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眼睁睁的看着离弦的箭射过来,咬着牙奋力扭了下腰身,堪堪躲掉穿到后心的箭,却依旧被紧随其后的一只短箭,扎入肩头。
血顺着手臂滑下滴在慕容昭的脸上,他眉心狠狠的皱起,抬手想抽出手臂,却抵不过瑾拼了命扣住他的手腕。
他苦笑不已,抬头看着如瑾越来越苍白的脸,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道:“如瑾,快放手。”
如瑾腿上的伤已经麻木,肩头亦是火辣辣的疼,对面那个裹在白色衣裳里的人,箭术实在厉害,百丈远的距离,竟能穿透她的肩骨。
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可是她不想松手,她不能看着慕容昭从自己眼前消失。
“我不放,不放。”
慕容昭脸上青紫退去,苍白如纸,他的手臂如冰一样,力气全无。
此时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内卫,只是一个袁如瑾喜欢的人。
她不松手,不能让他死。
慕容昭回头看向对面的人,那个白衣人又搭起弓箭,如瑾眼神涣散,唯有手指死死的扣着他的手。
“狗男女,贱骨头,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命多硬!”
如瑾依旧沉沉的看着慕容昭,不再理会对面的人,她想,若是这么死了也好,至少黄泉路上有慕容昭。
她笑了,眼泪滴落在慕容昭的唇角。
“如瑾,怕不怕死。”
“怕。”
慕容昭忽然笑了一下,此时对面箭已离弦。他聚了一口气,猛地提气跃起挡住箭,顺势紧紧抱住坠下来的如瑾,两人齐齐掉落深谷之下。
如瑾昏昏沉沉的靠在慕容昭怀中,隐约听着风中传来他的声音,“若是怕,那我便陪着你。”
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要死了?要去阴曹地府了?
这样就可以见到父兄了吧,只可惜,她还没有找到事情真相,还没有为他们洗脱冤屈……
一个漫长的下坠,她陷入黑暗,原来死亡竟这般安然。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串水流滴石的声音中醒过来,身上很疼,五脏六腑都好似错了位,不过痛处也让她知道自己没死。
慕容昭呢?
她呼一下睁开眼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人按住。
“别动,醒了就先躺着。”
黑暗中,她听到慕容昭的声音,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只是他似乎伤的很重,声音虚弱而沙哑。
她看不到东西,只能听到慕容昭忽强忽弱的气息,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又被一只手按住。
“我在。”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她眨了眨眼才看到一丝光亮,看清楚这是一处山洞,刚刚慕容昭是拿开了洞口的树枝。
“慕容昭,你,咳咳咳,伤怎么样了。”
“无碍。”
如瑾看不到他的脸,觉得嘴边多了个东西,便张开嘴,一股甜甜的汁液流进了她的嘴里。
“这是裂谷的底?”
“嗯。”
“我想坐起来,慕容昭,你扶我一下。”
“别动。”
如瑾眼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摸索着抓住慕容昭的手,“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你是不是把伤药都给了我。”
“我伤的不重。”
“你骗我!”
听如瑾咬了咬牙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身上有伤药的味道,可是慕容昭气息仍然很弱。他似乎还想拉住她,却被如瑾推开手臂。
身旁传来一身叹息,如瑾沿着慕容昭的胳膊一直摸索上去,便摸到如寒冰一样的脸。
“你这是……”
“旧疾罢了,调息片刻便好。”
他的气息虚弱,内力阻滞,如瑾咬了咬牙便解开了衣带。
慕容昭见状连忙拉住她的手,因为身体前倾如瑾也看到他的脸,青白无血色,嘴唇上还起了一层干皮。
“你做什么!”
“这个时候我还能将你如何,慕容大人又不是闺中少女,何必大惊小怪,说到底又不是你吃亏。”
“你!”
如瑾忍着疼将外边的半臂解开,费力的从里衣的暗袋里掏出几个很小的扁肚瓷瓶。
“给你。”
慕容昭只是略微迟疑便接过来服下,如瑾看了他一眼,自己也吞了几颗。随后她又拿起另一个,倒出几粒小的药丸,拍了拍慕容昭的肩膀。
“转过身,我帮你上药。”
“无碍,你的伤……”
“慕容昭,你若是死在这里,我定是给你陪葬的下场,你觉得我自己能走出去么?”
慕容昭抬眼看着如瑾,僵持了一会儿便转过身去。
他的背上、肩上有两只折断的箭,不在要害处,扎的也不是很深,不然即便武功盖世,怕是躲不过这阴险的暗箭。
待她将里衣从血肉上剥下,便看到他满身伤痕。想起以前鬼老说的话,他说慕容昭经常受伤。当时还觉得定是鬼老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从刀口上活下来的人。
“慕容昭,你到底有什么旧疾?”
“小伤。”
她一边琢磨着取箭,一边与慕容昭闲谈,试图转移他的精力。
腰间别着验尸用的工具,她取出解刨尸首用的细刀,和几根绣花银针,在箭头边上比划了两下,抿唇想了想,将发丝穿入针孔。
“你的火折子呢?”
