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假期的这天,一家三口吃过早饭,收拾好之后,先去了趟邮局取包裹。
昨天彭振华给沈华浓送过来一张包裹单,是沈克勤寄过来的。
沈华浓刚到三花宾馆就给爸爸那边去过信,在信里说了新地址,两天前沈华浓就收到了沈克勤发的特快回信,不过这包裹却是在告知地址之前就寄过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收到。
领了包裹,沈华浓就往药研所那边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说沈克勤他们在忙工作,出于保密性,现在都不能往外接打电话,下次能传话的时间还不一定,得等到阶段性工作结束,如果有要紧事倒是可以留言,领导会酌情考虑。
没找到爸爸,沈华浓只好拜托对方转告他一声,说包裹收到了,这边一切都好,就挂了电话。
从邮局出来,沈华浓就忍不住小声抱怨:“我感觉我爸爸好像是去坐牢去了,自从去了那边,就很少能找到人。电话接不到,写个信过去慢不说,还不一定能够看见,上次这封回信还是正好赶上了,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天天有没有自由,是不是被监管着,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去”
霍庭也很无奈。
有些特殊工种就是这样的,有的工作人员,甚至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走了,还几年不能跟家里有任何联系,工作地点还比药研中心这样的地方要更加恶劣,还冒着生命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外面了,可再苦再累再孤单,那不也得有人要去做?
见沈华浓闷闷不乐,他瞅瞅附近没有路人,就是有人都兜着手专心赶路,也没人注意到这边,低声问她:“沈华浓同志,你的高觉悟呢,不装了?”
沈华浓嗔他一眼,直接抬手就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已经进了冬天,衣服穿得厚,疼倒是不疼,就是巴掌打在布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让霍庭深感羞耻,这娘们简直就是要上天了。
“胡闹。”他板着脸道。
沈华浓往他背后瞄了眼,哼了声,再打算过去拍一巴掌,霍庭单手扶稳自行车,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气得发力紧紧捏了两下,将沈华浓本来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背都捏出了发白的指印,然后攥紧了往自己上衣口袋里塞了进去,捏了捏,道:“另一只手呢,冷就自己揣兜里别拿出来作怪,让你戴手套你不戴。”
安顿好妻子,霍庭又看向坐在自行车车座上浑身上下裹成了个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女儿,“昭昭冷不冷?”
昭昭摇了摇头,举起两只裹在棉手套中的小胖手,嘿嘿笑道:“爸爸又挨打了。”
霍庭警告的看了眼咧嘴笑的沈华浓,尴尬的道:“你妈妈那是帮我掸灰。”
昭昭同情的看着高大魁梧的男人,摇头小大人似的叹道:“爸爸,你就别装了,我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都听见了。”
霍庭懵了懵,问道:“昭昭你听见什么了?”
“妈妈是不是又偷偷的在隔壁房里打你了?”
沈华浓无辜脸:???昭昭,怎么说你妈妈呢?
霍庭:!!!!
昭昭哼道:“还不承认,我听见你说让她轻点,还一个劲的道歉说自己错了,说投降,还说疼的都不行了,我都听见啪啪啪打人的”
霍庭闻言,险些被一口凉气呛得憋过去,条件反射的从口袋里抽出手,隔着一层口罩捂住了昭昭的小嘴,这时,他整个人好像都沸腾了,呼出的气都好像冒了烟。
霍锁子,那个怂!!
这绝对不是他,不是他!
他一项都是实干少话、对全局有绝对掌控权的类型,就是沈华浓想翻身、想说话,他都谨慎的堵住她嘴,不想听她说,只想听她哼哼哼。
可是!
简直无法想像!
但是,对昭昭说的这一幕,依稀、好像又有点儿印象好羞耻啊!
昭昭摆摆头,霍庭就赶紧松开了手,木着脸道:“昭昭肯定是听错了,爸爸是绝对,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投降个屁!霍庭都想爆粗口了。
“以后爸爸妈妈谈事情,你是小孩子不许再站在门口偷听,要赶紧回去睡觉,免得着凉,知道了吗?”
