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林,买牛车了啊?“村口的树下每天都聚集着不少闲散唠嗑的人,看见苏家兄弟今天赶回来两架牛车,就有好奇的扯着嗓子询问。
“嗯,呵呵……“苏长林被多双眼睛盯的不自在,含糊应了一声就甩起手里的缰绳吆喝一声进了村。
到了家门口,苏景航听见动静一蹦三跳的赶紧出来,在知道家里新买了牛车之后兴奋的围着牛转来转去。“小妹,这牛好乖啊,你看我摸它都不乱动。“
“哥,摸完了记得洗手。“九月看苏景航那架势,一时半会是不打算收手了。
苏长生和苏老爹卸了牛车,云娘也出来帮着把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家里拿。“九儿,咱家买牛车,你爷知道不?“云娘提着东西凑到九月跟前问到。
“不知道呢,这是好事,爷爷也不会说啥的。“九月笑着解释道。
“娘,那人醒了没?“九月闻见厨房飘来的中药味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病号。
“早前醒了一会,喝完药又睡过去了。九儿,我看那公子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娘,这事先不要声张,再如何也得等他伤好点再说。家里的被褥都得换了,我买的棉花多,还有几匹布,娘不如请隔壁赵婶子来帮忙吧。那位公子的衣服……就按照爹的尺寸也做一身吧。“九月不想过多的讨论那人的事,赶紧转移了云娘的注意力。
云娘倒是没多想,想了想就应了。“那我明天去你赵婶子家去一趟。“
“娘,晚饭就请了孙秀才来家里吃饭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哥哥总要有个拜师礼吧?“
“你这丫头呦……咋那么能操心呢?放心,你爷早上过来吩咐过了,晚上就请了孙秀才来咱家吃饭。“云娘嗔怪的捏捏九月的小脸。
“嘿嘿……我这不是怕忘了嘛…“九月不好意思的揉揉脸。
“昨晚睡那么晚?这会要不要去补个觉?“云娘问到。
“先不去。娘,和您商量一件事呗?“九月抱着云娘的胳膊,准备一会云娘若不同意,撒个娇什么的。
“你这丫头,谁知道是商量还是已经决定好了。说吧,我听着!“云娘故意板着脸不看九月。
“就是再借我十两银子。“九月小声的说完又偷偷查看云娘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大的波动,稍微有点放下心了。不等云娘开口又说了想买地准备以后建房子的事!
云娘这次出乎六月意料的支持,激动的九月差点跳起来亲一口自家娘亲。
“娘,你真好,那我就去找爹了……“说完蹦蹦跳跳出去了。
苏长生和苏长林在给牛搭棚子,九月不好打扰就去了苏景航的屋子。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也挡不住炕上的人一分的气质,秀气的嘴巴,英挺的鼻子…越看越完美。九月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回过神又把自己从里到外鄙视了一遍,才把注意力放在角落阴影处的豆芽上。浇了一遍水之后回了主屋。昨天的时候九月已经把给众人结算鱼钱的方法交给了苏长生,这次不再是事后领,直接当面结清。所以九月这会闲下来之后,打算好好睡一觉,把昨晚的觉补回来。
九月做了个梦。前世的出租屋里,她坐在床边拿着自己的相框,内心隐隐作痛。突然感觉眼睛一片模糊,大颗的泪珠打落在相框上,心脏越来越痛,痛的九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想擦掉眼里温热,身体却不受控制,喃喃道…“月月,我的月月…“九月惊的不行,这声音…怎么是她的声音??
“呜呜……“压抑的哭声。铺天盖地的悲伤夹杂着悔恨……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小芳,月月的东西我收拾好了,你……别哭了。“门口传来声音那么熟悉,她怎么能不熟悉呢?过去的二十几年,这个声音总是关心着自己…这是他的爸爸啊…可是爸爸刚叫自己“小芳“?对啊,她早该想到的,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就是自己的亲妈吗?