慕容昭从怀中取出反手递过来,如瑾接过烤了烤刀口。
语气轻松道:“大人,我救你这一次,打算如何报答?”
“你想要什么。”
她笑了一下,手起刀落便将刀尖扎入皮肉,拽着箭尾迅速拔出,用银针将伤口缝住,再把嚼烂的伤药涂在伤口上。
慕容昭闷哼一声,身子僵了一下,又缓缓放松。
如瑾咬了咬唇,擦了额角的汗,说道:“以身相许?”
说罢又是一刀,将另一只箭也拽出来,两只箭被扔到一旁,如瑾撕了衣裙小心的为慕容昭包扎。
“怎么样?”
慕容昭默了片刻,说道:“好。”
她擦汗的动作一顿,见他挪了身子靠着石壁闭目养神,又摇头失笑,方才她还以为他在回答以身相许的事。
两人这么一折腾,都已气虚,如瑾肩膀好似千斤重,丝毫抬不起来,揪心揪心的疼,却咬着牙凑过去靠在慕容昭身侧。
过了许久,慕容昭忽然出声:“我欠你一条命。”
如瑾听罢笑了笑,打起精神和他说道:“那要拜托大人显神威,咱们活着出去,我才能向你讨恩情。”
“嗯。”
“谢谢你,慕容昭。”
话音落罢,慕容昭觉得肩头上一重,心中大惊抬手便摸向她的口鼻,发现她只是力尽昏睡过去,才松了口气。
犹豫一下,抬手将她揽住。
他侧头看着洞外并不明亮的天色,心头难得安稳沉静,他甚至希望一直如此,远离朝堂,留在这个昏暗的地方。
约莫三个时辰过去,如瑾睡醒时,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感叹暮草的先见之明,为她准备了这些救命良药,这些都是用极为稀少的贵重药材所配,所以效用极好。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身底铺了好些干树叶,怪不得先前没有感觉到湿寒,身上还搭着慕容昭的外衣。
“慕容昭?”
没有回声,如瑾连忙爬起来就往洞口挪动,“慕容昭,你在吗?”
这一身又急又怕,她喊罢便咳嗽起来。
外头传来慕容昭的声音,他快步进来将她扶起,“我没走。”
“你的伤……”
“你的药很好,我去找了些吃的。”
如瑾吃了些野果,就着慕容昭的手喝了些露水,便挪到洞口往外看去,这是一片山林,山洞离顶近千丈……
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天!
“如此高的山,如何上去……难道要一直很困在这里么?”
旋即想到两人从上方坠落,不禁感叹:“那么高下来,咱们竟然没有摔成肉泥?大人,咱们可真是福大命大。”
慕容昭抬头看着一线天,淡声道:“此处也不错。”
如瑾并未听清,见他背上有血迹便着急的拽着他的衣角,“我看看你的伤。”
慕容昭很浅的笑了一下,推开她的手,转身将旁边的果子都拢到一起。
“伤药暂且先留着,明日再用。”
如瑾缩回手点点头,看着慕容昭拿起方才她咬了一口嫌酸的青色果子吃了下去,不自在的动了动,说道:“内卫能寻到此处么?”
“可以。”
说罢两人又陷入沉默,她虽喜欢这一刻独处,但相对无言的样子,依旧有些尴尬,绞着手指想了半天,说道:“吕四平日可有异动?”
慕容昭手中拿着一根草灵活的编着什么,如瑾探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头尾,便挑拣着果子吃起来。
“吕四心思缜密,敏锐聪明,但是……太过弑杀,手段狠厉。我先前警告多次,已有收敛。今日之事,实属大意,他递来的消息我并未核查,也并未怀疑,而且还将你带出来。”
“没事。”
“我的旧疾只有身边几人知道,此次毒发并非箭上之毒,而是湖中食人鱼,那些鱼口齿有毒,正是能诱发我体内寒毒的毒物。”
如瑾点点头,说道:“想必对方对我也熟悉,知道我定会发现尸身,而你定会下水,再入地道,与人打斗加速毒素流窜。”
“是。”
“对了,你先前说认得湖里尸身。”
“那是慕容老宅中人,只是我还需回去查证。”
说到此处,慕容昭顿了顿没再多言,如瑾知道此事或许牵连甚广便也不再多问,索性托着下巴看着慕容昭修长的手指在草间穿梭。
她寻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还记得周兴要娶我为妻的事么?”
“纳妾。”
如瑾咬了咬牙,瞪着慕容昭嘴角的一丝笑意,怒声道:“霍骁竟然也在找我从越氏旧宅拿出的东西,田德顺、刀疤脸、周兴……他们都在寻找此物,慕容昭,你可听说那是什么东西?”
慕容昭将手中之物抛到如瑾怀中,淡声道:“只是传言,说是越王手中有一份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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