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怎么了?你是姑娘家,人家宋令箭也是姑娘家,你没见她追杀一只野猪时的那狠劲,简直就像恶狼馋虎,面目狰狞到令人发指啊!”
若我眼睛完好,一定要瞪他几眼,这会只能皱着眉道:“你就不能少损点人么?损完我又损宋令箭。活该你老是被她损。”
“打个比方嘛,不是为了让你更好理解么,反正就是这么一个理了,一个人要是对什么事情入了痴,就什么都做得出来,最可怕的是,她一直觉得自已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谁也阻拦不了,谁也不能阻拦。谁要是拦她,谁就是她的敌人。”
我夹紧双臂抱着身子,这样会害怕少点,问道:“那,村长怎么发现的?”
“经常晚上都有人听到春泥一个人在院子里挖坑,她屋子还发出一阵阵恶臭,趁个月黑风高日,村里人冲进去抓了个现行,那时春泥刚好在埋一具偷来的尸体,后来村人挖开那些奇丽无比的共喜花,花下全是腐化了的尸体残肢,不仅如此,她还在自己屋中地窖放置很多瓦缸,将多余的人血残肉存在里面,好备不时之需……”
我恶心想吐,尤其是韩三笑身上还一残留刚才的卤烧猪蹄的味道,更令我寒毛立起。
不过,瓦缸?我梦里那个紫衣姑娘将尸体悬屋梁上放血,放完血后将尸体封在缸中,难道也是同个道理?
“不是有很多人自愿给血么,她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我压着呕意问题。
“你傻啊,让你天天流这么多血,猪都要死了,一个人能给多少血,还真不要命了啊?那些丑——那些男的献过几次哪还有底气再来,春泥嗜花成狂,能得到的人血越来越少,她就开始残杀村中的老弱,甚至是偷尸体。”
“那被抓到后,她怎么样了?”
“她不仅没有为自己求情,还坦然承认所有罪,只是求村里的人能放过她一院子的花,后来她被村规处理,她死前要求把自己的尸体也埋在花下。”
我心中百感交集,这叫春泥的女子,是痴还是癫呢?应该如何评价她呢,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我想起她模糊的样子站在花下痴迷而笑,心里竟觉得有点悲凉,或许她谁也没有爱过,爱得只是一院子用心血养出来的共喜花,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为是为爱而痴狂呢?
“那照你这么说来,这共喜花——不对,应该是后来的春泥花,它们只是食毒,那怎么会变成食人了呢?”
“万事总会变的嘛,那花自春泥死后便得不到足够的人血供养,为了适应环境生存,它们自己的茎藤极韧地向周加搜索养份,它们能闻到暴露在空气里的血腥味,会突然展开花枝将你缠住!——”
“啊!”我尖叫了一声,这个死韩三笑,说归说,突然拍我肩膀吓我,我魂都没了!
“哈哈哈,胆小鬼!逗死我了!”韩三笑恶作剧成功,在那笑得开心。
我气道:“臭韩三笑,又骗我,你刚才明明说共喜是静花,不会扑过来咬人的,这下又说它们会展开花枝缠人!”
韩三笑道:“我是说,平白无故它的确是静花,要是有了血腥味,就会张牙舞爪了,就像恶狼闻到肉味一样。自己前后没联系好,还怪我?!”
“谁让你吓我的,你明知道我看不见,还这么突然吓我!”我气道。
“啊哦,我差点忘了这茬事——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瞎了还这么行动利索,一点都不像个瞎子,加上本来你眼睛小,现在闭着跟睁着似的,我一时没想起来嘛。”
“臭东西!”我一拳砸在他身上,痛得他嗷嗷叫。
“哎哟乖乖,很痛的唉,你以为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小姐么,你是做惯粗重活的乡下村姑,真是砸坏我的小身板了,哎哟哟,我心角痛,哎呀呀,好像头也跟着痛了……”韩三笑在那耍无赖。
贵小姐?
对了。
“这两天你有见到郑珠宝么?”我问道。
韩三笑语气突然就严肃了,语声也变了个调调道:“未曾见过,莫非郑小姐此时在院中?”
我皱眉道:“没见到,我最后一次见她是燕错受伤来的那天,两天了,我都没跟她照过面,你有见过他么?”
韩三笑松子口气:“吓老子一跳啊,还以为那千金小姐在呢,害得人家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敏感道:“你干嘛要说话不利索,这么做作?怎么?你不喜欢郑珠宝么?”
