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泛出的疼意让顾西棠不适皱眉。
她还未及说话,身边就传来厉喝,“放手!”
顾敬山两步冲上前来,用力拽开男子的手,顾老夫人借势一拉,跟小姜氏一并将顾西棠拉到后面。
眨眼间,三人就像护犊子似的,把顾西棠护到了身后。
“我等与公子头回相见,不知道公子这般是何意?”顾老夫人背脊挺直,话语不卑不亢。
在没有说破前,只当不知对方身份。
顾敬山冷沉着脸,挡在顾家女眷面前,“这是我家孩子,要是有哪里得罪了公子,公子尽可明言!”
大女儿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够窝囊了。
现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小女儿动手动脚,他要是再顾忌对方身份不敢吭声,他还有什么资格做一个父亲!
小姜氏虽然不言语,但是伸手将女儿揽在身后的姿态,亦是十足十的保护。
揉着发疼的手腕,顾西棠忽然觉得,被抓的那一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心头隐隐泛起的一股戾气,不知不觉平息了下去。
此时现场气氛怪异得很。
顾家人脾气硬,在整个望桥镇众所周知。
他们这般说话对大人已经是大不敬。
偏生大人对此毫无反应,既不呵斥也不降罚,让人摸不着他在想什么。
是以一时间,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镇守有心想要表现表现,却不敢在大人面前过于逾矩,免得猜错了大人心思,一句话就能要了他头上乌纱。
最后还是马宏才开口警告,“不可放肆,你们知不知道这位是——”
“我是顾家小女,顾西棠。”
少女清澈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正好截住了他后半句话。
顾西棠抬起头看着司左,落落大方,神色平静,“公子,有何指教?”
那张脸乍然闯入视线,司左猛地狠狠攥住了指尖。
刚刚握住少女手腕的地方,还残留的温度于此刻尽数变成针,扎进皮肉里,痛意顺着指尖往四肢百骸蔓延。
痛得他几乎溃败,连身形都无法维持平稳。
他脸色煞白,倒退两步,眼睛却死死粘在少女那张脸,眸光震颤。
像。
太像了。
恍惚间,好似“她”站在自己面前。
张扬不羁,漫不经心。
淡淡朝他看过来一眼,问他有何指教。
……
“……先生?您没事吧?”耳边响起紧张担忧询问。
司左回神,握了握疼痛僵直的手,“无事。”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周围人再次面面相觑。
这、这要咋整?
他们要不要对顾家人发难讨好大人?
可是大人自己好像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万一他们马屁拍到马腿上,岂非得不偿失?
自从得到消息当朝国师大人来了望桥镇,他们这些人就多方打听。
好容易找着了人,频频求见却一直吃闭门羹,直到今日才得了机会,国师大人松口赴马家宴请。
他们一行早早就候在客栈门口了,及后跟着国师前来马宅……
此行绝对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
于是一行包括镇守在内,皆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马宏才看着这些个老狐狸,牙关动了动,气闷的不行。
他们能闭上嘴巴,自己却不可以。
这里是他马家大宅,他的地盘。
国师更是他好不容易请上门来的,作为东道主,这宅子里任何事他都不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事情难就难在这里。
国师若是生气还好,那他还能知道要怎么做,偏偏国师对顾家小女似乎有些不同……
他可是刚刚才得罪了顾家!
“先生,那不如……先往里面请?我日前得了罐好茶,想请先生品鉴品鉴。”马宏才小心试探,故意绕开顾家不提。
一众人立即跟着附和,“对对,先生往里面请!我等跟着沾沾光,也品一品马老爷的好茶!”
司左颔首,却没有立即举步,而是看向顾家老夫人,“刚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抱歉。我有一友人,跟顾姑娘长得极像,我一时间将人错认。不当之处还请几位莫要见怪。”
顾敬山张口就要呛声,被小姜氏暗暗拉住。
顾老夫人看向年轻男子,“原来是公子认错人了,既然公子道了歉,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免得坏我小孙女名声。不打扰诸位雅兴,我们先行一步。”
……
坐上回家的马车,顾敬山仍然气不顺,对妻子气道,“你刚才拉着我做什么,我还想骂两句的。莫名其妙拦住咱棠儿,一句认错人就把事情轻飘飘揭过去了,摆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姜氏无奈,男人已经骂了一路了,“别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人。亏得是那人身份还没爆出来,不然你以为我们有站着跟人家说话的份?你不看看跟在他身后的都有谁?连镇守都对他毕恭毕敬,我要是不拦着你,不定就得给家里惹出祸事来。民不与官斗!”
“我就是看他身份还没爆出来才想着多骂上几句,不然日后就只能躲在背后偷偷骂了!”顾敬山黑了脸。
他又不是脑子装草,他能看不清形势?
结果被妻子这么一拦,满肚子话以后他只能骂给自己听了。
憋气!
还有他们家棠儿,白白遭一回委屈。
想到小女儿,顾敬山眼睛一瞪,看向挨在母亲身边故作乖巧的女儿,“你这混丫头,我还没说你,你好好的不在家陪你姐姐,跑来马家凑什么热闹?还打扮成这副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顾西棠立即抱住顾老夫人手臂,寻求保护,“祖母,我刚刚受了惊吓还没回神呢,你看我爹,就赶不及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了。”
顾敬山,“……”那两个成语是那么用的吗?
臭丫头,老子是你爹爹!你连爹爹的黑状都告?
“我怎么没见着你哪儿受惊吓了?”顾老夫人哼了声,却没有抽回被少女抱着的手臂。
“昨日我明明跟你说过,没有我允许,你今日不许出门。待回去后,跟我去花厅领罚。”
顾西棠瞠目,“祖母,我今天什么祸都没闯!”
今天她除了当场听八卦探探消息,她什么都没干。
既没动口也没动手。
十几年都没这么乖巧过,还要受罚啊?
顾家到底都有些什么狗屁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