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侯府一早就热闹非凡,最先上门拜访的不是忠亲王府,而是燕郡王府派来的一个小厮,正是李才福,携礼上门,指名是给谢家大小姐谢长宁的礼。
林氏连日来的愁眉总算舒展开来,厚谢李才福之后,林氏马不停蹄地让人送去给谢长宁,自己则紧随其后。
林氏一进谢长宁的屋内,笑盈盈地说道:“莫怪娘一早起来就听着喜鹊叫,原是来报喜的……宁儿你快看看,燕世子说了何事?”
谢长宁俏脸微红,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朱唇轻启,娇羞道:“娘,您莫要着急,宁儿尚未……”谢长宁话未落,着急的林氏当先打开画匣子,急切里带着稳重,小心地将画作展于人前。
画中之人自然是谢长宁,谢长安梨花带雨,一滴泪欲坠未坠的嵌在眼角,眼带释然,莞尔一笑,衣带翻飞,背后是绿水青山,俨然是青山秀水里走出来的画中仙,叫人心生怜惜,爱不释手。
谢长宁俏脸通红,拿起绣帕掩于面前。林氏仍意犹未尽地欣赏着画作,“燕世子有心了……宁儿,那燕世子这般厚爱你,你莫要辜负燕世子的一番心意才是。”林氏话中有话,谢长宁会意,却不做任何表示,心里的欢喜却悄无声息的淡去几分。
林氏殷勤道:“宁儿,这画娘叫人帮你裱起来,回头挂在屋内吧。”
心绪渐平的谢长宁温柔道:“娘,不忙的,画先放着吧,待我看看这书信。”谢长宁看似有条不紊地拆开信封,其实之间微颤,不知是期待,或是欢喜,亦或是慌张?
谢长宁的神色变幻莫测,一旁的林氏看得惊心不已。所幸最后归于平淡,谢长宁抬眼就见着林氏急于求知的眼神,温柔一笑,言简意赅道:“娘,燕世子说燕郡王妃同意娶我过门。”谢长宁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林氏喜极而泣,上前紧抓着谢长宁的手,颤声道:“宁儿,娘的宁儿终于不用受苦了……”不待谢长宁安慰,林氏忽然自己拭去眼泪,笑中带泪,“这是喜事,不能哭,宁儿,娘是太高兴了,宁儿可莫要怪罪娘!”
谢长宁依然不动声色,待林氏平静下来才说道:“娘,燕郡王妃答应燕世子是在祖母答应让妹妹替我出嫁之后……宁儿觉得,这才是燕郡王妃为何会答应燕世子的原因。”
林氏如遭雷击,欣喜的笑还挂在脸上,一时说不出话,半晌道:“也就是说,燕郡王妃同意的其实是让安儿进燕郡王府的门?”
谢长宁摇头,“娘,宁儿不敢妄议……但宁儿觉得燕郡王妃正是此意。”
林氏一个踉跄,瘫坐在椅子上,眼神茫然四顾,紧抓着谢长宁的手,慌张道:“这可如何是好?宁儿,娘该怎么办?”林氏的眼泪再次倾泻而下,啜泣着,“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宁儿……”
谢长宁仔细地替林氏拭泪,轻声宽慰,“娘,您莫要再哭了,一切都是宁儿的命,何必呢……娘事尚未成为定局,且走一步是一步,您莫要再哭了。”
一旁的苏奶娘忍不住上前劝道:“夫人,大小姐说得是,咱们且看吧。夫人,一会忠亲王妃就上府里来了,您若是再哭,只怕……”
苏奶娘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氏慌忙收住泪,“对,忠亲王妃要来,一会就让萧钰和安儿多相处相处,希望安儿能记起萧钰……宁儿,来,你帮娘重新整理整理仪容,可莫要让忠亲王妃看出端倪。”
苏奶娘暗叹,如今谢长宁逐渐明事理,林氏反倒是越发糊涂了,对待谢长安与谢长宁的心已不仅是有失偏颇……
说曹操,曹操到。林氏笑逐颜开地将忠亲王妃迎进会客厅,招呼忠亲王妃坐下后,主动问萧钰,“小公子可想见到长安?”
