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船上,武媚娘很不安生,孙享福知道这小丫头在闹什么情绪,这是怕回去之后挨骂,不肯回去。
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再怎么聪明,做事也有点顾头不顾腚。
“孙叔叔,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回荆州啊!”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你的爹娘和姐姐吗?”
“可是,在荆州真的很无聊啊!特别是夫子,每天都教那几本书,不学还要打手板,可媚儿明明都已经全部都学会了,是哥哥姐姐们不会而已,他们真笨,老是害的我跟着一起受罪,哎!”
武媚娘连桌上的望远镜都没兴趣把玩了,双手撑着脸趴在案几前,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发着愁,叹着气。
她这话倒是叫孙享福知道了武士彟教育孩子的方式,肯定是不怎么高明的,甚至,由于公务繁忙,他压根就没怎么管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妖孽般的女儿,这么小,就有那么多自己的想法,而且,胆子还大的出奇。
小孩子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对于枯燥无聊的东西没有耐心,像武媚娘这样,六岁就能把千字文,论语全背下来的人,你还叫她每天都重复的去背这些东西,她不抓狂才怪。
“不是他们太笨,是你太聪明,人呐,越是聪明,就会有越多的烦恼,你呀,要学会换位思考,知足一些,至少,你偷跑出来一趟,比哥哥姐姐们多玩耍了几天,不是吗?”
历史上,这丫头可是因为不满足,而最终坐到最了巅峰位置,当然,现在的话,已经不可能了,高宗李治因为蝴蝶效应,并没有出生,太子李承乾,也不会走上历史上的老路,她的未来,孙享福可没有能力预知,但是,孙享福觉得,教会她这些道理很重要,知足才会常乐嘛!
武媚娘已然还不懂知足常乐的真意,嘟着嘴道,“要是能一直跟着孙叔叔在外面玩耍就好了。”
孙享福摸了摸她的头道,“叔叔可不是在玩耍,是在办正事,等叔叔的事情办好了,整个山南道地区的百姓就都富裕了,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叔叔就会很开心。”
“那媚儿帮孙叔叔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孙叔叔到时候带媚儿到处去玩好不好。”武媚娘好像做了很大的决定,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道。
孙享福闻言,笑了笑道,“好啊!”
得了他的首肯,武媚娘眼神中多了一丝光芒,连忙接话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不过,在此之前,孙叔叔要帮媚儿过了眼前这一关。”
好吧!这丫头的鬼心思还真多,原来是有多重目的,不过,孙享福乐得答应她,如果,能够从小就在她心里树立起一个正面的信仰,或者说目标,以她之才,应该能为这个国家做很多好事。
“你放心吧!这件事,交给孙叔叔来办。”
需要靠桨来划动的官船,在长江里逆水行驶,速度很缓慢,孙享福趁机在船上将一些对于山南道发展的构想写了下来,他却没有注意,武媚娘这个小丫头已经找到了新的爱好,就是读孙享福写出来的稿子。
还别说,以她的智力水平,并不难理解孙享福写出来的那些白话文,虽然受限于想象力和社会见识的原因,很多地方还不懂,但对于内容的整体,竟然已经知道了个大概,等两天后船到荆州码头的时候,不管内容有没有吃透,她竟然把那些稿子上面的内容,都背下来了。
武士彟亲自到码头迎接了孙享福,当然没有给怯生生跟在他身后的武媚娘什么好脸色看,要不是之前带她来的侍卫发现情况不对,向武士彟坦白了一切,不然,都能把他这个当爹的急死了。
荆州都督府,看到孙享福,就双眼喷火的武元庆,依旧被关在佛堂自省,知道了武媚娘离家出走的原因后,武士彟恨恨的收拾了他一顿,所以,当武媚娘回到府中的时候,那副琉璃跳棋,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孙享福看她伸手去接跳棋盘的姿势有些古怪,便往她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发现她肚子部位的衣服鼓鼓的,顿时便想到了自己的那副望远镜,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她,小丫头已经是第二次偷自己的东西了,总有一天,会让她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的。
