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班车回去要便宜好多的!”当夜鲁阿姨留这个女人在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我带着她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坐在我包的车上,女人一再说着这句话。虽然我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不过21年来,我从来没有开口喊过那两个字,姑且还是用女人来称呼她吧!
“这车不挤,坐着舒服些!”我摇下车窗,点了支烟看向窗外道。
“你爹......他要是看见你了,肯定会觉得很高兴。”女人看着我,伸手替我抚平了肩膀处的皱褶开口道。
我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老板,只能到这里了啊,再往里车进不去!”两个多小时过后,司机将车停在一个狭窄的路口对我说道。
“就到这吧!”我付过车钱后,打开车门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说道。
“打前走,要不了多久就到家了!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待会我给你熬鸡汤喝!”女人从车上下来,扯了扯我衣服的后摆很是高兴的说了句。
女人嘴里的要不了多久,却让我走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看着眼前这个不算富裕的村落,我心里满是陌生感。
此行不过是想圆了她的一个愿望而已,要说乍一见面就要我痛哭流涕亲如一家,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种情形只会出现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下,就是电视剧里!有报道说有户人家的孩子被拐卖了,隔两年找回来之后,孩子已经对生身父母没有任何感情,反而对买他的那户人家充满了留恋。
我想我此时的情形,大抵和那个孩子相差仿佛吧。
“三儿回来了,三儿回来了!”女人的家坐落于村子最外头,靠近着一处水塘的位置。
房子就是普通上下两层的民房,外墙裸露着红砖,连水泥都没有抹。门前是一条略有些坑洼的泥地,泥地上有几只鸡正在那里悠闲地踱着步子。
还没走到门口,女人就忍不住张嘴招呼了起来。她的心情是激动的,也是愉悦的。
尽管我没有开口喊她,可是在她心里,这又算什么呢?毕竟她找到我了,而我也跟她回来了。
“娘,谁回来了?”听见喊声,打屋里相继走出来两个女人。年纪大的约莫30岁上下,年纪小的约莫25-6左右。
“三儿,我把三儿找回来了!”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对两个闺女说道。
“弟弟?”两个女人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在她们心里,找弟弟这件事几乎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尽管母亲每年都要出去找,可是全家人都已经对这件事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之所以不阻止母亲,无非是想她心里存个希望,日子要好过一些罢了。
“她们,是你的姐姐。大姐叫桂枝,二姐叫桂兰!”女人抹了把泪,拉着我的袖子介绍道。
“你们好,我叫程小凡!”我实在开不了口喊这两个陌生的女人姐姐,犹豫了片刻,我冲她们伸出手去作着自我介绍。
“程小凡......”大姐桂枝闻言嘴里轻轻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
“小凡弟弟,快进屋,进屋说!”二姐反应比较灵敏,见状迎上前来将我往屋里引着道。
“谁啊?”进了堂屋,我开始打量起这个理论上算是我的家的房子。堂屋里的摆设不多,也很陈旧。
除了正中的那张八仙桌,和高悬在墙壁上的那个写着
“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之外,就只剩下几张长条凳和两个暖瓶了。我正在打量着房子,就听得从里屋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询问着。
“老头子,我把三儿给找回来了!我把三儿给找回来了!”女人闻言赶忙拖着我走进了里屋,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和酸腐味。
屋子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从面相上看,已经看不出他的年龄了。
男人闻言,眼神中焕发出一股异样的神采。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三儿!”男人靠在床头,喘着气努力对我挤出一丝笑意道。
“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行,咱们可以去省里的医院。”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将摸起来有些潮湿的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问道。
“不用浪费那个钱了,为了我的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借得到的地方都借了。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弄到最后落个人财两空的结果。三儿,爹妈对不住你。”男人喘着气摇摇头,随后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道。
“咱不说这些了,欠的钱我来还,您别担心!”我轻轻挣脱了男人的手掌,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说道。
我对这个家,和这个家里的人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我觉得对这个家还有那么一些责任,替她们把欠的债还清,就当我报答了他们的生育之恩吧!
“三儿赶路累了,你别拉着孩子总是说。赶紧躺着,待会我给你送饭进来!”女人见我对这个家还有些抵触的情绪,连忙开口在那里说道。
“给孩子做点好吃的,都是我的病,把这个家拖累了!”男人双手撑着床板,缓缓躺了下去道。
“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我去杀一只,中午给三儿炖鸡汤!”女人说着话,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大妹子回来了?”女人才走到门口,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就走了过来打着招呼。
“是,是啊!他婶儿啊,欠你家的钱,等过些日子一准就还上!”我站在门里,点了支烟看着过来搭讪的那个女人。
心说:债主上门了!
“这个,大妹子,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可是你们家,先后已经借了一万多了。现如今谁家也不容易不是?我就琢磨着,看看你能不能多少先还上一些?哪怕一千也好啊。”债主搓着手,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番话来。
看来这位,也算是个实诚人。
“我们家里的,还躺床上呢,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医生说,他顶多也就两个月了。等把他送走了,我就是卖地,也一准把老姐姐你的钱给还上!”女人压着声在那里和债主打着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