昭昭嘴巴撅起来将口罩都顶起来了,都快能挂个油瓶了。
最讨厌爸爸将她当成小孩子了!总是避开她单独跟妈妈商量事情!哼╭╯╰╮
霍庭:还有当爸爸的威严吗?
沈华浓勉强绷住脸,一副慈母样,谆谆教道:“昭昭,你爸爸做错了,妈妈教训他都是偷偷的,你要给爸爸面子啊,知道吗,别人知道了会笑他的,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昭昭眨眨眼睛,道:“可是,妈妈,我以前给舅舅说过了。”
霍庭:(ーー゛)
沈华浓惊了:“什么时候说过?”
“上次爸爸放假,妈妈你上班去了,我们去村里看学校的那次。”
那就是十天前的事了。
十一月初,原本九月份就该到红星公社的知青,因为水患的原因推迟了两个月才被送过来。
原本作坊的原址是打算用来安置知青的,现在地方被占用了,霍国安就在学校里修整了两间教室做了宿舍,将四男两女六个知青给安置在里面了。
村小学分初、高两级,其中初小要念四年,高小是两年,总共是六年制,以前学校还有四个老师分别兼任不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后来这边上学的学生少了,老师也就走的走,散的散了,只剩下一个村里的老先生,将不多的学生给笼统的分了初小、高小两个班,语文数学都是他一个人教。
现在老师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正好这批知青过来,霍国安就听了沈华浓和霍庭的建议,没给他们分配农活,将他们都给塞在学校当老师了。
计划是正儿八经的将学校分成小学六个年级,和两个初中班,让村里适龄的娃娃们都上学去,钱就从集体收入里面出,以后毕业了就在公社作坊里干活再偿还学费,聪明的做技术或者跑业务,蠢笨点的也有粗活重活可以做,就只当是提前投资了。
霍庭上次带昭昭回去,就是霍国安找了镇上的两个老师过来帮着考校这批知青的水平,看他们教哪个年纪教什么的,另外学校里的几个学生娃也得根据水平划分一下具体上几年级。
见爸爸妈妈的脸色都变了,昭昭歪着脑袋茫然的道:“爸爸去学校去了,舅舅问我爸爸有没有欺负过妈妈,我就告诉他了。”
霍庭:!!!
难怪上次沈明泽那厮看他的眼神古里古怪的!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目光!
鬼知道他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沈华浓:呵呵!
“昭昭你是怎么给舅舅说的?以后别跟别人说。”
沈华浓还在问,霍庭却不想再跟这一大一小让他险些脑袋疼的爆炸的女人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缠下去。
他伸进昭昭的棉手套里摸了摸昭昭的小手,发现还挺热乎的,又将她头上的帽檐往下按了按,脖子上的围巾也往耳朵上挂了挂拢紧了,确定不漏风了,才当机立断的道:“我们去渡口坐船回去。”
他单手推车,空着的手很快又揣进了沉甸甸的口袋里,顿了顿,还是裹住了沈华浓的手。
虽然对她跟锁子胡闹,让自己丢人丢大发了这件事不爽且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没有全部的记忆,只是当锁子做的事情被提出来的时候,会有些隐约的感觉和认知,就算是知道那都是他干出来的事,还有些排斥感,这种感觉十分不痛快。
但是,气归气,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她受冻啊。
这辈子算是碰到克星了!
霍庭自暴自弃的想。
沈华浓抠着他大拇指头,悄悄侧头看他:“想什么呢?是不敢相信?还是气愤?还是在自我反省呀?”
霍庭不想说话。
沈华浓继续道:“你的羞耻心和原则其实就只有这层口袋布这么薄,扭捏回避个什么劲?”
霍庭用力咳了咳,惩罚般的握紧她手,“好好走路。”
“是不是得换个门?”