“正明此去辛劳,就请暂且在府中歇息,老夫先去安置了那些苗民,晚些时候再回来与你商议公事。”
“应公且去吧!这几天在船上睡不安生,就暂且在贵府补补觉再说。”
“如此,正明就请了。”
只是礼貌性的将孙享福迎回了府中,武士彟就马上去忙公务了,毕竟,皇帝让他做山南道大总管的主要工作,就是迁民,不仅要把那些少数民族从山沟沟里迁出来,还要迁一部分人到关中,充实那边的劳力不足,并且要在明年春耕之前做到,工作压力,不可谓不大啊!现在已经年二八了,在春耕开始之前,武士彟还能最后迁一批百姓到关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老家所在地的原因,孙享福在荆州的时候睡觉总是特别沉,一闭眼就是几个小时,都不带做梦的,睡醒之后,就明显感觉神清气爽。
“都督醒了,这是这几天送过来的情报。”
孙享福既然出来办事,就不会不带无影儿的情报组,他在刚到荆州的时候,就将他们散了出去,如今已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荆州各方面,尤其是几大的家的一些消息,都被情报组查了个大概。
孙享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下午,洗漱了一番之后,就着张轲端过来的热茶,一边喝,一边翻看起了情报。
朝廷的改制巡察组到山南道地界了,然而,却并没有像关中洛阳一样,顺利对地方官府实行官俸制度,和公民户籍制度改革,他们甚至连衙门的户籍账册都没调出来,就被请到了各家喝茶。
当然,这事一早就在孙享福的预料之中,他主要翻看的是情报组的人,在实地考察过后汇总过来的一些数据,这些数据与武士彟提供出来的官方数据,存在着很大差距,就比如说都督府户籍总册上面的丁口数量等,跟实际上就有较大出入。
自李唐立国的十多年来,荆襄之地,每年夏秋两季发大水的时候,都有一些村庄消失,因为水灾,朝廷会对地方的田地有所增补,但田地直接就落入到了这些地方豪强手中。
而当地的百姓,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救援或者补偿,有一些有本事的人,确实是落草做了水匪,而更多的,则是被这些豪强打成了隐户,成为了为他们种田生产的农奴,因为,老百姓没饭吃的时候,基本没的选择。
当然,不管是成为水匪,还是成为农奴,他们的田地,无疑都会落入到这些豪强手中,所以,荆州之地的实际丁口数量,比在册的至少要多出两成,这些人,就是被地方豪强隐藏起来的黑户农奴。
而地方豪强实际掌握的土地,也比官府登记在册的,多出至少三四成,种这些田地,他们根本不需要缴税,也没有谁去清查他们,上百万亩的数量,光是一季的税收,他们就能逃掉数十万石粮食。
地方豪强为什么富?以最低的成本种植田地,还不需要缴纳税赋,这能不富吗?
“这几家的手段,倒真是比较典型,张轲,你让人快速传信给改制组的金郎中,如果那几家要田的话,可以用较低价格将原先的官田全部售卖给他们,不光是官田,所有山南道地区已经开垦出来,却还有登记在册的田地,朝廷都可以给他们登记造册,白送给他们,但是他们得答应朝廷一个条件,就是将新的制度改革全面落实,将他们门下隐藏的黑户和农奴,都要带到官府登记造册,领取朝廷二等公民的户籍,而且要跟他们讲明,朝廷可以给他们一些利益,但禁止任何汉民为奴为仆,他们要是对抗朝廷的大政策,将会被视为造反。”
“诺。”
“另外,告诉金郎中,本督是陛下指定处理山南道事务的钦差,就连应国公现在也是配合我的工作,所以,他不用担心负责担罪的事情,一切听本督命令办事。”
“诺。”
张轲领了命令下去办事,孙享福又开始思考,这些地方豪强答应他所开的条件,或则不答应他所开的条件,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如果在田地上面做文章,孙享福有很多种办法玩死他们,光靠农业产出,没有商业的加持,顶多能够让他们获得简单的温饱,而且,现在大唐不缺田,甚至多的是田,与其白白的退耕掉,不如拿出做条件,交换一些有利的条件。
孙享福提出用田地,跟这些豪强换人力,其实他并没有付出什么实际的损失,因为这些田地,原本就掌握在这些地方豪强手上,而那些百姓,一旦获得了公民户籍之后,就不再是这些豪强能够控制的了,因为,他们会发现,有很多他们能做,且又能赚钱的工作,会找上他们,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再继续被那些豪强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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