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蓉和太后苦口婆心的劝阻,还是没能阻止秦殇修建陵墓的决心。经过一番选址和设计,大致的图形定下后,工程在两个月后开始了。
修建陵墓,历来都是劳民伤财的大事。秦殇要建的陵墓依山而建,自然是更加艰难。除了要挖山凿洞,还要将修建陵墓的所有材料运到山里面,其中之艰辛可想而知,不知有多少劳工因承受不住这艰辛,活活累死在山脚下。
工程开始还不到一个月,民间就纷纷传出谣言,说是有狐媚惑主,蛊惑君心,要动摇大秦的江山,这才让秦王不顾百姓死活,一心要修建陵墓。甚至因为修建过程中死伤过多,民间还引起不小的暴动,地方官员派了官兵去镇压都镇压不住,一时民声鼎沸,怨声载道,连幽都也不得安宁。
司马蓉现在也是忧心忡忡。自从她和太后联手阻挠秦殇修建陵墓开始,秦殇就觉得她是一心要和他对着干,心中愈加不满,更加的开始冷落她。
这还不算,民间几次暴动,有些忠心的臣子就忍不住参奏了几本,秦殇一怒之下,竟然把这些大臣发配到了山里,让他们去修建陵墓。司马卬作为丞相实在看不过眼,才劝了几次,秦殇就大怒,竟然以司马卬年事已高,身体不适为由,强行让司马卬回府修养,其实就是变相剥削了他的权力。
今日一早,以新上任的御史大人宗远之为首,一众朝臣在宣室殿长跪不起,请求秦殇停止修建陵墓,并让司马卬回朝议事。这一举动,再次惹怒了秦殇,他干脆不理所有的人进谏,离了朝堂就去了赵美人的永安宫,彻底闭门不见了。
为此,朝中的大臣为了稳固大局,不得不在下朝后去了丞相府,希望司马卬能不计前嫌,帮助解决眼前的困局。
司马卬不愧是丞相,也不计较秦殇的所作所为,答应一定会为此事尽心尽力。为了平息民间怨愤,司马卬和司马容若还出了幽都,亲自去往修建陵墓之地,安抚民心,并好好安顿了死去家人的灾民,给足了钱粮,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一个月下来,司马卬的安抚竟然颇见成效,不但幽都的流民少了,就连民间暴动也安分了不少,虽说不至于一下子就彻底平息,但到底好了很多,也能让朝廷松一口气。
这天下了早朝,秦殇再次去了永安宫。赵美人的肚子日日见大了,行动也不方便起来,秦殇为此,还免了她的请安和跪拜,这愈发让赵美人得意起来。
秦殇换上了便服,懒洋洋的斜躺在软榻上,看着赵美人给肚子里的孩子绣襁褓。赵美人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裳,头发松散的扎在脑后,恬静的侧脸越看越有些像司马蓉。
秦殇眯了眯眼睛,俯身过去,伸手勾起了赵美人的下巴,赵美人害羞的对他笑笑,娇嗔道:“大王,你真坏,这么多人呢!”
