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14级临床1班的学生来说,本学期的所有科目考试中最难的就是高数。
但由于负责任的课代表同学整理出了不少复习的侧重点,加上他们上课又十分认真听讲,而陆教授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出的题都是他讲过或者简单改变一下,换汤不换药的。
如此一来,大家基本都很顺利地考完高数,虽不至于百分百有把握通过,但挂科的可能性是大大降低了。
高数一考完,大家心底也就松了口气,剩下来的考试也都没太大压力,就这么一门接一门考过去。
于是令人期待的暑假到了,比之其他学生们收拾东西乐呵呵地放假,舒槿和吴焕则要背上行囊开始一段新的征程。
“小小,短裤也要带。那里热起来也只能干忍着,你全是长裤怎么行。”吴焕检查着女孩收拾好的行李,提醒道。
“虽然那边蚊子之类的很多,但是我们不是买了透气丝袜吗,到时候套上就行。”
舒槿听罢点了点头,塞了两条短裤进去。
“对了,我怕咱们吃不惯那里的食物,带了很多零食,面包,轻巧也不沉。”
“老大考虑周到。”舒槿抬头看了眼吴焕说道。
“重点是卫生巾也不能忘,还有充电宝,加上你的,我们总共有四个。”
舒槿又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快睡吧,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8:00校门口就要集合了。”说罢,吴焕帮女孩拉好行李包拉链。
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的寝室,静谧安详,仅有两道熟睡的呼吸声,在此起彼伏,连月光也不忍打扰到她们,悄悄移了位。
看来两位女孩都没有因为明天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担心。
第二天早上7:40
“小小,戴上这个。”吴焕将一顶黑色的遮阳帽扣在了女孩的头上,配上她一对垂在锁骨前的小辫子,看着特别精致可爱。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已经有不少学生等在那里了,他们纷纷都在说些什么。
再朝着那个方向靠近了些,身高腿长的吴焕突然拉了拉舒槿。
“小小,我竟然看见了陆教授。”
舒槿闻言,抿了抿唇,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位被众多学生簇拥着的男人,他今日一改往日衬衫西裤的样子,穿着浅灰色的短袖Polo衫,一条黑色休闲裤,一手插兜,一手握了一份文件,垂眸在听着学生们说些什么。
舒槿以为自高数课结束后,大概难以见到陆教授了,但没想到,他竟出现在这里,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男人似有察觉,他突然抬起头,隔着众多学生,直直朝她的方向看去,这一刻,两人目光交接,四目相对。
小姑娘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抿着唇站在她的室友旁边,显得格外小巧,戴着一顶大大的黑色遮阳帽,衬得肤色愈加白皙,一身简单的白短袖牛仔裤,有着青春的色彩。
他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插在裤兜里的手,食指缓缓敲了敲。
“陆教授看到我们了,去打个招呼?”吴焕询问道。
见舒槿点了点头后,吴焕拉着她走到陆昭屿身旁。
“陆教授”两个女孩齐声说。
陆昭屿看着她们颔首,问了句:“东西都带全了?”
两人点了点头后,正要说话,这时响起了一位老师在喊大家排队的声音。
陆昭屿示意她们去后,走向了其他几位老师的身边。
“我是你们的总带队老师,李老师,咱们这次活动总共四名老师带队,28位学生参与,我把你们分成4组,一组7人分别跟一位老师。”
吴焕把目光投向三位老师那侧,只有一位女老师,而这之中她只认识陆教授一人。
“前面两组分完了,下面点到名的是跟陆老师的,吴焕,舒槿......”
“其他老师都不认识,幸好咱俩跟着陆教授。”吴焕靠近舒槿耳边低低道。
舒槿也抿唇点了点头,比起其他老师,确实跟陆教授更好,既然还有机会,她想挽回她在他心目中好学生的印象。
临南市距离琼川镇大概有7个多小时的车程,上了大巴车后,刚开始车内还会有窃窃私语声,低低絮语声,随着大巴地不断颠簸,渐渐地很多学生都产生了困意,整个大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偶尔只某处传来一阵轻微低语。
身旁的老大也睡着了,舒槿带着耳机靠窗而坐,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在玻璃窗前缓慢划着,偏头落入眼底的是外面一闪而逝的景物,匆匆而过,不留痕迹。
突然手机震了震,来了一条微信,她打开一看,顿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地惊讶。
9:35陆教授:路程远,先睡会儿
舒槿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在上面敲了敲:好的,您也是。
她正要放下手机,
下一秒又发出一声振动,只见他回给她一个摸头的表情包,上面带着一个“乖”字。
舒槿一时愣怔,像陆教授这般严肃沉稳的人竟也会给她发有趣的表情包?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好印象还是居多的?
