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若接连几天都闷闷不乐。前几天太医例行问诊,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眼看着岳美人一跃跟她平起平坐,甚至都要超过她了,她这心里怎么都不踏实。离黛之所以盛气凌人,仗的是背后的代国,可她呢?虽说由她伯父的支持她才轻易坐到了夫人的位置,可到底她的生父章平官位平平的摆在那里,她若是再不能有个子嗣,这个夫人的位子只怕早晚也坐不牢靠。
“夫人,您看这水,多清澈啊,都能看到底下的鱼了,要不要走近去看看?”
章玉若看了一眼,是还不错,就点头说道:“扶我下去吧!”
护城河上飘了一些树叶,鱼儿一会儿追着树叶游来游去,一会儿又躲在树叶底下捉迷藏,看上去着实可爱喜人。
章玉若一时童心乍起,就拉着侍女下到了河边,准备在水边找鱼儿嬉戏。那鱼也是经常被喂食的原因,倒是不怎么怕人,起初躲了一下,后来看来人并不捉它就追着章玉若的手游着玩儿。鱼儿越聚越多,章玉若和小侍女弯腰玩儿的开心,全然没顾忌身后。
一个人鬼头鬼脑的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四下没有其他人,快速的冲到河边,趁章玉若她们还没回过神来,猛地推了章玉若的腰一把,章玉若本就弯着腰,这一下就直接把她推进了河里,还差点儿把身边的小侍女也带了下去,小侍女吓得面无血色,挣扎着倒在了河边。来人趁机快速跑了开去,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河边的水本来并不深,如果及时施救根本无碍。但是章玉若本就怕水,又是冷不丁被人推进了水里,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只是凭着直觉死命的挣扎,却没想到越挣扎越往水的深处漂去,她还没来得及喊几声救命,人就沉了下去。
小侍女一看主子看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着岸边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她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自己下去救主子,但是一碰到水,腿就吓得直打哆嗦,再次倒在了岸边,只好一边哭泣着,一边拼命喊着救命。
司马容若正在河边走着,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在呼救命,他循着声音跑了过去,一眼就看到瘫倒在河边哭泣的侍女。再一看河里,章玉若正好挣扎着浮了上来,他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准备扔掉手里的东西去救人。
小侍女犹豫的看了看河里,章玉若刚才又挣扎着浮上了河面,看情况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看司马容若一转身的空档,趁机抱住了他的腿,再次高喊起来:“救命啊。”
司马容若的动作停了一下,看了看脚边的侍女,疑惑道:“我这不是准备下去救人吗?你还喊什么?”
小侍女面上闪过一丝愧色,却转瞬换成了慌乱,死死地抱着司马容若的腿,拼了命的喊道:“救命啊,司马将军杀人啦,救命啊!”
“你疯了吗?我是来救人的,快放开,否则你家主子就死定了。”司马容若吼道,使劲儿想把侍女的手掰开,奈何侍女拼尽了力气,轻易也挣脱不开。
俩人正互相拉扯着,宫里的禁军就赶到了,几个眼疾手快的率先下去救人,剩下的有的去请太医,有的就在岸上帮着分开了司马容若和侍女。
一个禁军看俩人的样子,不解的问道:“将军?怎么回事儿,您今天不当值,怎么进宫啦?”
司马容若拍了拍衣服,不耐烦的说道:“我进宫来见大王,大王没见到,就遇到了这个小侍女,她家主子掉河里了,我要去救人,谁知道她发了疯,抱着我不松开。”
正在这时候,章玉若被救了上来,人已经没了知觉,不知是死是活。禁军也不敢擅自伸手去帮章玉若吐水,只好七手八脚的帮着先抬回了虚玉宫。
司马容若才准备要走,侍女却再次抱住了他,向着禁军喊道:“不能让他走,是他把我家夫人推下水的。”
什么?司马容若眼睛都瞪大了,怒道:“你疯了吧!我是来救她的,不是推她下水的,我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禁军一个个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众人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虽说司马容若是禁军首领,但是也得公事公办,只好说道:“将军,看来您眼下是出不了宫了,先跟我们走吧!”
