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老村长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走向谢宝树。李泽厚看了妹妹一眼,便走出去房子,跟门外的人们打起交道。老村长把谢宝树拉到屋子里,说道:“仙师大人,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从后门走吧。”
谢宝树皱了皱眉头,他招了招手,小八便跳到他怀里。
这时候,外面的人一把将李泽厚推开,闯门而入。为首的正是那老妪,看样子她在村里地位可不低,她指着村长骂道:“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老吴头今日出去打鱼,到现在没还没回来。”
老村长看着身后人群,其中就有老吴头的儿子和儿媳,还有几岁大的小孙子,他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李泽厚害怕他们伤害妹妹,把妹妹和紧紧抱在怀中。而一旁的村民,在老妪的带领下,看到了谢宝树,似乎想对他动手。
老妪指着谢宝树,说道:“山神大人托梦给我,将这小子抓起来,丢到江水中。以后便保佑我打鱼村附近的长江,风平浪静,一帆风顺,绝对不会再有水患。”
村民们听了这话,摩肩擦踵。
谢宝树呵呵一笑,他推开老村长,走到老妪面前,笑道:“怎么,一个死得透彻的妖物,也能给你托梦?干这种昧良心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处。噢,不管那妖物有没有给你托梦,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你说有,那村民们就都会相信是吧。只要有那狗屁山神在,村里人就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哪怕他们自己都没有吃的。你这种人,在世间不知有多少,是不是被称为神棍?”
老妪气急反笑,朝身后的人们喊道:“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把他抓起来,以后还想不想出去打鱼了。”
谢宝树朝前走了两步,一巴掌甩在老妪脸上,他看着村民们,笑道:“就你们还想把我抓起来?今天早上,不是有两个汉子,见到我捅死了那狗屁山神大人吗?你们觉得,你们比起十几米长的巨蟒,哪个厉害?”
顿时,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很明显,早上逃回去那两位汉子,已经把见到的场景,跟村里人说遍了。
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前。
那老妪捂着脸,看着正在微笑的谢宝树,一时间竟然也不敢开口。
平日里,她独身一人,哪有什么糊口的方法。只能凭着那山神的借口,在村子里混口饭吃,小日子过的还可以。至于谁家送女儿,跟她有什么相关?只要她自己过的好便行了。
谁知道今日从哪里冒出的一个狗屁仙人,居然把那山神几剑捅死了。她年老体衰,以后该不能招摇撞骗,该怎么混饭吃?
谢宝树抱着小八,此时的小八居然吃饱了,睡的正香。
他看着老村长一家,还有那些村民们,振声说道:“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苦衷,看着一个小女孩,就这么死在我面前。不瞒你们说,我就是李泽厚嘴中的仙人,这次离开桃花源就是为了磨砺自己的内心。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上来试试,是你们比较耐打,还是那山神皮厚。”
村民们那里还敢动弹,其中有人慢慢啜泣起来,似乎在为以后的日子发愁。
谢宝树这一番话,其实是骗人的,他哪里是什么仙人。可是他要不这么说,那些村民如果真动起手来,又是一场灾难。他推开人群,轻声说道:“在这沧澜江中,有江渎之神,你们若是心诚,为那江渎之神修一座祠堂,他一定会保佑你们。”
李泽厚问道:“仙师说的,可是真的?”
