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笑了笑，道：“那丫头名为晴翠，本就是后厨做工的婢女，今夜是她来送晚膳。”
原来如此。
楚明华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见过小姐。”
晴翠见了楚明华，面上露出一丝恭敬和感激，连忙行礼。
楚明华抬手让她起来，视线扫过桌面，膳食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精致了些，显然是用了心备好的。
楚明华温和的笑了笑，“多劳你费心了。”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晴翠声音柔柔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奴婢只能做些分内之事，小姐喜欢就好。”
南星摆上了一碟江南竹叶糕，这是早晨天刚亮采摘的青竹最顶尖的嫩叶加上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反复蒸上半日，萃取汁液再浸泡半日糯米才做出这么一碟。
这竹叶糕虽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但工序繁琐复杂，没有特意吩咐后厨那帮人一向不愿做，晴翠送的着一份，想来也是她不辞辛苦亲自做的。
楚明华尝了一口，香甜细腻，唇齿留香。
她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对着南星道：“去将我妆匣里那一支雕着梨花的银簪子取来。”
南星听闻，转头进去，不过片刻就取出了那支簪子。
“送给晴翠吧。”楚明华含笑道。
晴翠神色骤然惶恐，连忙摆手拒绝。
“奴婢并非是为了赏赐，小姐误会了。”
见她一脸不安的模样，楚明华笑着，没有一点小姐的架子，“你且收下吧，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只是你送的竹叶糕我很喜欢，权当是我一点不足为道的心意。”
她眼神动了动，南星立即走上前去，将簪子放入她手中，轻拍她的手安抚道：“咱们小姐是实诚人，给你你便拿着就是。”
晴翠抬头瞥了一眼南星，又见楚明华满脸和色，这才低低嗯了一声，对着楚明华行了一个大礼。
这次楚明华没有拦她。
知恩图报，见着好东西也不贪婪，是个好姑娘。既然这样的好姑娘来投诚，她岂有拒之不理的道理呢？
说起来，固然是她救了晴翠一命，但这还是永安侯府第一次有下人来投靠她这个二姑娘，可见李氏的掌管之下人心也发生了动摇。
接下来好几日，几位小姐不用在去齐氏那边，大家都各自在看账簿，楚莹算术不精常往春华居跑，两人关系更密切了许多。
晴翠每日送来冰镇的补清凉，就连楚莹也贪食不少，长得丰腴了些，却愈发夺目勾人，偶尔楚明华见了她，目光都要被晃一晃。
“二姐姐，你瞧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两人在房中便脱去了外衫，只穿着凉爽，楚莹掐着腰，对着楚明华转了一圈。
楚明华再次被她明艳动人的美貌晃花了眼睛，在楚莹看过来时才回神。
“这哪叫胖？你这肉都长在了该长之处，旁人羡慕还不及呢。”
说着，楚明华伸手摸了一把雪肌嫩肤，楚莹连忙脸颊微红的躲开，佯怒瞪了楚明华一眼。
正当时，房门被敲开，茯苓身后跟着一个瘦高丫头走了进来。
瞧着是个生面孔，楚明华打量了她一眼，随口问：“怎么是你来送补清凉？晴翠呢？”
“回小姐，奴婢是晴翠同乡，也在后厨当差，今日晴翠中暑了身子不爽利，奴婢便替她送上这一回。”
她笑着回答，双眸眼波流转，看起来是个机灵的丫头。
听到她的话，楚明华点头，没在说些什么。
那丫头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看起来安安分分，只是那双眼睫低垂，挡住了睫毛下左右打量的瞳仁。
只是一个小插曲，两人都没有在意，茯苓出去后不久，又返回了房中，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这是怎么了？”楚明华问。
茯苓看了一眼楚莹，又转眸瞥了一眼账本，没有说话。
楚莹见状，连忙起身拿起外袍想要披上出去，却被楚明华拉住。
“不必避讳，你坐吧。”
楚明华也看了一眼摆在案上的账本，心里有数。
既然是铺子的事情，楚莹便没有避开的必要，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楚莹是聪明人，一早便站到了自己这边。
见状，楚莹坐了下来，茯苓也愤愤开口。
“小姐让我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果然李氏娘家人动辄便来致雅斋白拿，前些天掌柜还偷偷摸摸送了一批东西出去，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楚莹一惊，瞪大眼睛看向楚明华，“可是账面上明明白白没有进项，丢了东西清点时他该如何自处？”
是的，账面纹丝不漏，但是这样看并看不出什么。
至于里面的东西茯苓也去清点过，也一一对得上。
楚明华食指在桌面点了点，语气如方才一般平静，“所以啊，早说了古董水深，外行人不要碰。”
“你是说他们以赝品充真品？”楚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在京城！
他们做的买卖都是权贵，干这样的勾当，一旦被人察觉赔钱是小，牵连名声才是大事，永安侯府不是普通门第，若是发生这样的事，以后她们还有何脸面出门聚会？百姓茶余饭后只怕都要拿永安侯府当谈资。
堂堂侯府，竟贩卖赝品，那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茯苓也是气得牙痒痒，愤声开口：“咱明川公子才是世子，照这样下去，恐怕将来侯府还未交到咱公子手里就先一步被李氏掏空了！她当这是楚家还是她李家？李家家主不过一个小小鸿胪寺卿，竟给了他胆子贪图咱侯府的东西。”
若是放以前她还在定王府的时候，小小一个鸿胪寺她根本不屑搭理的，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听到茯苓的话，楚莹眸色动了动。
鸿胪寺卿，放在京官里也是不低的了，她早知二姐姐身边这俩丫头不简单，但堂堂鸿胪寺卿在她嘴里也是‘小小’，怕她还是轻看这俩丫头。
楚明华倒是意料之中，并未多少气愤。
在徐景之上次有意无意的提醒荀大家画作容易有赝品时，她便多留了个心眼，让茯苓下去查，果真让她查出了东西来。
楚明华敲了敲桌面，茯苓立即住了嘴。
“盯紧致雅斋掌柜和正院，李氏既然将致雅斋交给了我，怕还有进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