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满天、落日如岚,但见画楼如栋,桂殿无数,有宫娥太监行于其中,见到一身宫装的李秀宁无不躬身行礼,纷纷低眉顺目,眼中隐隐可见恐惧之色。
皇宫大内之中,不比朝堂,其中的阴暗险要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些宫娥太监能够在此生存,皆是心思玲珑之辈,如何不知道如今李唐江山最为尊贵的人便是眼前的美丽女子。
有不少的人更是寻思着如何让自己在李秀宁眼中留下好的印象,也有不少的心思玲珑之辈想到了数天前长安大乱之中生的血案,隐隐猜到了眼前的女子未必如同她美丽的容貌一般。
这几天的事情如同山洪暴一般纷至沓来,让人目不暇接,短短两天,这宫中的主人已经变了,李唐江山已经落入了眼前这个美丽女子的手中,手掌一方疆域,于女子之中,历史之上从不曾有女子由此殊荣。
如此尊贵,如此英武,如此手段,无论是何种原因,这些太监宫娥都战战兢兢地向着李秀宁行礼,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李秀宁脸色沉静,一身紫红的宫装,在她身上显得无比的尊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掌管李唐江山,手握一方疆域,李秀宁身上更是有着一种让人仰视的压迫感。
李秀宁挥退了身后跟随的宫娥,淡淡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宫娥躬身行礼退下,场中只余下李秀宁一人。
李秀宁轻轻一叹,秀眉微蹙,远山粉黛一般的秀眉弯起了好看的弧线,秋水般的眸子之中映着秀霞如岚,有一泓愁绪如化不开的冰块一般,让人感到无限的怜惜。
白玉为栏,凭栏临风,吹动着她秀美的秀,几缕乱在额前飘起。身前晚霞如露,她伸出了玉手,白皙的玉手轻接着缕缕的落霞,重重宫殿,这李唐江山的中心,此刻此刻便是仿佛落在了她地手心一般。
万水千山,锦绣河山,尽入纤纤玉手之中。
“这真的是值得吗?”她轻声呢喃。深深叹息。
“秀宁可是觉得后悔了?”淡淡的声音,如泉水细流涓涓,让人感到无比的愉悦。
“后悔了又能够如何?”李秀宁轻启朱唇,双手撑在白玉雕栏之上。
来人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李秀宁武公不弱,自然是能够感知到来人,知道身后来人正是那位名动江湖的静斋仙子,李秀宁眉目微微弯起好看的弧线。锦竹宫装端庄高贵,让人不可直视,“而且手掌天下权,覆掌间天下人跪拜。秀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淡淡的语气云谈风情,不起一丝地烟尘,只是望着李秀宁背影的秀慧女子蹙起了眉头。每人深蹙眉。别有一番韵味。更何况是仙子一般的美丽女子。
她如何听不出李秀宁的嘲弄,只是想起当初地承诺。她确实是对她有所亏欠,她沉默良久,方才说道:“秀宁可是责怪妃媗?”
“秀宁岂敢责怪师仙子!”很明显的嘲弄,师妃媗幽幽叹息一声,道:“妃媗知道秀宁心中凄苦,只是妃媗不得不如此!”
她声音如同从遥远的虚空之中传来,飘渺不着一丝的烟尘,她低声说道:“道消魔长,先前长安之乱,便是有魔门地身影,况且,秀宁的两位兄长背后也有魔门的身影,齐王殿下更是与魔门有协议,为天下人计,妃媗不得不如此!”
李秀宁霍然转身,目视着师妃媗,一双美目之中透着让人不可逼视的火焰,师妃媗轻轻一笑,迎上了她地一双喷火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窘迫与慌张,只有清澈如一泓清水。
“妃媗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下苍生,妃媗问心无愧!”声音虽低,但是师妃媗地声音却是带着一股绝然,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肃然起敬。
从她双目之中,李秀宁看到了从容,眼前这个秀慧女子,这个名动天下地仙子没有丝毫地愧疚,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李秀宁冷笑一声,“这便是你的问心无愧?”
师妃媗静静地望着李秀宁,她很清楚知道李秀宁话中所指,不单是玄武门地事情,玄武门的生,已经出了两人的谋算,可以说是很多方面促成的,但是更加让李秀宁愤怒的却是之后的事情。
“秀宁公主何必恼怒,师姐不过是做了秀宁公主要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而已!”清脆的声音突兀传来,李秀宁此时方才将注意力落在了师妃媗身边的女孩儿身上,明眸皓齿,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经展露出了角色每人的雏形,到了数年之后,这个女孩儿必定又是一个让江湖侠士疯狂的美人儿吧。
“慈航静斋出品必定是精品,当年让石之轩精神上生出破绽的碧秀心如此,如今让天下侠士为之失神的师妃媗如此,就是这个秦川也是如此,也难怪静斋如此厉害!”此刻,望着秦川明星般的星眸,李秀宁心中浮起了这个念头。
“帝皇家事自古如此,最是肮脏龌龊的必定是帝皇家,秀宁公主既然下定了决心走上了这条路,为何还要动摇?”慈航静斋每一代下山的女弟子若非是用本名,必定是用秦川这个化名,秦川、秦川,百二秦川,正是龙兴之地,慈航静斋的心意所指,可想而知。
帝皇家,说起来风光无限,尊贵无匹,只是其中的肮脏龌龊,岂是外人可以知道的,史书上所书也不过是大海一隅,冰山一角而已,不说其他,单说前朝,杨广登基又有多少的腥风血雨?