谢宝树点点头,说道:“你们可以试试,我还有事,后会有期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李泽厚的妹妹,发现那个小姑娘正在对他微笑,他也回报了一个微笑。抱着小八,背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这个村子。
一路离去,村民们跟在身后,有哭泣的,有摩拳擦掌要去给河神老爷修祠堂的,还有提议搬家的。人生百态,各不相同。
谢宝树离开了渔村,来到沧澜江边,这里果然波涛汹涌,桃源仙境那边完全不同。他皱了皱眉头,把包裹放在地上,开始修行黑龙伏魔录。拳掌相交,谢宝树一呼一吸一间,都是天地灵气。
过了很久很久,他停下来,发现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小八此时在一旁,百般聊赖的打着哈欠,它看着谢宝树正在打拳的样子,眼里十分不屑。
谢宝树坐在江边的碎石子上,沉默无言。他本来想借助修行崎岖龙门录的功夫,想引来沧澜江的江渎之神。
但是,自己修为好像太低。
不是人家不理会,而是他本就没发现自己。好比说,如果有一只蚂蚁在谢宝树面前跳舞,他也不会太过注意的。
想到这里,他解下背后的青云朝天剑,轻轻走到江边。这里涛声依旧,使人心旷神怡。他弯下腰,就像洗衣服那样,将青云剑放到放到江水中,轻轻擦拭。
今天捅死那红色巨蟒,剑上居然没有血迹。谢宝树出于干净,还是想将这剑,放到江水中洗一洗。良久,江面没有什么变化,谢宝树使劲晃了晃青云剑,然后收起来,放到一边,准备晾干。
闲暇之际,他顺便准备洗把脸。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青云剑在江水的洗涤中,有一丝丝的剑气,涌入江水,沉入那幽暗的江底。这一丝剑气,完全不受江水的影响,自顾自的沉向江底,直到一处宫殿。
这座江底宫殿不大,也不豪华,但是十分真实。四周的墙壁,乃是碧玉翡翠所铸,在这幽暗的宫底,发出一丝丝亮光。那丝剑气,轻轻的碰撞在翡翠石壁上,这翡翠宫殿顿时震荡起来。
翡翠宫殿上有一块牌匾,写着“沧澜”二字。
宫殿震荡之际,一个年轻女子顿时出现在宫殿外,在她的左手中,有一本小册子,正是跟谢宝树那本一样的《山下杂谈》。她没有收起书籍,而是伸出白净的右手,轻轻捏住了那丝剑气。
谁知这剑气,竟然好像不服,在她手中四处乱窜。她微微用力,这丝剑气便消散在江水中。只是在女子手指间,也有一丝灼伤的痕迹。而她眼神微动,四周的江水轻轻流过指尖,那伤痕便恢复如初。
年轻女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哪里来的剑修,如此不识礼数?”
她看了看自己的宫殿,有一些翡翠玉石已经被震得稀碎。虽然以她的修为,能让这里恢复如初,但那需要大量的时光。她想要去见一见那不知名的剑修,如若是故意为之,那定要跟他讲讲道理。
哪怕对方是最不好惹的剑修。
她身为沧澜江的江渎正神,定然没有害怕的道理。
江岸边,谢宝树洗好了脸,他看了看一旁的青云朝天剑,觉得肯定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晾干,他决定再洗一次!刚刚拿起剑,准备放到江水中,只听到一声怒吼:“住手!”
这生声音有些好听,比那星象宫的莫仙师,还要好听。
谢宝树一抬头,看到一个女子神仙,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而蓝色的衣衫上,映着一朵朵荷花。在女子手中,也有一朵荷花。
谢宝树顿时呆若木鸡。
这女神仙皱了皱眉头,以她的修为,自然看出了谢宝树的修为,还未到换骨境。
如此弱小的修为,竟然能让她那宫殿震荡不已?她朝四周看了看,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在这武陵县,可不止一个人觊觎她这江渎正神的位置。
她若不小心些,这位子早被人抢走了。这么些年,她孤身一人在那幽暗的江底,生活了这么多个念头,连个婢女都没有,怕的就是意外。
被她收起的那本《山下杂谈》中,有一句话她觉得写得很好。
大道千万条,保命第一条。
她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这位少年,看到他震惊的眼神,她有些好笑,自己真是想多了。少年的修为十分低,但他手中那把剑,品阶却是不低,起码也是剑仙佩剑级别。她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声音空灵,而又平静。在这位沧澜江江渎正神脚下,原本波涛汹涌的水面,变得平静下来,看不到一丝波澜。好像那些江水,都不敢惊扰到这位大江之主。
谢宝树结结巴巴回答道:“我,我,我在洗剑。”
沧澜江水神名为沈荷,今天她心情本就不太好,毕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所以她才会在宫殿中,看看那本《山下杂谈》打发时间。若是平时这个时候,她会在沧澜江各地巡视,看看有没有妖物兴风作浪。
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她居然有些想笑。你见过哪个山上剑仙,会在这江水中洗剑的?何况这少年尚未换骨,虽然根基很稳,但却明显不知道如何破镜,肯定是没有长辈教导的。这种傻瓜,刚刚出门行走天下,幸亏第一个碰到的是她沈荷。
若是换了一个人,指不定连人带剑都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