司马容若瞪了瞪眼睛,“怎么?真把我当成嫌犯了么?”
一个禁军叹了一声,劝慰道:“将军,还是先跟我们去吧!有什么事情到大王面前说清楚,省的背上这不白之冤,您说呢?”
司马容若也知道手下的兄弟也是照章办事,只好气呼呼的把手里的剑扔给一个手下,由着禁军带走了。
秦殇在承祥宫小寝才醒来,就听到内侍监来报,说是章夫人溺水了。他烦躁的皱了皱眉,怎么坏事一桩接着一桩?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秦殇坐在几案旁,对跪着的禁军问道。
禁军应了一声,说道:“禀大王,章夫人溺水了,如今已经救回了虚玉宫,太医正在施救。章夫人的侍女看到司马将军将章夫人推到水里的,侍女还现场抓住了司马将军,如今人就压在外面。”
“什么?”秦殇怒道,“司马容若推章夫人溺水?还被抓了现行?”
禁军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仍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大王,臣等去的时候,章夫人的侍女还拉扯着司马将军不放。”
离黛正巧走出来,听到禁军的话,似无意的接口说道:“司马将军太冲动了,王后被囚禁,大家都很着急,他怎么能这么鲁莽呢?”
禁军听到这话,小心的觑了离黛一眼,却对秦殇说道:“大王,司马将军向来沉稳,这件事说不定有内情,还请大王亲自审问。”
离黛恨恨的瞪了禁军一眼,一副嫌他多事的样子。禁军看也不看离黛,说了一句“臣等即刻将司马将军押到宣室殿,等候大王审问。”
“唔”秦殇应了一声,让禁军先下去了,才转身对离黛说道:“寡人说过,寡人议事的时候不许插嘴,你不记得了吗?”
离黛脸色变了一变,慌忙跪下解释道:“臣妾知错了,臣妾以为司马将军是王后的兄长,以为是家事,就忍不住说了一句,臣妾再也不敢了。”
秦殇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只得挥挥手让她起来了。司马蓉被囚禁,司马卬病倒,紧接着司马容若就出了事,难道真的就这么巧?秦殇闷闷的想道。
司马容若跪在宣室殿内,心里也是一万个郁闷。章夫人的侍女还在一边哭哭啼啼,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
“到底怎么回事?司马容若,你说。”秦殇看着跪在地上的司马容若问道。
司马容若就把他如何听到呼救,跑过去准备救人,就被诬陷为凶手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话一说完,章夫人的侍女就呜咽着开了口,指着司马容若哭喊道:“大王,他说谎。我分明看见了,推我家夫人落水的就是他。我想救我家夫人,又担心他跑了,所以才死死地抱着他不松开,直到禁军过来,这才抓住了他。”
秦殇一听两人的说辞,就知道事情陷入了僵局,只好召来在场的禁军问个清楚。禁军虽然有心想帮司马容若,但是王命在身,也不敢违抗,只好说他们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侍女拉扯着司马容若,口中喊着救命,其他的他们也没见到。
如此一来,秦殇也犯了难。护城河边本身就少人去,想找出别的人证都不可能。章玉若至今还未醒来,事实摆在眼前,尽管秦殇有心袒护,也不得不将司马容若革职查办,暂时收监。
“司马容若,如果你是冤枉的,寡人一定会派人查出真相,你要相信寡人。”秦殇语重心长的说道,希望司马容若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司马容若点点头,“是,大王,臣遵旨。”
侍女看秦殇只是把司马容若暂时收监,就有些气不过,忍不住抱怨道:“大王,我家夫人危在旦夕,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司马将军谋害嫔妃,怎么能这样就算了?”
