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原本听说这一胎是女儿,很是开心。但听那道士说这女儿命苦,就想到了自己另一个失踪的女儿,心中悲戚,男武者更是愤怒的赶走了那个道士。十个月后,这家人果真生了一个女儿,夫妻俩就发现,这女孩儿一出生的模样简直跟十多年前的那个女婴一模一样,不仅他们这么认为,当年为那女婴接生的稳婆都这么认为,大家都说,是狐仙将他们的女儿给还回来了,让他们再续前缘。”
杜若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故事不算悲惨吧。”
黄鹤清摇摇头,“那后出生的女婴大我十九岁,她离开白水镇的时候我还未出生,也不知她是什么模样,这故事也是从市井听来的。因为这一胎生出的果真是女儿,说明那道士说的没错,武者夫妻就开始忧虑,自己这个女儿当真会命苦么?”
叹了一声,他继续说道:“听说,那武者夫妻对那女婴看的十分紧,绝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十分疼爱这个孩子,但是忧虑她的命运,从小就教女孩修武道,学医术。在他们看来,会的多一些,即使有一日他们不再了,孩子也能活得好。可喜的是那女婴天赋极好,人家练武三年,就比的上我这二十年了。可喜,好景不长。”
“怎么了?”木灵已经听得入了神,杜若也盯着他。
黄鹤清咳了两声,“一日,这家人门前来了另一位武者,说是什么三十年之约到了。那约定是武者之间的比试,是生死之约,这男武者当年年轻气盛,跟别人定下生死之约。但是现在他不想应约了,想要直接认输,但是对方不让啊。就这样纠缠不休几个月,男武者同意应约。生死之约啊,就是你死我活,男武者不像那武者无牵无挂,他挂念妻女,就耍了点手段。他本来就会医术,医毒不分家,对于毒术也是了解的。他便在武器上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不会致命,却会让人动作迟缓,最后他赢了,对方输了。对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中毒才会输的,见男武者不杀他,他自己却无脸活在世上,说什么生死之约就是你死我活,既然你赢了,那我死。说完,就跳下了悬崖,男武者根本来不及阻止。”
“男武者因此内疚不已,心结难消,身体一天天的衰败。又十年后,女婴已经十九岁了,这一日,门外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直直闯入屋子,问着病床上的男武者,当年一战是不是使用了毒药。男武者没想到这人当年跳下悬崖后并没有死,反而武功更胜当年,他点头,承认了错误,说出了自己的悔意。他却不知对方摔落悬崖后受了多少磨难。本不想苟活,却机缘巧合活了下来,可那性子却执着入了魔。现在知道真相,心中愤恨,一剑将男武者斩杀。这变故惊呆了所有的人,那人杀了男武者不算,又要斩杀他的妻女。两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后男武者的妻子死了,死前还挡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让女儿逃走。最后啊,听周围的街坊说,那入了魔的武者一把火将男武者的家给烧了,然后追着女子逃走的方向而去。”
“后来呢?”
“后来,又过了十年,一位客商来白云镇贩卖货物,买他货物的人恰好是男武者当年的街坊,客商听说了这么一桩旧事后,问道,那男武者的女儿是否叫做杜衡。”
“杜衡?”
“哎呀,我都忘了告诉你,那男武者姓杜,第二个女儿出生在六月间,正是杜衡长成的季节,他本身姓杜,因此给小女儿命名为杜衡。街坊说是叫这个名字,那客商就道,杜衡已经半步跨入先天之境,与那入了魔的武者在白玉台上决战。”
“大家都好奇最后谁输谁赢,这杜衡能否报得家仇?说来,冤冤相报何时了,若不是那男武者当年造因,又怎会有后日的果。所以我怀疑,他前一个女儿说不定就是被哪个仇家给偷了,又嫁祸给狐狸。”
“十二月二十二,冬至这一天,去过白玉台的武者回来后说道,那日,老武者着一身黑衣,杜衡着一身白衣,不是女子爱穿的云锦白裳,而是一身孝服,杜衡穿了十年的孝服啊。”
“那一战一共打了三天三夜,这过程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得知的,只知道杜衡报了仇,那老武者死了。但是杜衡也受了重伤,一身经脉全断,一身武功,废了。”
杜若怔了怔,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最后,杜衡死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男武者的街坊有个小孙子最爱写话本,咱们镇子上很多话本都是他写的。他听说了这个故事后,就写了一个名叫狐仙偷女的话本。他觉得,武者夫妻第一个女儿的失踪,是他们悲剧的开始。后面虽然温馨十九年,但是十九年之后,比之前面那些年头,悲了不知多少倍。”
杜若猛地站起身来,黄鹤清一愣,就听对方说道:“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个故事,小辈,你虽然天赋不好,但是若勤学苦练,他日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我再送你一个机缘。”
语罢,她布下一层结界,周围的人以为他们还在讲故事,但是黄鹤清却发现对方将手伸向他的眉心,一段奇怪的功法被传了进来。
等那姑娘收回手后,黄鹤清颤抖着手指着对方,结巴的说道:“你,你?你是仙人。”
杜若将一个玉甁递给他,嘱咐道:“这里面装的是一粒洗髓丹,服用后有洗髓之效,但是过程痛苦。你要选择一个极为安全又安静的地方服下此药。只是你体质太差,记住我给你的那部功法,修炼三月之后才能服药,不然有性命之忧。我在外面布上了结界,今日之事无人得见,但是你需守口如瓶,不然怀璧其罪,定会害人害己。”
黄鹤清呆了好一瞬,才消化了杜若说的话,又环顾四周,那些客人该吃吃,该喝喝,喧哗嚷嚷,未曾察觉这里有异。
知道是对方布上了结界,他起身跪下,“大恩无以为报,他日仙人若有吩咐,在下定会全力以赴。”说完,又看向杜若,问道:“不知仙人贵姓。”
杜若起身,笑道:“杜若。”说完,挥散结界,外面的喧闹声又传了进来,黄鹤清连忙起身。
却见那仙人去掌柜处付了银钱,走了。
他赶紧追出去,却再不见仙人的踪影。
他握紧了手中的小玉瓶,将其慎重的放于怀中。守候在一边的长随见那姑娘走了,自家公子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走了过去,安慰道:“公子,美人何其多,何必伤怀。”
黄鹤清猛然惊醒,伸手拍了那个随从一下,定了定心神,说道:“回家吧。”
随从奇怪,公子哪日不是在外面逛到黄昏时才归家,偏偏家主和主母又极为放纵他。
杜若脚步匆匆的向前走去,木灵跟在一旁,目光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一出客栈,她就向人打听了那个写书人的地址,现在直奔对方家里去了。对方住在白水桥,门口就是一弯小河,而原来的武者一家就住在桥头不远处那几棵梨树所在的位置。
但是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杜若捂着胸口,眼眶湿润,莫名的忧伤在心中溃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