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楚明华眉心微蹙。
许叔似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道：
“玄尘道长是个好人，山下很多人都受过她的恩惠，不过她并非是我们冲虚观的人，而是玉泉观的道长，但年少时在冲虚观学道法，在冲虚观待过一段时间。”
听到许叔的话，楚明华顿时明了，怪不得清平道长说玄尘是冲虚观的人，而小道长却不认识，小道长是两年前才来的，那个时候玄尘已经回玉泉观了。
许叔看了楚明华一眼，又忍不住唏嘘道：“一年前大雨，玉泉观的山石塌落砸塌了玉泉观，玄尘道长当时就在房间里，没能跑出来，她的法事我们观主还亲自去了。”
“所以说你若是来找她的，我还真帮不了。”
楚明华错愕了一瞬。
人竟然死了？她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她抬头看着厉封羽，面上的神色有些无奈，辗转两地，好不容易知道了那道姑的身份，眼看着就要有结果了，没想到线索竟然就在这里中断。
“无事。”
厉封羽看着楚明华失望的小脸，温声安抚。
在他看来，不管是李氏是不是害死司南烟的元凶都不重要，仅凭着李氏三番五次算计楚明华，已经足够她死几好次了。
楚明华忽然觉得周身多了一丝冷意，意识到冷气的来源，她幽幽看了厉封羽一眼，又收回了视线，旁边的许叔又再次开口：
“这个点儿道斋也该好了，我去给两位端过来。”
楚明华并不想麻烦人，但不等她开口，许叔已经笑眯眯的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饭点，余下弟子们也渐渐过来，声音逐渐热闹起来，甚至掩盖了越发大的狂风。
厉封羽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剑眉微蹙。
“怎么了？”
楚明华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挑眉出声。
“一会儿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雨大之前下山。”
厉封羽收回视线，略微就垂眸看着楚明华，眸色重新变得平静柔软。
“昨夜在书房里，未曾留意今天的天象。”
楚明华常去定王府，自然知道厉封羽公务繁重，如今他眼睛好了，朝中的大臣还是上奏归权之事，就连一向中立的孟家也透露出兵权应当就回归的意思，朝堂上都吵得一团糟，他这个处于旋涡中心的人肯定不会得闲。
想到厉封羽今日还出城陪她调查药方一事，她忽然心生歉意，也耽误不下来了，连忙站起身。
“我们赶紧下山吧。”
楚明华懂厉封羽的顾虑，这是山路，路不好走是一方面，若是雨太大，恐下山有危险。
“诶，饭菜才刚来，两位就要走了么？”
许叔端着饭菜进来，看着站起身的楚明华，忍不住出声，“这个点儿了，好歹先吃两口，回城的路上可没有饭馆酒肆。”
就算是马车，光是下山就要一个时辰的山路，而再回回城内也需要两个时辰，满打满算半日就过去了。
楚明华对着许叔笑了笑，谢绝了他的好意。
“早点走说不定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去，若是再耽误，恐怕误了时辰，城门关闭了。”
楚明华说到这里，许叔便不再阻拦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然而这场雨比厉封羽预料的来得还要快，还未走出道观，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霎时间，似天上银河泛滥了一般，从天边一泻而下。
厉封羽皱眉，第一时间解开外袍双手展开遮到了楚明华头顶。
“我无事，你别着凉了！”
楚明华一惊，回过神来连忙伸手阻止，五指搭在他如铁一般的胳膊上，却是未曾撼动分毫。
厉封羽垂眸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你担心本王？”
楚明华瞪了他一眼，这不废话么！
“王爷是我最精心治疗的病人，眼见近来稍有起色，我可不想功败垂成。”
厉封羽眸子眨了眨，倒也没再说什么，微微抿起了唇。
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袍，薄薄一层料子贴在纹理分明的肌肉上，更显身材伟岸，肩宽腰细，楚明华匆匆扫了一眼，连忙移开了视线，心里嘀咕恐怕再没有人身材比他更好了，多一份减一分都不完美。
“王爷，楚二小姐。”
声音响起的同时，楚明华抬头，看见邵阳匆匆走来。
他头上撑着一把伞，手里同样拿着伞具，快步走过来，只在最初时多看了两眼厉封羽撑开的外袍，转瞬就移开了视线。
“王爷，刚收到消息，大雨冲垮了小凌河的桥，一部分村民被困在河对面。”
楚明华皱眉，脑海里想到了小凌河，正是山下流经许家村的河流，她之前经过时就发现了许家村的地势明显倾斜，一条河隔开两岸，高的那边是村庄，低的那面则是农田。
这样分布也能理解，毕竟若是有一天涨水，高地安全。而平日里低的那边也更好引水灌溉农田，一举两得。
但谁也没有料到桥会断，这一断将人困在了低洼之地，再加上水位的持续上涨，小凌河河堤不一定能抵挡得住。河对面的人极其危险。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厉封羽沉声开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楚明华，眉头微锁，“本王可能无法陪你回去了，让邵阳送你回程。”
关乎百姓生命，情况紧急，他须得亲自走一趟。
“我和王爷一起去。”
楚明华眼见他眸底浮起一起不赞同的神色，生怕自己被他赶走，连忙道：“这种情况下我在会更好，不管是急救还是磕碰伤我都能处置。”
楚明华这话说的没错，论起专业的能力，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但厉封羽却没有一丝松动的神色，现在还不知道堤坝的情况，他绝对不允许让楚明华去冒险。
“让邵阳护送你回城。”他肃声道。
楚明华抿唇，脚下一动不动，只是抬头望着他，目色坚定。
厉封羽凝视着面前巴掌大的小脸，他想拒绝，但那双眸子里的明亮坚韧似一把锐不可当的刀，让他拒绝的话忽然破碎在了唇齿中。
沉静片刻，他终于还是妥协在了那双眸子下。
“你若是去，必须随时跟在本王身侧，不许以身犯险，不许将自己置于险地。”
末了，怕楚明华不上心，他再次强调道：
“你记住，没有谁比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