秦殇嘿嘿的笑了两声,心里却忍不住想道:如果她的性子也这样柔软该有多好!如果她再爱他一点,再温柔一点,他一定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可惜,她终究是她,永远也变不了。
赵美人看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问道:“大王,您可是想王后娘娘了?都说臣妾跟王后娘娘有些像,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殇收回了手,摇了摇头,说道:“有些像又有些不像,王后的性子太倔强,不像你这般温柔如水,寡人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女人,就该像你这样。”
“大王说的是,女人自然要依附男人,顺从男人。”赵美人说道,又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王后娘娘毕竟是王后,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像臣妾这样随意。”
秦殇转了转手里的扳直,哼声说道:“可不是。丞相千金,又贵为王后,自然不一样。”
赵美人听到秦殇说丞相,又想到近来听闻的丞相有功之举,就忍不住说道:“是啊!丞相功勋卓著,眼下又解决了这么多的麻烦,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王后娘娘这么能干了。”
秦殇却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赵美人坐过来。赵美人挪了过去,嘤咛一声,顺势歪在了秦殇的怀里,秦殇揽着她躺了下去,一手就摸上了她的大腿。赵美人咯咯笑了两声,吻上了秦殇的唇。
一整天,秦殇都没有迈出永安宫的大门,惹得后宫议论纷纷,有的妃嫔气不过,想要去永安宫找秦殇,却被司马蓉给拦住了。
天渐渐黑了,岳琳琅和宗良人还坐在紫云宫里。司马蓉看她们没有走的意思,就吩咐珺儿准备了三个人的晚饭,让她们在紫云宫里用晚膳了。
“娘娘,大王并非是如此糊涂之人,可是近几个月来怎么如此荒唐,竟与一个昏君无异了。”宗良人出口埋怨道。
司马蓉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劝道:“宗妹妹,这些话在本宫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否则传到大王的耳朵里,你可担当不起。”
宗良人虽有心高气傲的性子,但到底年纪小,听司马蓉这么一说,就吐了吐舌头,说道:“臣妾也是一时气愤,这才错了规矩,多谢娘娘教诲,臣妾记住了。”
岳琳琅看她如此懂事,点了点头,说道:“宗妹妹,你还小,也难怪你说话如此直白了。不过,你的话倒是说对了,大王之前也偶尔荒唐过,但也不过是三五天的事儿,这次,看来是来真的了。”说着,就看了看上面的司马蓉一眼,问道:“娘娘,臣妾说的可对?”
司马蓉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妹妹,我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大王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琢磨的明白呢?还是安守我们的本分,顾全自身要紧,否则一朝惹了祸,可是不好脱身的。”
宗良人听不懂司马蓉的话,迷茫的点了点头,再看看岳夫人,她似乎也若有所思,她越发的不懂了,只好瘪了瘪嘴,咕哝了一句“既然如此,那王后娘娘和姐姐们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吧!”
司马蓉满意的点了点头。人贱,自有天收!这个道理,她懂!
第二天一早,秦殇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来,朝中却偏偏发生了大事。
南方还没入夏就发生了水灾,本来在往常是可以赈济灾民就可以的,可是今年因着秦殇大举修建陵墓,还因为赵美人有孕,大肆封赏了安逸候,致使国库吃紧,到了地方,竟然连赈灾的钱粮都不够了。
百姓吃不饱饭,自然就要闹事。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到了后来,地方百姓竟然成了气候,连同地方官兵,一起开始造反了。造反的人越来越多,连周围的郡县都压制不住了。
这还不算,随着造反的队伍渐渐扩大,司马卬原先好不容易镇压下去的流民,竟然也加入了造反的队伍,最后,那些被迫去修建陵墓的劳工,也杀了坚守的官员和官兵,一起加入了造反的队伍。一时间,造反人数竟然多达十几万,且渐渐朝幽都逼近。
所有的官员都等在宣室殿外,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秦殇还是没有出现。消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她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带上一众侍女和侍监,气冲冲的直奔了永安宫。
秦殇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一手揽住了给他穿衣服的赵美人,语气暧昧的说道:“美人儿,今天晚上寡人还来你这里,好不好?”
