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淑媛就是一愣。
“就是你二伯和二娘的那个闺女。”夏氏又说。
淑媛这才想起来。秋收的时候,她们曾经说过这个话题。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宋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大堂姐的名字叫做彩霞。
淑媛跟着夏氏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怎么大姐的名字,和我们的不一样。”
“我也是听说。她落生的时候,满天的云彩,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你爷就给取了这个名儿。”
“哦。”淑媛了然。
她们走到院子当间,就看见一个婆子急匆匆从上房出来,和她们走了个头碰头,却一声没吭,就那么出去了。那婆子出门,就上了骡车,片刻也没停顿地走了。
淑媛暗暗纳闷。
夏氏什么都没说,还低声嘱咐淑媛,一会到了屋子里,见到宋彩霞,不要问东问西,也不要随便说话。
淑媛更加纳闷,一时也不方便再问夏氏。
上房屋中,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的炕上,端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这就是宋彩霞了。
宋彩霞高高的个子,身材丰满,满月脸上一双杏核眼,描眉画鬓,涂着红唇,长的就挺俊,也打扮的很俏丽。
“这是彩霞,你们大姐。”宋老太太见淑媛进来了,就说道。
淑媛几个就上前跟宋彩霞说话。
“这是三妹、四妹和幺弟吧。”宋彩霞开口,极善言谈的样子。“三妹我还有印象,下生的时候,跟个小猫似的。四妹和幺弟,我没机会见。”
这么说着话,就打开身侧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来打开。
“这是大姐给你们的见面礼,别嫌不值钱,多少是大姐一份心意。”
宋彩霞给了淑云和淑媛一人一只镶着珠子的桃花压发,送小存孝的是大钱编的长命锁,下面缀着一个小银锁片。
淑媛看了看,淑娴也得了一样的压发,淑慧多得了一对银丁香。
“哎哟,你这是发财了,跟个散财童子似的。”庞氏在一边瞧了,就心疼,不乐意了。
宋彩霞没看庞氏,只是笑着跟淑媛几个说话。
说了几句话,她看淑媛的眼神就有了些不同。
“时辰不早了,吃饭吧。”宋老爷子就说。
因为宋彩霞回来了,要不然家里早就开饭了。也因此,淑媛他们回来迟了,也没人说。还是淑媛当着宋老爷子的面,低声跟宋老太太说他们玩的回来晚了。
宋老太太和宋老爷子都没说什么。
因为不知道宋彩霞回来,晚饭没有特殊准备。
宋老爷子风寒还没完全好,吃的是粳米粥,其余人都是高粱米饭。菜都是一样的,就是土豆烧豆角干,里面放了些五花肉。
宋彩霞吃饭很秀气,淑媛看的出来,她不太习惯吃高粱米饭,对那道油水十足的菜,也并不喜欢。
淑媛一肚子的问号。
吃过了饭,收拾完了,大家在炕上坐着说话。
“你大伯没了。你还不知道,一会就换身素衣裳吧。”宋老爷子先就说。
宋彩霞似乎吃了一惊。这些年,相互之间都没有音讯,她刚到家,情况都不清楚,虽然没看见宋春山一家觉得奇怪,但忍着没有发问。
“我大伯没了?啥时候的事?咋没的?”
庞氏就巴拉巴拉,把宋春山怎么得病死了的事都说了,连带着分家的事,也都说了。
宋彩霞呆了片刻,哇地一声就哭了。“他可算是遭了报应了……”
这句话落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宋老爷子不可能爱听这样的话,脸色就不好看。
“彩霞姐,这话怎么说的?”淑媛问。
“你们年纪都太小了,不知道。我三婶、四婶估计也不知道。”宋彩霞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就是让他给卖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淑媛更吃惊了。
没人说过,宋彩霞是被卖的。
宋俊山大大咧咧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干啥。”
“得提。不提提,我这心里头过不去。”
宋彩霞就如此这般,说出了当年一桩往事。
她那个时候刚刚七岁,却已经出落的十分俊俏。某一天,她爹宋俊山和大伯宋春山就说带她去庆丰城里玩,将她领出了家门。
他们还真把她带到庆丰了,还给她买了糖,然后他们就将她交给一个女人,并从那女人手中拿了一包银子。
“我当时啥也不懂。我爹和大伯就说让我跟那个大姨去住两天,他们就来接我。”
她后来才知道,她是被她爹和大伯给卖了,卖给一户姓刘的财主人家做了丫头,因为她长的好,年纪也好,卖的又是死契,所以刘家的管事给了六十两银子。
那个时候,大梁国的银子价格更贵一些。那六十两银子,能当现在的七十两银子用。
宋彩霞被卖了一个好价钱。
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脸上神情都变了变。
宋老爷子就盯着宋俊山。“有这回事?你回来咋跟我说的,你说彩霞走丢了。”
“爹……”宋俊山见瞒不过了,赶忙解释,“那不是我的主意。是大哥的主意。”
“你的亲闺女。他的主意你就听?你是啥样人,当我不知道?”
“真是我大哥的主意。他给找的门路,银子我俩平分的。”
宋彩霞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我……我还以为……”
“我们谁都没见着卖你的银子。你爹说你走丢了。咱家还去庆丰找了好几回。”宋老太太就说,一面就骂宋俊山,“没出息的东西,卖闺女,亏你做的出来。老宋家第一回出你这样的人。”
“我、我也是让大哥给我忽悠的。我搭上了亲闺女,我大哥啥也没搭,白得三十两银子。”
“你大哥没了,死无对证了。”宋老爷子就说,这是不相信宋俊山。
“爹,你不信,你去问大老刘的爹。他知道。我大哥当时耍钱输了,欠了人家钱,不敢跟你说,才想出这个法。那三十两,他还赌债了。大老刘的爹知道这事!”
“啥,你说啥?”宋老爷子身子一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大哥耍钱,还欠了赌债?我咋一点都不知道?这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