“回头再说这个,好吗?”霍庭简直都无奈了。
紧赶慢赶,掐着点赶上了开往陆州的船,十点不到就到红星公社下了船。
回了村,一家三口先去作坊里逛了一圈,红星作坊已经完成了规模扩大化,而且现在将产品和做好事结合在一起,张海山还是名义上的监督人,虽然外面是一片冬日的萧瑟,但是这里却是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
冬天地里基本没活了,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在作坊里帮忙,还有一小半去村里的学校帮着做桌椅板凳和修整屋瓦去了。
霍国安忙得团团转,还是意气风发的过来跟霍庭和沈华浓说了会儿话。
先说了会儿最近作坊的情况,规模大了,人员也多了,名气还大了,小零食的生意比以前要好,代食品产量跟着季节和能弄到的物资不同也换了配方了,蔬菜瓜果从冬瓜南瓜、西红柿、芹菜、桃子换成了菠菜、萝卜、莴笋、莲藕、柿子、桔子这些。
过了一开始的疯抢期,又经过一轮虽然增产但还是供不应求期,到现在因为红星作坊还稳着,眼瞅着越来越大了,这也给了大家信心,慢慢大家理性了点儿,不再都一股脑的涌过来“贪便宜”了,再加上这大冬天的,不是真揭不开锅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大老远的挑担子过来。
“开了春野菜多了,粮食没收上来,就那三四月份可能会再疯涨一批,我们这个冬天都不停,多存一些物资起来,我找丁秘书问过河西那边的人口和夏秋两季的收成,只要明年老天再不作妖,我们撑到下一季收粮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就是有个问题,我们作坊的事情跟张书记那边搭上线,见报之后,有两个省城的厂子还联系我们说要给捐款捐物来着,省食品厂那边说什么现在哪里都缺物资,但是省里领导们发扬风格,咬咬牙,从牙缝里给我们挤出来一批黄豆和板栗,让改良一下代食品的口感,增加营养。”
“还有个是省城郊区蔬菜供应农场,他们今年从别的省弄过来的胡萝卜大丰收,可以给我们两车,说是尽快让人送过来。”
“这事弄的”霍国安嘶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好事还是坏事,传出去了吧,名气是渐渐有了,就是昨天还有个杨林农场的跑过来要跟我们兑换,要是竟市之外的都来,那就不好控制了,不知道以后扛不扛的起来。”
沈华浓挑眉,想也没想就道:“这个简单呀,你就给丁秘书汇报一下,这种跨市跨地区的交流吧,应该给领导说一说,看他们是什么意见,张书记要是知道他任职的辖区里都给别的市做贡献去了,还能给陆州市的领导叨几句。”
霍国安闻言就笑了,道:“说了,已经说了,贡献当然不能白做了。”
霍庭道:“既然已经不好控制,那不如干脆往大了弄。”
“怎么说?”
“物资缺乏的不仅仅是我们竟市河西,我们这边情况还算是好的。”
这个问题沈华浓以前也想过,霍庭点出来,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跟着道:“如果真的能够扛到下季收成,那代食品的配方证实有效,迟早都是要交出去的。我们还不能等别人来要,要主动给出去。”
霍国安撇撇嘴,“如果成了,那也是必须的。”
“现在的关键就是,怎么将利益最大化。”沈华浓正盘算着,一偏头就见霍庭正炯炯的盯着她看。
她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没好气的道:“我的觉悟就是这样的,你有什么话说?”
“嗯。”霍庭还点了点头,而后笑了,“我知道,没话说。”
他顿了顿,给霍国安建议道:“我们可以给红星作坊申请一个省代食品实验示范基地的称号,不需要捐赠,也不供应外地,等明年五六月份实验结束了,再把自给自足的第一手资料和效果都清楚的展示给全国人民看。”
“同时,可以让医院方面,各村各公社的卫生所,都帮着统计和评估营养缺乏症患者的情况。等数据出来之后,再将配方都交出去。”
“至于说附近的陆州人民有需要,可以跟他们当地的食品厂达成合作意向,提供配方和技术支持。”
霍庭说完,目光定定的看着沈华浓,微微往上扬了扬下巴。
沈华浓没忍住啧了声,“还说我,你还是人民子弟兵呢,以前也是最可爱的人,也有私心啊?”