“自己“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门口的人“好似突然苍老了许多,满面灰尘,胡子也很长,嘴唇干裂得似乎要出血,头发居然白了一大半。“这还是那个注重形象的爸爸嘛?九月无声的看着,心中的酸涩更甚。
“自己“又哭的难以自抑,九月被这心中的疼痛折磨的实在要受不了。她努力大喊一声,“别哭了……“喊完之后好像真的没有哭声了,内心好像不那么难过了。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还是破破烂烂的屋顶……这是做梦了?还是刚才又穿回去了?九月猛地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炕沿上坐着两个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其中一个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了。这两人正是云娘和隔壁赵婶子。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云娘拍着心口长出一口气。九月尴尬的冲赵婶子笑笑,原来赵婶子的女儿,苏红玉,嫁入夫家两年多了肚子迟迟没动静,苏红玉的婆婆是个泼辣的,把儿媳妇不当人看,教唆着儿子也经常对苏红玉拳打脚踢。赵婶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苏红玉被婆家快打死了,得知九月家新买了牛车,借了牛车准备让苏大牛和虎子去把人接回娘家。两家关系亲厚,苏老爹二话不说也跟着去了。这不,刚才赵婶子正跟云娘诉苦呢,就被九月咋咋呼呼的把人吓到了。
“你红玉姐姐打小就疼你,小时候爹娘去田里,都是你红玉姐姐带你的。给你梳头发,有了好吃的总会给你留一份,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咋就遭了这么大罪呢?“云娘说着眼眶也红红的。
九月对苏红玉没什么印象,不过听云娘的口气这苏红玉对原身也真是不错的,想着以后能帮的尽量帮帮那可怜的姑娘。
“娘,今天买回来的肉,你割两斤让赵婶回去给红玉姐姐做两顿好吃的吧,还有前几天买回来的鸡蛋也装几个给红玉姐姐补补身子。“九月本打算剩余的肉用来让云娘熬猪油的,看来这次也剩不了多少了。
哪知赵婶一听哭的更凶了,九月一愣,这是嫌少还是?暗自想着家里还有啥,就听赵婶哽咽着道,“九儿,婶子记着你这份心意,等你红玉姐姐回来,婶子再带着她来谢谢你们。“九月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村里人大多都是粗粮为主,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两斤肉都抵得上一般人家好几天的伙食了。
送走了赵婶,云娘简单做了两个清淡的菜熬了半锅白米粥,让九月端了一份送去苏景航的屋子。
顾宸烨已经醒了多时,他从小习武,耳目比一般人要好的多,刚才赵婶在主屋一直哭吵醒了他,伤口上了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一动就全身都疼。是以他只是闭着眼睛细细的听着。他知道那天的姑娘最终还是救了他,且根据他的观察,这一家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庄稼人,也就卸下了心中的防备安心的养起伤来。
九月进来的时候,见顾宸烨闭着眼睛,放下手中的盘子。喊了一声“吃饭啦……“见那人没反应,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肩膀,还是没反应!!!魔爪移到脸上,准备捏他的鼻子,“我就不信你还能睡得着……“
刚要下手,就觉得一道暗芒刺的她脖子一凉。下意识的收回手,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这个时候绝世美颜什么的九月都没心思欣赏了。太可怕了好不好,什么叫做会杀人的眼神啊?眼前的这就是!!
“额,我看你鼻子上…有…有灰,给你擦擦…“九月硬着头皮胡扯。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就在她如芒在背的时候一声小小的“咕…咕…“在安静的小屋里响了起来,九月吓得赶紧捂住肚子!
“咦,不是我…“抬头一看,炕上的人满脸的不自在,耳根的红晕让九月当下就心里乐开了花。小样,看你还敢凶我不……笑眯眯的端起稀饭,拿勺子搅了搅,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道,“好香呀…“
顾宸烨暗中的手捏的紧了紧,心里有股想捏死这人的冲动,可肚子的抗议又开始了!!忍着满身的疼痛慢慢坐起了身子。
九月一看这人神色痛苦生怕包好的伤口又裂口,赶紧放下碗扶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一看胳膊上好似有血迹渗出,气的九月当即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也不管那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好不容易救回来了,这作死的就会给人找麻烦,治病的银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挣来的呢。
指责完了这才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喂到那人的嘴边。顾宸烨顿了顿,深邃的眸子流光一闪,配合着九月喝完了整整一碗稀饭。九月冷静下来就怂了,小心翼翼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眼神没有焦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打算道个歉,免得这人记仇,以后杀人灭口可就闹大发了。
“那个…我就是…怕你伤口又严重…你别放在心上。“磕磕巴巴的一句说完,九月偷偷又瞄了一眼,见那人没有反应。咬了咬牙“常听老人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告诉你啊,我可是一片苦心……“
九月还想长篇大论胡扯一通,就听那人说道“谢谢……“
“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