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藏锋坐在车里发呆,说起来这种时候其实少有,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只是看着天上的白云,这心神到底飘到了哪里,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了。
正在怔怔出神,有人敲响了车窗,苏藏锋转头一看,不由得意外,是小茹。
苏藏锋看着她,感到疑惑,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左右前后,想要寻找点别的什么,但是没有,小茹身边没有别人。
小茹指了指车子里头,苏藏锋心领神会,打开了车门锁。
小茹打开车门跳了上来,关上了车门,车子重新和外界隔绝,也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藏锋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小茹则是不着急着说话,只是打量着苏藏锋,目光毫不避讳,很干净,但却也像是藏着一些什么。
“最近挺好的吧?”终究还是苏藏锋当先打破了沉默,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你问的是谁呢?”小茹侧着脸道,语气有点古怪。
苏藏锋勉强笑笑,知道小茹言语中的谁指的是什么,却是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只能是干笑。
“怎么才一阵子没见,就木纳成这样了,我记得你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小茹道。
“呵呵,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苏藏锋道。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看来你知道这一点,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苏藏锋突然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废话的人,就直说了吧。”
小茹清了清嗓子,又接着道:“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反正我跟你也不算熟,还没到那种可以随便过问的程度,而且也不是很好奇。不过,既然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为什么我不能回来?”苏藏锋皱眉,小茹的话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指的不是回到深城,而是回来这里。”小茹语气有些生硬,苏藏锋默然。
“你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某些人因为你而改变了。我想首当其冲的就是她,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否认吧?”
知道她口说所说的她是谁,苏藏锋无法反驳。
一个曾经让你走进了她的心里的女孩子,却又因为你的缘故,精神失常,最后幸运的恢复了正常,但却是造成了记忆的却是,性格也是因此而发生了一些变化。还能有比这更谈得上改变一个人的事情么?
苏藏锋摇摇头,唯有叹息。
“你既然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你就该知道你之前带给了她多少的伤害,而在没有你的这段日子,我不怕坦白告诉你,她花了很多的力气才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她虽然只是失去了和你有关的记忆,但心灵始终是受过创伤的,即使她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是站在一个医生和闺蜜,还有她的家人的角度,我们却是都能感觉到,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的记忆似乎也也因为你而失去了。”
“看来你还不是很明白我的话。那我就说的再具体一点好了。我不止一次听她的父母说起过,有很多个晚上,她都是哭着醒来的,而在她醒来之前,她都是叫喊着你的名字的。只是当她醒来之后,她自己并不记得而已。”
“可想而知你带给她的是什么了吧?是痛苦和悲伤,也许还有恐惧。”
“在这段时间,报纸和新闻上还有你的消息,我刻意让她不要去接触和你有关的事情,也一直在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甚至帮她介绍男朋友,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让她从你的阴影里走出去。”
“她需要开始新的生活,而且已经开始了。可是你回来了,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被她看见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即使还是没都没有发生。但作为旁观者,我比她还要担心,担心她想起和你有关的事情,再次陷入恐惧和痛苦之中。”
“所以,我刚才把她送回了宿舍,实在是放心不下,又回来找你,知道我想找你干什么了吗?”
苏藏锋闷声道:“你想让我不要再在她的身边出现?”
“对!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好,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小茹语气强硬地道。
苏藏锋突然感觉到有些烦躁了,似乎还有些愤怒,他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愤怒些什么,就是有些东西如鲠在喉,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
他咬牙,道:“难道我有过想害她的心思吗?难道让她陷入危险,是我所愿的吗?难道她失忆,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也是我想看到的吗!?”
“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子,我比谁都盼望能和她在一起,比谁都要珍惜她!但是我可以怎样?我身边总是有许许多多的麻烦,我自己烦透了这些麻烦,可是它们总是像是跗骨之疽一样缠着我,我可以怎么样,束手就擒,一死了之吗?我只能反抗!”
“我必须反抗,但难道因为这样连累了我身边的人,连累了她,这也是我的错吗?”
“我比谁都想保护她,就像那天晚上,如果我不杀伤光那些刀手,不把那个叫杨鼎的渣滓干掉,回头放虎归山,你知道她将会面临什么报复吗?”
“可是那些人难道是我没事儿找事招惹回来的吗?不是,是他们欺负到头上来了,我退无可退了,只能反击,难道我这样也错了吗?”
“她经受不住刺激,失去了行踪的那天,我比谁都要紧张,比谁都要害怕,我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她,不择手段地寻找,我为了什么?我不是为了想和她在一起,只是不能看着她受苦!”
“可是她终究还是受苦了,也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其实有许多的办法治疗她,让她重新想起我来,但是我这么做了么?我没有!我四面受敌八面埋伏,但如果我愿意,我仍然可以不走,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我为什么还要离开!?”
“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因为我想退出她的生活,就像她之前对我表示过的那样,她无法忍受那种刀山火海的日子,所以我选择放弃了,我他妈的已经放弃了!”
苏藏锋咆哮了,红眼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如此毫无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感。
他大喘了一口气,再次道:“我真的是已经放弃了,甚至也没有打算让她的记忆里再有和我有关的事情。但是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是我内心最深处的痛,我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犯病了,我需要治疗,而治疗的方式只不过就是出现在她的附近而已,我甚至不希望能看见她!”
“而刚才还是碰见了,那是意外,但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是恐惧!我和你一样,也恐惧他会想起我来,想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担惊受怕的经历!而无论你信不信,我看到她对着我笑,问你我是谁的时候,我比死了还要难受,这真他妈的难受!”
“你对她的好意我也感激和认可。但是,你不是我,你不清楚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你的指责我不接受。”
苏藏锋说完这句话,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似乎这些话,掏空了自己的所有力气,让他感觉到十分地疲惫。
小茹抿着嘴唇,怔怔地看着苏藏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苏藏锋如此激动,这种激动,和当初他陪着苏藏锋独闯龙潭,闯过红刀盟的重重狙杀,靠近张靖雅的家的时候大不一样。
那个时候,是男人血性的流露,而现在,是真情的流露。
小茹突然后悔了,感觉自己还是鲁莽了,是啊,自己不是他,怎么能贸然去指责他所作的事情呢?自己为了张靖雅好,可是这苏藏锋,又何尝不是呢?
看过了那么多和他有关的新闻和故事,自己应该知道,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啊!
小茹叹了口气,闷声道:“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相信你,除了她父母,你应该是最关心她的人了,你有自己关心她的方式。就像她精神失常被人绑架了的时候,你找到了她,解救了她,然后一走了之,也许,那就是你对她好的方式,真对不起。”
苏藏锋摇摇头,重新睁开了眼睛,道:“放心吧,这个学校我尽量不来,哪怕来了,我也会继续当她的陌生人。”
“嗯……那个,你现在还好吧?我前两天还看到过和你有关的新闻。”
“挺好。”苏藏锋点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但却也似乎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所以你过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的生活,我也没法评论什么,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当一个普通人吧,也许这样的话生活会无聊和平庸,但至少安心不是么?”
苏藏锋突然笑了,道:“你说的对。但是,生活却不是你可以想怎么选择就怎么选择的。因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做,也不会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就像现在!”
苏藏锋言罢,推门下车,朝着前方走去。
小茹微微一愣,看向了前方,是一个女生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但另一辆私家车也随之跟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追上了那个女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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