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旋语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直走,一口气走到北门,突然站定。
三年了,她依然记得离开家时那一幕。
父亲堆笑哈腰看着助理将带她走,而母亲红着眼垂头站在客厅里,最终没有望她一眼。
父亲选择舍弃她,她能理解。
母亲虽然从来不曾跟她说过,但奶奶暗地里不知道骂过多少次她是个拖油瓶,也就是她其实并不是父亲的孩子。
正好宗烨愿意支付她家一大笔钱,将做生意负债累累的父亲救于水火,弟弟妹妹读书也有了着落。
而她不过需要每个月抽几次血,还能因此吃好住好。
只是三年了,为什么母亲一次也没联系过她。
她不恨母亲,但她是有傲气的。
选择抛弃她的是母亲,即便有苦衷,三年来一次也没主动联系,是真的不想要她了吧。
但现在她想解脱与宗烨之间的合同关系了。
总不能因为他们没能力研制出治愈芮芷瑶的解药,她就要一辈子配合做实验。
车旋语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打车APP。
手机及支付账号都是宗烨给她的,她身上没有什么不是他的,但那又怎样。
他突然挑战她的极限,逼着她清醒。
车旋语打车到火车站,拿出身份证想购买一张前往Z市的车票。
自动售票机的屏幕上显示:“无效证件。”
无效?她有点惊到。
三年了,她一次也没有使用过身份证,就放在钱包里。
难道过期了。
可是看了,没过期。
车旋语到售票厅的人工售票处,将证件给工作人员。
后者将她的身份证往机器上嘀一声,随即闪过古怪的神色。
工作人员转向她,那眼神就像看在逃罪犯,说:“你的身份证显示查无此人。”
车旋语就像脑袋蓦地被冷压了一下,刺激而惊悚,“不可能!”
工作人员没那个闲情理她,表情冷冷的,将身份证推回。
车旋语拿回身份证,狠狠蹙了眉,一丝说不出的惶惑涌上心头。
身份证看起来还很新,因为用得太少,那串长长的号码她从来没有仔细看完过。
16岁办的证件,17岁被带到宗烨身边,现在20岁,再过几个月,就21了。
身份证上的照片有点稚气,微微翘着的唇角有点害羞的味道,眼睛大而有神,清澈得像湖水。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
现在的她仿佛两个人了吧。
没有办法使用身份证坐车,车旋语默默走出火车站售票大厅门口。
望着那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忽然眸色冷了冷,拿出手机再次点开打车APP。
到Z市路程将近800公里,加上中间的休息时间,车旋语在夜里11点多才到达记忆中的小城。
三年时间让一个城市改变了不少,她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脑海里的版图对上。
幸好她家所在的街道变化并不大。
她找到那个跟记忆中已经不太一样的房子,颤抖着手敲了门。
门打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探身出来,疑惑地打量她,“你找谁?”
直觉猛将她的心提起,但她不愿意相信,略有些急切,“这不是车巍源家吗?”
中年女人怔了怔,“难道你是找之前那家人?好像是姓车,名字我不记得了,但现在这房子我们买下来了,之前那家人早就搬走了。”
车旋语如浸冰窟,声音也带了颤音,“什么时候的事?”
中年女人:“三年前。”
车旋语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终于像木偶一样慢慢转身,中年女人似乎在问她有什么事,但她什么也听不见,她的世界已经彻底冰封。
怪不得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原来早已铁心不要她了。
春末,夜凉如水。
车旋语形单影只走在行人越来越稀少的街上。
街道尽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无声伫立,看着她。
她停了脚步,望着他,眼眶一点点浸湿,然而夜风又一点点将那点水光给吹了去。
他向她走来,执住她一只冰凉的手,眸色深似海,将衣衫都透着寒意的她揽入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抱她。
触碰到他胸膛的温暖,她麻木的身体突然复苏,用力挣扎,他冷肃着俊脸,牢牢将她桎梏住,直到她再没有力气反抗。
车旋语心头涌上绝望。
昨晚他将器械探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切就是从那一刻发生改变。
三年来她心如止水,也许底下藏着她自已也不知道的暗涌,但她没想过改变什么。
但他突然变了,将她的心搅成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