赵美人娇滴滴的笑了几声,才要说话,冷不防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吓得她赶紧躲在了秦殇的身后。
太后横眉立目,扫了一眼赵美人的寝殿,满屋子的糜烂气息,她嫌恶的看了一眼秦殇身后的赵美人,忍不住怒道:“有了身孕还不安分,还敢勾引大王,让他连早朝都不上了,当真是个狐媚。”
赵美人早被太后的气势给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不迭的求饶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臣妾真的是无心的,只是觉得大王太过劳累,这才于心不忍,日日侍奉在身侧。”
“还敢狡辩?”太后冷哼一声道:“大王劳累,自有王后分忧,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僭越中宫,哀家看你是活够了。”
太后这话一出,赵美人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一双泪眼看向了秦殇,当真是我见犹怜!秦殇心下不忍,开口说道:“母后,这不管赵美人的事,是儿子让她陪伴在侧的。”
太后凌冽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的话,冷冷的说道:“传哀家旨意。赵美人狐媚惑主,扰乱君心,为肃清宫闱,自即日起给哀家关紧永安宫的大门,不得让她踏出宫门一步,也不得有任何人前来探视,直到她生产之日为止。”
秦殇皱了皱眉,想要开口求情,太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扬声吩咐门口的侍监道:“来人,把大王请出永安宫,给哀家送他去宣室殿。”
侍监哪里敢不听,七八个人走过来,七手八脚的就把秦殇给抬了起来,也不顾的他挣扎叫喊,径自抬出了永安宫,向着宣室殿跑去,口中还不住地劝慰道:“大王,朝中出了大事了,您可不要再跟太后她老人家置气了。”
秦殇眼看着一伙人把他抬出了永安宫,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只好听之任之了。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美人,冷冷的说道:“给哀家抬起头来。”
赵美人不敢不从,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太后仔细的打量了她几眼,果然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她的发型和妆容,还有衣服的颜色,都是仿照司马蓉来的。秦殇在倔强的司马蓉跟前讨不了好,却能在这里得到感情和心理上的慰藉,难怪会如此迷恋她。
太后伸出手,一把拽下了她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不屑的说道:“你一个美人,也敢和王后同衣同饰,哀家看你是仗着大王的宠爱,愈来愈有恃无恐了。从今日起,遵守你的美人本分,再敢逾越半分,哀家让你连这美人都没得当,你可听清楚了?”
赵美人连连点头,啜泣着道:“臣妾记住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太后饶命。”
太后看她大腹便便的跪了半天,也算是受了教训,又心疼肚子里的孩子,这才说道:“你起来吧!今后好好在这宫里修身养性,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哀家就饶了你。”
“谢太后恩典,臣妾谨遵太后懿旨。”赵美人说道,在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的站起了身子。
太后点了点头,心道:总算是制住了这个妖孽,王后办不了的,还得哀家出马。
众位大臣看到秦殇以十分不雅的姿势被侍监抬到了宣室殿,一个个忍俊不禁的,赶紧转过了身。直到秦殇整理好衣服,说了一声“转过来吧!”众人才强压下脸上的笑,转过了身。
“大王。”宗远之站出来说道:“今日一早有官员上报,造反的人数已经多达十几万,不出兵镇压,只怕是制止不了了。”
秦殇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多人了?难道灾害真的如此严重?”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殇扫了底下的人一眼,不满的啧了一声,看了已经回来的司马卬一眼,问道:“丞相,你有何高见?”
司马卬想了一下,沉吟着道:“依臣之见,这些人已然形成了气候,只靠安抚怕是不行了,恐怕要先武力镇压,然后再安抚,这样才行的通了。”
宗远之点了点头,附和道:“大王,丞相说的对。十几万人,数量太过庞大,且还有人在源源不断的加入,不出兵是不行了。”
“唔。”秦殇应了一声,琢磨着应该派谁去,底下就有人开口了,“大王,依微臣之见,应该派李将军和司马将军带兵前去。为了保险起见,大王可以派兵三十万,前去镇压。一方面壮我大秦威严,另一方面,兵马多,才能震慑造反的百姓,最好能让他们主动投降,也减少伤及无辜,说到底他们也都是百姓啊!”
这话一出,有几个人跳出来反对,说应该派王简之将军前去,他骁勇善战,自然能轻而易举对付这些人。
司马卬没有作声,似乎在思考,也似乎是不知道该支持谁,就只好保持沉默。
众人正争执不下,宗远之就站了出来,忍不住埋怨道:“众位大人,还是不要争执了,如今还是解决问题要紧,不如由大王来定夺吧!你我争执又有何用?”