霍国安瞅瞅他俩,然后木着脸,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意见。
霍庭没接沈华浓的话,只抬手虚拢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咳。
私心他一直都有,没有私心那是圣人,他自认不是,也不曾隐瞒过,至少村里很多事情,霍国安找他商量的时候,他都是站在村里的立场上。
在不损伤别人的利益,只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也从不以为耻。
此时他不自在,只是因为,他刚才突然就有一股冲动,让他在沈华浓面前说那番话。
他想,跟卖弄也差不多了吧。
其实,如果沈华浓不在场,霍庭也会跟霍国安这么说,但是她在啊,他就想让她更加了解他,想让她更加的喜欢他。
这种刻意的心理很奇妙,也很独特,当着霍国安这个外人,霍庭觉得自己刚才一时冲动之下的表现得太明显了,似乎有点儿蠢。
他继续一本正经的跟霍国安道:“其他细节你们可以商量商量,整理好了再去汇报。”收敛了情绪才问沈华浓,“有没有补充的?”
沈华浓想了想道:“你都说完了,我就一点补充,各地的物产不同,配方可以调整,到时候可以派代表去指导调整完善代食品方案。”
霍庭看看她,两人相视而笑。
霍国安暗暗朝两个刻意当他面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家伙丢了个白眼,结婚都几年了现在才做出一副谈恋爱的架势来羡慕谁呢?
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了是吗?
见霍庭看过来,他才敛去腹诽,激动的搓了搓手,道:“幺爹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再跟几个骨干合计合计。”
心里的难题解决了,又有了个更加远大宏伟的新目标,霍国安咂了咂嘴,突然感觉跟眼前这两人比较起来,自己就像是一头整天东奔西走、累死累活的蠢驴,之前摆在前面诱惑他的小胡萝卜变成了大白萝卜,现在又换成了个又大又香的苹果。
虽然累,但是诱饵一次一次的升级了,为了咬上一口,他也只能甩蹶子继续往前跑了。
他都这样累了,竟然还有人忍心在他面前显摆,显摆智商、显摆漂亮妻子、显摆夫妻恩爱,简直就不是人!
他这会干脆也不着急了,反正目的地好像永远也到不了,跑完一程还有更远的一程。
霍国安又重新坐下来拉着霍庭和沈华浓说起村里学校的事,存心不让他俩单独在一起你侬我侬。
无非就是说学校就快重新开学了,人员都分配好了,这让他很是自得了一番,说完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就又抱怨了一会村里的那些知青。
“别的村的知青我都去打听过了,谁不是跟着下地干活领工分吃饭的,就我们这里让他们教书已经是最轻松的了,他们那宿舍我都是专门找人给修整过了,还嫌东嫌西。”
“这还不是最烦了,那些城里娃长得细皮嫩肉的,是长得比乡下热好看灵醒些,会学问就会说话,别的本事没见到,那张嘴,那心眼子没得说,见天的花枝招展,搞的现在那些个男女青年都浮躁了,一个晒一个的丢人。要是出了什么丑事,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对咯,幺爹,你还记得上次在学校开大会的时候,故意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那个知青姚雪娟吗,她啊可没少明里暗里的打听你”
霍庭眉头一纵:钢蛋儿,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故意挑衅我的?!
霍国安故意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见霍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赶紧打了个哈哈,道:“哎呀,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好像是国昌他们在叫我,我先忙去了,实在是太忙了,没办法啊,幺爹你们自己随意啊,晚上留村里不,要是留下我们喝酒聚聚啊,到时候再说!”
说完,他就麻溜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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