“寡人说过,待查明真相,寡人自会定夺。如果真是司马容若做的,寡人一定严惩不贷;如果不是他,是有人陷害的,寡人定将此人碎尸万段,决不轻饶。”秦殇看了一眼仍旧岔岔不平的侍女,面色冷峻的说道。
侍女的身子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她强压住心内的恐惧,慌忙说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还要照顾主子,先告退了。”
待所有人走后,秦殇的身子沉重的跌回了王座里,近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他心力交瘁。司马卬称病不朝,繁重的事物无人分担也就罢了,后宫眼下无人主事,还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他焦头烂额。
“宣一名太医去丞相府为丞相诊病,告诉他好好照拂丞相,不得有差池。”秦殇抚了抚额,对王喜吩咐道。王喜点了点头,才要出去,秦殇又加了一句“带两株上好的山参一起过去,给丞相补身子。”
王喜应了一声,忍不住笑着说道:“大王如此惦记丞相大人,相信他的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昨天太后还让奴才取了两株山参,也让拿给丞相补身子,说王后如今被困,怕他心里不痛快,奴才就一并拿过去了。”
王喜说罢就招呼人一起下去了,秦殇摇了摇头,无奈的笑嗔道:“王喜这个老东西,活的还真是精明。”
章玉若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秦殇刚准备要走,她就睁开了眼睛,秦殇只得又坐了回来。“章夫人,你感觉如何了?”秦殇坐在床边问道。
章玉若没想到秦殇会这么关心他,心内不禁一喜,却佯装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道:“大王,臣妾好害怕,不知道谁要害死臣妾,臣妾差一点儿就见不到您了。”
秦殇叹了口气,只得说道:“你放心,寡人不会让别人伤到你的。”
章玉若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如盈盈秋水般望着秦殇,头一歪,就倚靠在了秦殇怀里,娇嗔道:“大王,这么晚了,您还惦记着臣妾,臣妾当真是受宠若惊呢!”
秦殇应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他想知道事情的真想,就开口问道:“推你下水的人你可看见了?知道是哪个人么?”
本以为章玉若身为当事人会知道事实的经过,没想到她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沉吟着说道:“臣妾当时是面向河边的,那人来的急,猛地退了臣妾一把,臣妾支撑不住就倒进了水里,臣妾不会水,惊慌之中,并没有看清是谁。”
秦殇失望的叹了一声,看来想要查明真相,只能另寻其他途径了。轻轻推开怀里正在撒娇的人,秦殇强忍着耐心,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寡人明日再来看你,天色已晚,还有奏折要批,寡人先回宣室殿了。”
“不嘛!”章夫人娇嗔一声,紧紧地搂住了秦殇,撒娇道:“臣妾才醒来,心里害怕的紧,大王不如今夜就在臣妾这里休息吧!”
章玉若才醒来,秦殇也不好苛责她,只得伸出双手,再次推开她,口中劝慰道:“寡人还有要事,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寡人一定来。”
章玉若瘪了瘪小嘴,眼圈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秦殇正无奈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侍监的通传声“黛夫人到。”
随着话音落下去,离黛施施然走了进来。一看到章玉若正拉着秦殇,秦殇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心下就猜到了大概,缓缓地开口道:“臣妾见过大王,听说章夫人醒来了,臣妾特意过来看看。”
一看到离黛冷冷的目光,章玉若讪讪的收回了紧抓着秦殇的手,秦殇趁机离开了床边,叮嘱离黛照顾好章夫人,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章玉若眼看着秦殇就这样离开了,满心都是懊恼,却不得不咽下去,强打起笑容,对着离黛说道:“姐姐来了,劳姐姐费心了,妹妹总算是平安无事了。”
离黛轻哼一声,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人了,她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章玉若的脸上,章玉若的一张小脸儿立马就红了,却不敢吱声,只是满腹委屈的看着离黛。
“本宫跟你说过,没有本宫的指示,谁也不能擅自勾引大王,你忘了吗?”离黛剜了章玉若一眼,怒道。
章玉若捂着脸点了点头,低声啜泣着说道:“妹妹失仪,请姐姐恕罪。妹妹只是才醒来有些害怕,所以才希望大王能在身边停留片刻的,并非是勾引大王。”
离黛看她惊恐的样子,想想她这些年也算识相,这才消了怒气,放缓了声音说道:“算了,你才醒来,本宫也懒得跟你计较。养好身子,以后有的是你的机会。”
“是,谢谢姐姐。”章玉若感激的说道。
离黛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瓶东西,递给了章玉若,然后俯身到她耳边,小声的吩咐道:“这个是新的东西,不但能留住大王的心,还能祝你有孕。趁着司马蓉被困,你要把握住机会,明白吗?”