秦殇头疼的看了看低下的人,只好说道:“就派李沐昕和司马容若率三十万大军前往。如今流民众多,还是让王将军镇守幽都比较安全,就这么定了,大军明日就出发吧!告诉他们,尽量不要伤害百姓,以谈和为主。”
秦殇一发话,众大臣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应允一声,此事就不再提。
李沐昕和司马容若翌日一早就带领三十万大军出发了,秦殇以酒壮行,送别了他们,还叮嘱司马容若要早日还朝,如果此战顺利,他将为他加官进爵,让他有娶元宁的资格。
司马容若临行前,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秦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带着兵马,奔出了幽都。
一连过了三日,李沐昕和司马容若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秦殇暗暗安慰自己,或许是流民太多,又不固定,所以他们才迟迟没有消息。
到了第五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秦殇的心里开始不安定起来。到了第八日,司马卬没有来上早朝,秦殇再也绷不住了,召王简之进宫,命他率领十万人马,前去打探消息,看看究竟是为何。
王简之的人马还没出幽都,派出去的探子就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齐国四十万兵马已经到了秦国边界,而李沐昕和司马容若带领的三十万人马和十几万造反的百姓,一起造反了。
消息传到宣室殿,秦殇一把掀翻了跟前的几案,怒吼道:“司马卬,你个乱臣贼子。”
司马蓉在紫云宫做刺绣,一不小心,针竟然刺到了手指,她疼的嘶了一声,一下子把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娘娘,您没事吧!”珺儿走过来,着急的问道。
司马蓉伸了伸手,一滴血珠冒出了指尖,她伸手拭去了血珠,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准备起来活动活动。也不知怎的,她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夜里连觉都睡不好。
昨天听说前方还没有消息传来,秦殇要派大军前去支援,她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有心想问问秦殇,他却刻意躲避着自己,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最奇怪的是,这几天宫里的人也变得怪怪的,总是躲躲闪闪的样子。不管她打听什么,都是说不知道,害的她一点儿消息都探听不到。本想去太后宫里坐坐,看能不能试着打听出什么,太后却传了口谕,说这几日身体,要安心静养,不让任何人探视。
这也太巧了,司马蓉心道,难道阖宫的人都在躲避自己?难道是因为秦殇冷落了她,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要失宠了,所以才会这样?
司马蓉甩了甩头,想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正甩的头晕,王喜就过来了。他走到司马蓉跟前,笑了笑说道:“大王让奴才传话给娘娘,他想要一个荷包,还想要一双王后娘娘亲自绣了鞋面的靴子,希望娘娘尽快给他绣。”
司马蓉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问道:“怎么会突然想要这个?我本来就不擅长刺绣,还不知这一绣什么时候能绣好呢?”
王喜弯了弯腰,笑着说道:“那娘娘就足不出户的在屋子里绣吧!左右这天也渐渐热了,估计是大王不舍得让您出门,这才传了这些话下来,您说是不?”
司马蓉点了点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王喜一眼,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想了想,司马蓉就说道:“好啊!既然大王提出了要求,我会尽快完成的,这几日就不出门了,专心刺绣。”
“哎!如此,奴才就告退了。”王喜说道,退出了紫云宫。
王喜才一走,司马蓉的脸色就变了,她走到珺儿身边,打量了她几眼,突然说道:“珺儿,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换给我穿。”
珺儿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愣着神问道:“娘娘,您在说什么?”
司马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再次说道:“把你的衣服给我,我要扮成你的样子,去宣室殿打探点儿消息。”
珺儿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进屋把衣服跟司马蓉对换了一下。司马蓉嘱咐她好好待在宫里,别让任何人发现,她去去就来。
秦殇,你当我三岁小孩啊!用这种伎俩就想骗住我,你也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哼!
<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