闻言,萧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笑嘻嘻地看向林氏,“钰儿要见长安,钰儿就是来见长安的。”
忠亲王妃相当满意林氏的识时务,佯装生气,轻拍萧钰的背,“这孩子,心心念念的都是长安,倒是把娘给忘了。”
“王妃此言差矣,依我看啊,小公子最喜欢的还是王妃您,只是因着长安不常见,新鲜些罢了。念夏,你带小公子去找二小姐。”
不待念夏说话,萧钰自顾自地往外跑去,“钰儿知道在哪,钰儿自己去。”天青慌忙跟上。一旁的念夏踌躇地望着林氏,林氏急忙道:“你这丫鬟这么回事,快跟上去看看,莫要让小公子受惊了。”念夏急忙跟上。
萧钰一走,林氏识时务地屏退一干丫鬟,忠亲王妃这才开口道:“谢夫人,我听说几日前燕郡王妃也来府上了?”
林氏面色一僵,心如擂鼓,强笑道:“是啊,前几日燕郡王妃上门见了见宁儿就回去了。”
忠亲王妃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入喉香甜,果然是好茶,谢夫人好品味啊。”忠亲王妃放下茶盏,只是望着林氏笑。那笑,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质问。
林氏尬笑,“王妃过奖了。”
忠亲王妃见林氏不欲多说,只是似是而非地提醒着,“谢夫人,想必你也是聪明人,我姑且当燕郡王妃只是上门看看谢大小姐……”看看二字,忠亲王妃不知觉地加重语气,“只要钰儿娶的是长安,自然是皆大欢喜,反之……相信你懂我的意思。”忠亲王妃别有深意地看向林氏,“走吧,来府上这么多会,还未瞧过府上的风光。”
忠亲王妃当先起身,林氏白着一张脸,眼里都是惶恐和惊慌,后知后觉地借着桌子的力看看站起身,不想一时腿软,又跌坐回去。
这是鸣莺恰巧进屋,“夫人,王妃说在前边等您。”
林氏手忙脚乱地端起茶盏猛喝一口,神色慌乱,一旁的鸣莺这才发现林氏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夫人,您这是……”
心绪稍缓的林氏朝鸣莺招手,“来,扶我起来。”鸣莺不敢有违,慌忙上前搀起林氏。林氏似是失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的重量倚在鸣莺身上。好在鸣莺厚实,倒也撑得住林氏。
这厢萧钰凭借着此前的印象如入无人之境,看似毫无章法却乱中有序地找到谢长安的竹意院,未免使得谢长安闺名受损,萧钰站在院门之外徘徊不进。
天青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还未停下来喘口气,萧钰就着急地呼喊道:“钰儿要见长安,钰儿要见长安,长安,你在哪里?”
天青手足无措地劝道:“小公子您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帮你找谢二小姐。”若是可以,天青已经上手捂住萧钰不安分的嘴了。
萧钰哪里听得进天青的劝说,兀自不依不饶地喊道:“长安,长安你在哪里,钰儿来找你了……长安你快出来啊。”
屋内的谢长安听到萧钰的大喊大叫,不由得蹙眉,“青霜,你出去告诉那萧钰,就说我抱恙,不能见他。”
青霜犹豫,担心道:“小姐,今日萧小公子是与忠亲王妃来的,萧小公子来找您的事情夫人肯定知道,您若是不见怕是不太好……”其实,青霜私心也是希望谢长安见萧钰的。
谢长安岂会看不出青霜心里打得响亮的小算盘,忽然严厉道:“青霜,你可记着,我才是你的主子,旁的人再好,也只是旁的人。”不过谢长安心里清楚,青霜的话也不无道理。
青霜慌忙跪下,战战兢兢道:“是青霜无状,求小姐责罚。”
谢长安慵懒地起身,听见外面的呼喊声还在继续,心有不悦,对着青霜随意一摆手,语气如常道:“念你平日尽心尽力,责罚就免了。你出去让梨白带萧钰前去花园,再回来伺候我洗漱。”
闻言,青霜松了一口气,领命退下。
“萧小公子,我们小姐让我请您移步花园,小姐稍后就到。”
萧钰故意装傻,“你们小姐?你们小姐是谁?我要见长安,带我去见长安就好,快点带我去见长安!”
梨白无奈,却没有半点不悦,耐着性子说道:“回萧小公子,我们小姐正是您口中的长安,您请随我来,小姐稍后就来找您。”
萧钰埋怨道:“怎么不早说,快点,我们这就去花园!前面带路,快点快点。”萧钰心里暗自赞叹,谢长安的丫鬟果然随了谢长安的性子,或者说是被谢长安教导得极好。
“萧小公子这边请。”
梨白在前边带路,萧钰紧随其后,看似着急,清亮的眸子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匍一坐下,萧钰就开始囔囔,“钰儿口渴,要喝茶,快带给钰儿上茶!”梨白忙对候在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站在萧钰身后的天青心里却疑惑起来,怎么今日的萧钰好似和往常不太一样?难道是因着要见到谢长安才情绪反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