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楚明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这时，厉封羽推开窗，隔着朦胧月色，眸光幽深的望着她，温声道：
“刚刚在想什么？你在害怕？”
处于杀人于无形的旋涡之中，楚明华确实有一瞬间的胆寒，但对上那双镇定的暗眸，她的心忽然定了下来，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她周身的寒意轻轻拂开。
夜色里，窗外的人身披月华，和光同尘，如月下仙人，光芒冷然却灼灼生辉。
楚明华向他伸出手，心里生出一种将神仙拽落凡尘的奇怪感觉。
“你先进来。”楚明华轻声开口。
厉封羽握住她的手，翻窗动作流畅自然，下一刻，已经稳稳站在室内了。
楚明华往偏房看了一眼，还好她让茯苓给春芽安排的位置比较远，否则惊醒了她就不好了。
“你来做什么？”楚明华压低了声音问。
厉封羽指了指天上，一脸理所当然，“陪你看月亮。”
她这才发现他另一只里还提着一包油纸，上面用红戳盖了印儿，是京城老字号的糕点铺子，楚明华记得那家铺子，生日之火爆，且不论权贵，来了就得认他们的规矩老老实实的排队。就是往日都排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更不要说现在还在节日里。
那家铺子离永安侯府很远，又太麻烦，所以她尽管喜欢但也很少去买。
而厉封羽递给她时还有烫手的温度。
楚明华瞥了瞥他的胸前的衣襟，这个傻子，恐怕放在怀里带来的。
“坐吧。”
楚明华给他到了一盏热茶，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下。
“其实今夜你不用过来，我回来后外面的禁卫军又多了一圈，你若被发现就不好了。”
厉封羽盯着她，目光温和，“本王答应了你要一起过节。”
说话间，厉封羽又袖里拿出了一圈玉镯，玉镯通灵剔透，纯澈无暇，内有虹光萦绕，泛着淡紫清辉，即便是楚明华这种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这圈镯子的价值连城。
“中秋贺礼，愿你圆圆满满，长乐无忧。”
太贵重了，且直觉告诉她这东西轻易拿不得。
厉封羽手指摩挲了一下身侧的荷包，楚明华眼尖的发现正是她送给他的生辰贺礼，他一直有贴身携带，这样很好，里面有保命的药物。
她没接，厉封羽就这么拿着在她面前摊开手，修长指骨洁白如玉，却比温玉更加让人难以移开视线，他温和的看着她，大有一种她不要就不收回手的意思。
楚明华暗叹一口气，妥协的从他手里拿起，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多谢王爷。”
厉封羽视线落她纤细的手腕上，晶莹绕腕，秾丽娇艳，果真如他想象一般好看。
他眉眼上扬，面上划过一丝满意的愉悦。
只是想到什么，他眉尾又压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楚明华，问道：“这两日吓到你了？你放心，外面的禁卫军不过几日就会离去，你弟弟在大牢也很安全，无人敢为难他。”
说到禁卫军，他温和的目光冷了下来，暗眸透着一股冷漠，令他那高贵清华的外表，也森冷了些。
楚明华摇头，“我不怕，我知道王爷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厉封羽皱了皱眉头，薄唇微微抿起。
“你今夜不对劲。”他道。
楚明华对上他的眼睛，在他的眸底看了一丝担忧。
她有些恍然，才想起厉封羽推开窗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便是问她在害怕什么，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楚明华沉默起身，走到案桌前，拿着那些纸张摆在厉封羽面前。
“我忧心的是这个，王爷请看。”
楚明华面色微沉，厉封羽见她的神色，也跟着严肃了下来。
他一目十行看完，暗眸深沉如海，挡住了眸底的风起云涌和森然寒意。
他并不完全悉知这些药的功效和药性，但楚明华在一旁写了分析注解，一目了然。
“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在侯府库房里。”
厉封羽顿时懂了楚明华的意思。
“你母亲……”
他默了默，那个时候大军回归，而他虽然回了京城，但长时间都处于昏迷中，楚靖灵堂的那一炷香也是邵阳代替他来上的，更不论司南烟殉情时，他根本不知道。
后来他知道时，司南烟已经下葬了。
“本王会派人去查一查当年之事。”他看着楚明华的眼睛，认真道：“既然有着东西，你在府里要小心，有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楚明华点头。
背后之人用这个来对付原主还差不多，用在她身上，那她反而求之不得，正好抓一个现行。
她回忆起三年前的事，原主接连丧父亡母，那段记忆极其灰暗，她努力在其中抽丝剥茧寻找线索，厉封羽见她的模样，也不打扰她，只安静抬手的给她手边的茶杯再添了一杯热水。
半响，楚明华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父亲的灵位回来后，皇上统一让定国寺替将士们超度亡魂，侯府里额外还请了道观做了场法事，母亲神思哀伤，主持父亲的丧葬事宜已是强撑着，请道观的事便由李氏负责的。”
其中一个女道士似乎懂些药理，楚明华知道是因为她那时在灵堂晕倒了，还是这女道士用了药包在她鼻前闻才让她清醒过来。
思来想去，似乎就她有嫌疑。
“你还记得是哪家道观？”厉封羽问。
楚明华摇了摇头。
那是李氏安排的，她并不知道，东旭并不打压佛教和道教，光是京郊就有许多寺庙和道观，就算李氏当时和她说了她也不一定记得住。
“我还记得那女道士的模样，等这边事情了解后，再去找。”楚明华面色冷然，“总之就在京郊，道观虽不少，但有女道士的地方却不多。”
厉封羽点头，“届时本王陪你一起去。”
“除了这件事，本来还有一事原本想查清楚了再告诉你，事关你母亲，但今夜你既然提到了，也一起同你说罢了。”他又道。
楚明华挑眉，等着他的下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