章玉若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心中厌恶到了极点。这些年,离黛给了她各种各样的媚药,让她迷惑秦殇,她也确实做到了,可是却迟迟没有身孕,焉知不是这些药的缘故。虽然厌恶,章玉若却不得不顺从,她一直依附着离黛,眼下这宫中离黛最大,连王后都被她害的惨遭囚禁,她章玉若又怎么敢得罪。想到这里,她只得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应道:“谢谢姐姐,妹妹一定照办,姐姐放心。”
离黛看她顺从的样子,得意的笑了。她要的就是这样,能被她掌控的人,才有机会在她手里活命;否则,就得像那些低微的良人和才人一样,即便不死,也绝不能好活。
司马卬咳嗽了几声,砰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杯子。司马容若的事情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没想到他还没有出手,对方就掐住了他的命脉。现在不但王后被囚,连司马容若都遭了陷害,对方的手段还当真是高明。
太医正在给他诊脉,被他的动作下了一跳,赶紧停了手,劝慰道:“丞相大人息怒,眼下您可要保重身子,虽说伤寒不是大的毛病,但到底伤身,还是切莫动怒。”
司马卬点点头,兀自收回了手,他本来就没病,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秦殇看,何须真的把脉。
太医收回了东西,给司马卬开了一副方子,知道他不用喝,也就没开什么好的药材,随便写了几方药,就交给了下人。
“大人,眼下怎么办?要不要先告诉廷尉宗大人一声,让他帮忙照顾司马将军?”太医开口问道。
司马卬想了想,说道:“宗远之那里我已经派人知会他了,他会帮着查出真相的。不过对手很是谨慎,怕是也没有这么容易查出来,必要的时候,你帮他们一把。”
太医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他身份有别,不能在这里停留的太久。
看着太医走远了,司马卬才坐下来,缓缓的开口道:“凤大人,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吧!”
“司马大人果然耳聪目明。”凤清尘摇着扇子,走进来说道。
司马卬并不买他的帐,只是说道:“凤大人如今是大王身边的红人,来老夫的府中,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凤清尘不理会他话中的揶揄,自顾自的说道:“丞相大人,你我之间就不必这样了吧?我实话实说,我来这里是为了解救王后的事。”
司马卬笑了笑,“哦,解救王后?难道你知道巫蛊事情的真相吗?还是你抓到了真凶?”
凤清尘摇了摇头,“没有,人证早已经被送出了幽都,天大地大,我纵然再有本事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们。不过,我虽然没有查出真相,却知道究竟是谁陷害的王后,也想到了要怎么对付她们。”
“是吗?”司马卬质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对付他们?以你的本事,对付他们应该不难吧?”
凤清尘笑了笑,说道:“难,倒是不难,只不过颇费些时候,我怕王后等不起,想要速战速决,我们需要合作。”
“哦,怎么个合作法子?说来听听。”司马卬说道。
凤清尘靠近司马卬,压低了声音道:“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只不过需要你去找一个人帮忙。”
“谁?”
凤清尘眯了眯眼睛,缓缓的道:“宫中邪物频频作祟,是时候需要一个人出来说话了,这个人就是太史令。”
“太史令?”司马卬疑惑道。
凤清尘点点头,“不错,就是他,有些话需要合适的人去说才不会引起质疑。”
“好,我跟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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