“没没,没说不喜欢,就看着碜,老是那么哀怨的,冷不丁的出现,又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看着人,我生怕声音大点都会把她弄哭,好怕怕的。”
“她其实也跟我们一样,也会说笑的,你老是用这种想法去看她,当然让人不舒服了——”我想了想,道,“你这么怕见到郑珠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以前有仇呢。”
“哎,我去,我跟这么金贵的大小姐能有什么仇怨,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出身,他们郑家连马桶都有自己的夜香伙计,我打更都不用往西头去的,我哪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你真不认识郑珠宝啊?”我觉得这事好奇怪,韩三笑虽然没心没肺,但不至于这么没记性吧,还是在我面前装的?
“认识啊,这不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天,早脸熟了么。”韩三笑莫名其妙道。
“我是说以前,在此之前。”我强调了一句。
“前个屁啊,你都不认识,我怎么认识。虽然我玉树临风,但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哥,不过有时候我真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该不会我长得像欠她银子的谁吧?不会不会,像我这么俊俏的人怎么可能欠人银子。难道我长得像她的梦中情郎,嘿嘿嘿……”
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去死吧你,没句正经。”
“哟啊,骂人——你干嘛?……哦,被我发现了,看来你真是对我起了歹意啊,一下问我家世,一下又打听我跟别家姑娘的事,真对我有非份之想啊?我不答应的啊,你长得太丑了配不上我的潘安貌。”
我真被他气得无语,咬牙道:“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少来跟我废话。我就问你,这两天有没过她没?”
“呃,前天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跟开开心心跟海漂在村头捡火树叶呢。”
“捡火树叶?那后来呢?怎么没回来?去哪了你知道么?”
“后来——呃——”
“呃什么呃,是不是你过去瞎捣乱,欺负人家把人家吓跑了了?”我凶巴巴道。
“没有没有,我这么天真无邪的,一看就不是欺负姑娘的恶人啊,哎,哎,都怪那个宋令箭!”韩三笑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可信,像是把责任推给谁也不敢责备的宋令箭。
我问道:“又关宋令箭什么事?别以为她不在你就把什么事都推她身上。”
韩三笑捉急道:“哪跟哪嘛,我没事冤枉她干什么,而且这种缺心眼的事情,也就她干得出来啊!”
“缺心眼?她干什么了?”
“是她把郑珠宝赶走了呀,好家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毫不做作呀!”韩三笑哼哼道。
我背一挺直,难得的轻松心情又没了,问道:“她把郑珠宝赶走了?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呀,有事没事的客客气气请人家帮忙看着你们,也不知道她心眼小得早就有了意见,这下等事没了,就赶人家走了,啧啧,真可怜。”韩三笑可真是抓着机会就说宋令箭的坏话。
“我不信,如果郑珠宝真的回家去了,有也是你把人家吓走了,宋令箭才不会这么无聊,管这些小事。”
“哎,你不能这么不信我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说?!”韩三笑义愤填膺。
我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我就谢谢你了。”
“哎,哎,哎哟我的亲娘旧爹……”韩三笑被我驳得接不出话。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帮忙照看,对什么事情都有交有待,这次不辞而别,连个口信都没有,肯定是受了很大委屈——臭韩三笑,你真可恶!”
“哎哎,真不是我啊,那天她明明跟海漂捡着树叶,宋令箭一看见就皱着眉头,好像就见不得别人开心似的,一过去就冷嘲热讽的,说千金之躯不适合呆在这里,非让我送她回去——不信你问海漂,当时他也在场——不过,那家伙事事向着宋令箭,说不定会咬我一口,哎,我真是百口莫辩!”
我掐着指甲,对韩三笑的话半信半疑,郑珠宝的去向已有了说法,但我的心里却更不舒服。
韩三笑见我不语,继续说道:“宋令箭甩下这话,就带着海漂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就问那郑小姐,要不要送她回事,结果我就这么一问,她立马就鼻涕眼泪冒泡泡了——”
我啧了一下,道:“能不说得这么恶心吗?讨厌!”
“好吧,就哭了,还问我,咳咳,”韩三笑调了调音调,尖声尖气地扯成女子的声音道,“你这么听宋姑娘的话,人家让你送我走,你就送我走吗?”
我卟一声笑了出来,但又觉得自己不该笑,气道:“你就不能好好说事嘛,非要阴阳怪气的,真讨厌!”
韩三笑道:“我这不是想让你听得更真实么——她这么一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送姑娘家回家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呀,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的风度,没想到她瞪着我,真的瞪着我,那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里全是我的脸,好吓人,我一直寻思着我说错什么了——飞姐,你觉得我哪里说错了吗?”
我想了想,没错呀,虽然这韩三笑平时总是口没遮拦说话气我,但该正经的时候也不至于语出不当呀,郑珠宝为什么那么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