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陈秘书开车来接他。
路上,陈琦问他:“你这身上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怎么也不多请一段时间?”
“我没事了。”他又补充了句:“项目要紧,康总一直盯着呢。”
“康总还真是严格。”陈琦吐槽了句。
在工地看完项目进度,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江雁声、陈琦连带另外两个实习生都还没吃饭,陈琦摘下安全帽提议:“我看就附近找个中餐馆随便吃点吧,吃完大家各回各家。”
江雁声没什么意见。
等菜的间隙,两个实习生逮着几个问题使劲儿问江雁声,陈琦在一旁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对江雁声这个人的好感更加增添不少。
那段时间江雁声在裴氏那一层算是个风云人物,裴氏五月初的年中晚会上,裴董亲自表扬了他还当场赠送了他一辆车。
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传闻都说这个地产项目部的新锐副总江雁声没读过大学,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那时候,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质疑他的能力。
更何况,江雁声本身的一个条件就是一把双刃剑,那就是他的年纪。
他以这个年纪爬到这个位置,多少都会招人嫉妒、引人猜忌。
陈琦毕业已经六年了,她从实习开始就在裴氏,也是一路摸怕滚打从一个端茶倒水打杂的小角色慢慢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光阴似箭,彼时她马上就要迈入二十九岁的门槛,向三十岁靠拢。
偶尔总是得感叹,拥有最好时光的那几年,她把自己全部献给了工作。
那年仅二十三岁的江雁声,短短时间就到这一步,多少会让人存疑,陈琦也是其中之一。
在后来她手里的工作和江雁声所在的部门有交叉,她在这个合作搭配的过程中,见证了江雁声是怎样一步步稳扎稳打前进的。
她不禁想,还偏偏就是有人有如此的能力,他们总会以让人震惊感叹的模样优秀地存在着。
思绪不知不觉飞远,陈琦回神,就瞥见一道身影匆匆出了店门。
两实习生跟她解释说:“江总说他有事处理,先离开一步。”
陈琦点点头,看着他的车子缓缓驶入外头的主路,随后汇入车流,彻底融入这茫茫夜色里。
八点十分,江雁声出现在临大附近的一家KTV。
他迈进那个包间,五彩镭射灯从他身上扫过,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裴歌。
不少人朝他看来,包括裴歌。
裴歌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江雁声抿紧了唇走过去。
她责备地盯着他:“乡巴佬,你迟到了十分钟。”
他答非所问:“找我什么事?”
女人精致的眉挑了挑,指着桌上那半扎啤酒,说:“我跟他们玩牌输了,得喝半扎酒。”
江雁声扫了一圈,周围的面孔都很年轻,大家嘻嘻哈哈,什么玩笑都开,应该是她的同学。
有人问裴歌:“裴歌,他是你什么人呐?男朋友吗?”
包间里有女人将打量的目光投注到江雁声身上,眼里含着一抹半抹惊艳。
没办法,平心而论,包间里的男人也都不差,不仅家世不错,长得也还行,但就是缺了那么点儿味道。
他们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和女孩子来往相处更是手到擒来,甜言蜜语几乎不用思考都可以说一长串,接触久了就是觉得无趣。
而突然闯入的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年纪和他们都相仿,可眼神不一样,气质不一样。
面无表情地、倨傲地抿着薄唇,眼底漆黑,眸子深如黑潭,站的笔直,衬衫挺括,还有那副拒人千里的感觉。
这些骨子里的区别,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裴歌看着他,食指无意地勾着肩头细吊带,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个人:“男朋友,他配吗?”
“啊,你不喜欢这一挂的啊,那你介绍给我吧。”
江雁声腮帮动了动,眉梢逐渐往下沉。
裴歌说:“我都没有他的微信,你自己找他要吧,”顿了顿,她又说:“对了,我好像有电话号码,你要吗?我给你。”
有男生不满的声音插进来:“裴大小姐,不是说要喝酒吗?愿赌服输哦,都已经放过你不让你亲自喝了……”
他们你一眼我一语,好似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可光线不明亮的空间里,就是有好多双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雁声强行拉着裴歌从包间里走出来,身后,玻璃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裴歌有些微醺,她力气自然比不上他,路上挣了两下,放弃了。
一直走到门口,他放开她的手。
外头热烘烘,热浪争先恐后地将人团团裹住。
裴歌揉着酸痛的手腕,瞪着他:“江雁声,你在找死!”
“这样的游戏很好玩,是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抱着双臂歪着脑袋看着他:“不好玩我叫你来做什么?委屈我自己看你那张臭脸膈应人么?”
说到这里,裴歌冷声道:“你迟到了十分钟。”
他照旧抿紧唇,绷着下颌线,还是给她解释:“我从郊区赶过来的。”
“所以呢?”裴歌转身朝里面走,又被江雁声一把拉回来,“不早了,裴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不要。”她将手抽出来,又往里面走,顺带还看了他一眼:“你也进去,别扫我的兴。”
她走出几步,发现江雁声站在原地没动,裴歌扬起下巴:“她们有人喜欢你这一类型的,你不试试吗?说不定我就给你们牵线搭桥了。”
裴歌见他不说话,她又补充着:“她们家家底不错,保证你以后平步青云。”
“比得上你们裴家吗?”他冷嗤。
裴歌怔住,脸色冷下来,随即又笑了:“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江雁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绷着嘴角,冷冷地开口:“裴小姐杞人忧天。”
“江雁声,你给我放开!”她去扳他的手,无果。
直到她被塞进车里,裴歌去开车门,中控锁及时落下,她瞪着驾驶位上那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怒道:“乡巴佬,你反了你!”
他利落地发动车子,说:“裴小姐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养了一条狗,万一他是一匹狼呢。”
裴歌攥着拳头,复又松开,嘲讽地勾唇:“是狼又怎样?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地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