的驾驭者，不如说二者是天秤两侧互相提防的平等合作者比较恰当。既要枉顾天道伦理与粘稠黑暗所凝结的毒虫打交道，让它为你做些什么，那必然也要给予相应的甜头才行，甚至是危及自身反噬性命的危险代价……

　　因为香，尤其是能力越可怕的香，会在吸取了宿主的灵魂与精气之后产生自己的思考与意识，它不再是个仅供驱使的死物了，那是自油灯枯竭的枯萎肉身之上货真价实重新绽放出的一条扭曲灵魂，宿主于它是一滩美味的血肉，它的创造者亦是没什么区别的，是否选择屈膝顺从取决于创造者的能力足不足以将它蠢蠢欲动的餍足**彻底镇压，如果不能，那么下场恐怕就要与化作干瘪尸体一具的寄生宿主没什么区别了——

　　而这区区双子蛊，即便沈思玉此刻不在这里，以设真熙罗的道行倒也不至于为其所困殒命于此这么夸张，但八成是要为其付出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的惨烈代价的，至于红玉？红玉本该就在那香蛊化刀的瞬间被捅个对穿，被其蚕食的一干二净，连骨骼粉末都不会留下半点。

　　但是此刻，在设真熙罗还未完全将幻境收敛的虚弱时刻，她们还得循循善诱着不再那么好骗的红玉，让对方涌动的强烈情绪中蕴含的杀意不至于影响到施蛊者，被沈思玉轻易粉碎攻势的挫败香蛊并没有就此弥散，不过是再次退回到了两位宿主的身体之中静静蛰伏，伺机而动的等待着一个将施术者与寄生者一同杀死，囫囵入腹的嗜血瞬间罢了。

　　而设真熙罗是无辜的吗？当然不是了。她是为满足人类的愿望才选择付出代价，为祈求她们帮助的顾客所感化的善良物种吗？她会对这些可悲可笑可叹的愚蠢人类降下垂怜，将心比心的为他们调配出真正满足愿望的香吗？一派胡言，调香师是如此的自我，甚至自我到算得上自私，自私到有些冷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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