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文帝本也只是为了让耶律柏识得心意才下这命令,见耶律柏替他们求情,也未多加阻挠,只道:“耶律大使心慈,是他们命中有幸,朕就给耶律大使一个面子。耶律大使也请放心,朕定会派人尽快抓得凶手,给贵国一个交代,以慰二王子在天之灵。”
“多谢皇上,臣回国之后定会在我王面前多多劝和,两国和亲之后,必定情谊历久弥坚。”
旻文帝走后耶律柏又回到屋内,蔷薇苑一众人纷纷跪谢他的救命之恩。只有耶律柏自己晓得,他之所以出面求情可不是因为什么仁慈,他救这些不相干的人也是为了救他自己而已。
“多谢耶律大使出手相救,否则今夜又增上百冤魂,贺兰公子虽死难安。”
“王妃……”
耶律柏刚刚开口,却又被林芷若抢先说了,她道:“耶律大使不知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多少事,我一时也跟你解释不清,不过往后请叫我苏若,我如今是舒太医的徒弟。”
“苏若?你提的两个要求我都已经办到,你什么时候为我手术?”耶律柏有些按捺不住的样子,他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再病发,但那病根只要存在一天他就难以心安,唯一的希冀都在这个大越女人身上。
“大使莫急,只要明日六公主能够顺利搬进公主府,我就会立即找机会为大使手术,大使今夜先好生歇息。”
秦子裕这时走来对林芷若说道:“贺兰公子的尸体,你可否要验验?”
林芷若怔了一怔,“既然是被人毒死,当然要验,我非把这个凶手找出来不可。”
“回大理寺再验吧。”秦子裕拽住她准备叫人将贺兰轩的尸体带走。
林芷若摇了摇头拿开他的手,照旧往里间走去,“若耽搁了时辰,会损失很多的有效线索,就地检验吧。”
耶律柏眼见林芷若从药箱子里拿出了一整套的解剖刀,连忙将她拦下,“苏公子,你要对二王子做什么?我们西凉人虽然不讲究入土为安那一套,但也晓得死者不可侵犯,你打算拿这些刀子将二王子切开,他未受超渡,会不得超生的……”
“耶律大使,我是一个仵作,专门干的事就是验尸体,让死人开口说话,找到凶手为死者伸冤昭雪,你若不想让那个害死二王子的刺客逍遥法外,就最好不要拦着我。”耶律柏仍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眼眸冷漠地盯着他沉声问道:“耶律大使,你也信超生投胎那套鬼话?那你可曾听说过,有些人死得冤枉怨气太重,只好沦为怨魂生生世世不得再世为人?”
耶律柏想反驳她,却不知怎么说好,她只好叹了口气,又道:“你放心,我检查完了之后就会重新缝合好,不会留下痕迹的。”
“耶律大使,她是大越最好的仵作,若你也信不过她,那贺兰公子的这件案子恐怕没人能查得清了。”秦子裕也劝说耶律柏。
耶律柏为难地皱起眉头,但见林芷若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想起自己的病情还须林芷若帮忙治疗,便只得咬牙下了决心,“你一定记得,千万不要留下痕迹,否则国王那边我难以交代。”
林芷若点了点头,心里却冷笑,如果西凉王真的这么看重贺兰轩,怎么还会把他从西凉这么遥远的地方,千里迢迢地送到大越这么一个陌生之地,让他独自在这个地方受数年寂寞?分明就是西凉王好战,有意要借些机会挑衅,想与大越争王。
“王爷,你替我掌灯吧,这些宫女都胆子太小了。”
秦子裕拿着油灯一愣,“我?”
林芷若才想起秦子裕有洁癖,解剖尸体这么血腥的场面要是让他见了,恐怕三天都吃不下饭去。“抱歉,我忘了你有洁癖。”
林芷若将灯盏拿回手里,正想叫耶律柏来帮忙,就见秦子墨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她干脆转身走进里间,顺手拖着秦子裕一起,“你身为大理寺卿将来有的是机会见识比这更血腥的场面,先跟着我熟悉熟悉也不是坏事,我给你一颗药吃了就不会那么恶心的。”
秦子裕看着贺兰轩颜色诡异的带血尸首心中不由得犯起了恶心,但林芷若已经将油灯塞进了他手里,他也不得不以袖掩鼻在她身边替她照着。
眼看林芷若扒开贺兰轩的衣服将他的周身都检查了一遍,尚且能忍住。可接下来他看见林芷若取出解剖刀来,无比熟稔地割开他的皮肤,露出内中的淡黄色脂肪,接着是细密的血管网……秦子裕看不下去了,干脆闭上眼睛,可是那股血腥气味隔着衣料不断地渗透到他鼻子里,传入脏腑深处,勾起了他满心的厌恶感觉,胃里悄然间泛酸,仿佛很快便会翻江倒海抑制不住吐了出来。
秦子墨走进屋内,见秦子裕紧紧皱着眉头,手中发抖险些将灯油溅到了林芷若身上,便走上去对他说道:“皇兄若受不了,就让我来,我在大理寺呆得久了,已经对此司空见惯。”
林芷若略一停手,转头瞧了一眼满脸写着难受的秦子裕,转过头继续解剖着,淡淡地对秦子裕道:“给他吧,你出去透透气,一会儿的东西更加恶心呢。”
秦子裕见秦子墨来了,心里的抗拒之感顿时便压下了胃里的恶心,眼看秦子墨伸手来接油灯,他反倒握紧了,“不必了,你说得对,我总要试着克服一下。”
秦子墨见状干脆背着手站在一旁看林芷若继续解剖验尸,瞧着她的背影,隐隐约约想起某个夜晚,她也是这么背对着他,纤细的玉手中握着那虽然细小精致却锋利无比的小刀,从容不迫地切开一块块残肢……那大概就是他们一起查碎尸案时的记忆了,可再往后的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却说秦子裕在林芷若身旁强撑着装作自己还能挺下去,却在目睹林芷若切开贺兰轩的胃袋时一个没忍住转头呕了出来,手上油灯险些没有拿稳烫到林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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