对于这样的认知,她突然感觉到内心生出一丝浅浅的欢喜,她摸了摸嘴角,不知何时它已经悄然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琼川镇深处大山一隅,大巴无法驶进,司机只能尽力多开一些。等到了落脚点后,琼川镇的王镇长带着几位村民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谢谢,谢谢你们不嫌弃我们这里条件艰苦,愿意来,我们特别欢迎。”年过半百,头发已然花白的王镇长激动地与四位老师分别握了握手。
“王镇长您别这样说,我们也是在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李老师拍了拍他的手,笑着寒暄道。
临大师生一行人在镇长及村民的带领下,共同朝大山里走去,山路坎坷不平,崎岖蜿蜒,偶尔还有一些小滑坡,学生们之间都是一手相互搀扶,一手提着行李亦步亦趋地走着。
虽然如此艰难,但他们呼吸着暗香浮动的清新空气,聆听着抑扬顿挫的鸟啼声,眺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峰,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繁华,四通八达,这里一切都是大自然赋予的淳朴和安宁,于他们而言,是一种心灵的洗涤和净化。
一路上,几人简单地向四位老师介绍了下他们镇的情况。
“我们琼川镇啊现在只有百余户人家,留在家里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等赚够了钱就回来把举家老小全部接走。这些年来也确实搬走了不少户人家,现在剩下的可能这辈子都出不去了。”王镇长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低低叹了口气,看向远方的双眼浑浊又黯淡。
“那这百余户人家如何生存?”唯一的女老师问道。
“除了养牲畜,种地还能怎样,只是苦了这些孩子,白天又要上学读书,还要去放牧种田,一个个都瘦脱了形,有些孩子书也不念了,一个人挑起担子,家里老人年纪大了都不太中用了啊!还得指望着他们。”
“学校离家远不远?”李老师问道。
“我们这所希望小学是前几年几位爱心人士捐助建成的,离孩子们家倒是不远,只是愿意留在这执教的老师是少得可怜啊!”王镇长一番话说得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
一行人真正抵达琼川镇已是晚上6点多,抬眼望去,半抹晚霞悬挂在天边,袅袅炊烟正逐渐升起,经过这一番长途跋涉,学生们着实是又累又饿。
晚上用餐,是十几户人家一起做饭招待了他们。大山里的食物没有山珍海味,只有粗茶淡饭。他们虽吃得不太适应,却也没表现出来,只因明白不能伤了村民的心。
关于之后住宿的问题,他们所有人被安排成两人一间房,各分配到一户村民家居住。至于几位老师,除了李老师和那位女老师留在王镇长家里,陆昭屿和另一位陈老师则各自去了一个村民家。
“小小?”吴焕轻轻唤了声背对着她的女孩。
“嗯”女孩低低应了声。
“你热不热?”
“不热。”
“那我去把窗户关上一些,蚊子实在太多了。”
“好”
“我们这驱蚊手环也不太管用啊!”吴焕关好窗轻叹了句,顿了顿又双手交在胸前看着窗外说道,“这大山里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要艰苦多了,今晚的饭菜也的确有些难以下咽,但看着他们摆出的那么多牛肉,猪肉,想到这都是他们对我们的款待,或许对我们而言不值一提,但于他们来说已是倾其所有。小小,我看着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对我们憨厚一笑时,嘴里嚼着的食物就算不香也能慢慢咽下去了。”
舒槿默默听完吴焕说得这么一段话,回应道:“他们的热心招待不该被我们糟蹋。”
“对,尤其是他们看着那些肉的眼神,真得心里不是滋味。”
“很多时候我们触手可及的东西,于别人而言可能是远不可及。”舒槿听着山间吱吱叫的蟋蟀声,用很低地嗓音说。
“所以,这一趟来,我不后悔,也希望尽自己所能可以多为他们做些事,与怜悯无关,只是感激。”吴焕坚定地说。
“我亦然。”舒槿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