“况且,女子掌权,从稽古之初,盘古开天以来,未曾有过,秀宁之尊只怕只有捏土造人的女娲娘娘方才可比,秦川敢问,若没有我师姐为秀宁公主扫清障碍,只怕此刻,朝堂之上士大夫所讨论的是唐皇陛下哪个庶出儿子登基之事!”
李秀宁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她们替她干的事情,几天前。皇城被攻破
,同一时间,李渊的庶出子弟在暴民的暴乱之中被杀所生下的唯一血脉便是李秀宁一人。
当今之世时,庶出子女于家中地位并不高,特别是在豪门大族之中,所重视的皆是嫡出子女,是以。李家之中,李渊子女不知凡几,但是真正受到重视地不过是李建成三兄弟与李秀宁四人而已,也是如此。外人对于李家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李建成四人而已。
但是在嫡出的三个儿子李建成三人全部过世之后,李唐江山依然需要继承人,那么那些继承人也只有从李渊庶出的儿子之中选择,但是如今庶出的儿子都被杀戮干净。李唐江山的继承人便是很耐人寻味了。
“不要说了!”师妃媗悠悠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了小秦川白嫩的小手,秦川不满地撅起了小嘴,比起不是人烟火的师妃媗。豆蔻年华地秦川多了几分的邻家女孩的可爱。
“人心是很玄妙的东西,本来没有希望,自然是会安守本分。但是突然之间有了天大地希望。这样的转变足以让人疯狂!”师妃媗迎着李秀宁的双目。轻声说道,柔柔的声音似是泉水一样让人李秀宁不由得静下心来。她心中一震,叹息一声,知道这是静斋功法地神妙作用,凝神静心。
“秀宁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这样的例子并不少,唐皇的子女并不少,其中都有机会继承大宝莫过于秀宁的两位兄长,但是在唐皇嫡子尽丧德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牛鬼蛇神出现,而且朝中诸人各有支持者,祸起萧墙不远矣,想必秀宁也不希望看到这样地局面吧,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李秀宁默默不语,秀霞如岚,映在她白玉般姣好的面颊之上,有着让人迷离地神色,她很清楚师妃媗地意思,如今地情况对李唐并不好,可以说是危险,本来定鼎关中,进可攻,退可守,只要攻破洛阳,便是据有一半天下,窥视南方,只是这个时候,洛阳被破,成为李密的手中物,威胁关中。
这个时候,长安大乱,正是人心惶惶之际,更是有刘黑在河北死灰复燃,已成燎原之势,更有突厥人虎视眈眈,如今地李唐可谓是危机四伏,天时地利尽失去,若是再有诸子夺嫡的事情生,不说问鼎天下,只怕李家便是自保也难。
于是,师妃媗这一手正是时候,解决了祸起萧墙的顾虑,这釜底抽薪可谓毒辣,但是也解决了李秀宁的后顾之忧的不二法门。
“秀宁如今执掌大唐江山,正是背负一方百姓福,再非原先孤家寡人,凡是需要三思而后行!”师妃媗说道,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更有一番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况且,秀宁公主既然已经走上了这一条路,已不能够再回头,何不收拾胸怀,与我们静斋共同一心,实现令兄的壮志呢?”秦川此时说道。
只是一句话,已经给了李秀宁下台的阶梯。
“历来帝皇皆自称寡人,孤家寡人之意,秀宁此刻方才有所觉!”李秀宁低声自嘲道,师妃媗与秦川已经知道李秀宁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只是,未来两人的关系必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虽然知道师妃媗与秦川的话很正确,但是李秀宁心中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依然是无比的介怀,“虽然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还是不能够原谅你们!”
这就是人性。
“父皇身子虚弱,秀宁希望父皇可以身子安康,静斋食白道正宗,秀宁唯一的要求不过是父皇身子安康,希望仙子可以成全!”李秀宁低声说道。
这就是李秀宁如今唯一的愿望。
“秀宁放心!”静斋仙子说道。
“本宫累了!”李秀宁深深地望了眼师妃媗,挥一挥手,转身离开。
师妃媗静静无语,看着李秀宁一身宫装,只影里去,消瘦的背影竟有几分的寂寥无助,漫天晚霞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师妃媗低声一叹,再不出声。
…………
…………
同一片天空下,同样的晚霞,长安城中此刻早已经不复先前的繁华景致,经过了动乱之后,整个长安城弥漫着一股沉默与悲伤的气氛。
接到之上,商铺早已经关上了大门,偶尔也只有少数的商铺打开门做生意,街道之上的行人很少,偶尔可见的行人也是神色匆匆,深色慌张,一脸惶恐之色。
不时地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或是一阵阵犹如钢铁一般的脚步声,可见身穿黑甲的禁卫军兵士巡逻,经过了几天前的动乱,长安皇城被攻破,暴民侵入皇城之中,虽然后来被诛杀,但这对于李唐的威严来说不得不说是一只响亮的耳光。
而更加可怕的是,李渊膝下的儿子全数被杀,或是意外,或是暴民袭击,这些恐怖的事情,不但是让百官惶恐万分,害怕下一阵子,自己的下场也是如此,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又一阵的传言流传在长安之中,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不过是某些人为了掌权而动的。
在这个时候,河北的战报传来,更是让人心惶惶的长安人心更加的乱,所谓祸不单行,正是此理,此时,李密兵向李唐进攻的消息也是穿了传来,伴随而来的是李密的檄文。
清晨时分,正是天色微明的时候,一队车队大张旗鼓地离开了长安城。
车队在禁卫军的运送下离开了长安城,为的一辆马车车窗被一只手推开,一双眼睛望着远去的长安城,“下一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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