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帮妈妈收拾完桌子,叶纤红被弟弟叫住,要她辅导作业。
爸爸趁晚上的空余时间,劈了一根/毛竹,要编一只竹篮。
家里篮子不少,只不过大的大,小的小,不适合妈妈摘茶叶用,他想编一只能装十来斤茶叶的中型竹篮。
妈妈拿了勾针和毛线出来,开始钩围巾。
叶纤红原本以为妈妈是给自己织围巾,还夸她手艺不错,围巾织得很时尚。
听说是乡里有户人家发下来的手工活,织好后供给上海一家工厂,款式也是他们提供的,叶纤红非常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要到二千年前后,中国加入WTO之后,外贸企业兴起,才有大量的手工产品,交到农村大嫂大妈手里。
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在做了。
看妈妈手里钩了一小半的围巾,款式几乎不输于二千年后的款式,叶纤红觉得自己小看这个时代了。
或许自己前世,眼睛只盯着身边一个小圈子,看不到大势,所以才会那样以为吧。
一时有点彷徨,自己做为重生者,到底应该从何处入手,才能既不用大量的本钱,又能尽快赚到钱。
问妈妈要了备用的勾针,叶纤红边注意弟弟写作业,边快速动起手来。
前世的叶纤红,对于穿着打扮,花了不少心思,不管编织还是裁缝,她都拿得出手。甚至理发盘发、化妆、美容这些,她也学过不少。
叶妈妈见女儿动作这么快,担心她勾错花纹,要过来看了看,见全部正确,而且线的松紧,比她勾得还要均匀,非常意外。
“小红,你跟谁学的勾针?”叶妈妈好奇地问。
她记得自己没教过女儿啊。
“就是宿舍有同事在织,我没事也学了学。”叶纤红笑着答道。
“哦。”女儿这么懂事,叶妈妈非常高兴。“女孩子多学些手艺好,可以少花钱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将来结了婚,买了电视机和录音机,还可以勾些罩子,不用花钱去买了。”
叶纤红点点头。
妈妈的观念代表着大多数家庭的想法,那些东西虽然早落伍了,没事勾些玩玩也不错。
见爸爸已将竹子批成一条条小指粗的薄片,准备编篮子了,叶纤红笑着说道:“爸,你用这么宽的竹片编篮子啊——”
“粗吗?”叶爸爸拿起来看了看,疑惑地问:“一直是用这么宽的竹子编的啊!”
“我觉得太粗了。”叶纤红看了看家中其它篮子,确实都这样,又道:“爸,你可以把竹片批得再细一点,这样篮子看起来会很精致,妈妈拎着也好看。”
“这个容易。”叶爸爸是个疼老婆的男人,见女儿说的有理,想了想,拿起篾刀,将竹片剖成了三份,这样确实细了。
一般来说,家用的篮子,普遍做得粗糙,只有婚庆用的春篮,因为是用来装礼担,才会编得特别精细,还要刷红漆,看起来像工艺品。
见爸爸不嫌自己指手划脚,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叶纤红心里欣喜。索性站到他身边,对篮子的形状也提了意见。
“你说的是编杭州篮啊!”听女儿一描述,叶爸爸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容易。”
说完,叶爸爸拿起几片粗厚的竹片,用脚踩住,细竹丝缠上去,很快就打好了篮底。
一家人坐在明亮的灯光下,每个人都用心做着自己的事,虽然没有娱乐活动,依然其乐融融。
叶纤红手脚快,织完两条围巾,妈妈才完成一条。
“到底是小姑娘,手脚比我利索多了。”叶妈妈看着女儿面前两条围巾,感叹道。
“织一条多少钱?”叶纤红好奇地问。
“五毛。”叶妈妈答道。“这种款式简单,给的钱少,另一种比较复杂,八毛一条,我没有拿。”
“工价不低啊!”叶纤红非常惊讶,她以为最多三毛钱。以她的速度,一天不停地织,至少可以织二十条,“那我在家织围巾,一天也能赚十块钱,比工资都高了。”
“那是你动作快,我一天就算不做事,也织不了十条。——一天到晚勾围巾,眼睛都酸死了。”叶妈妈白了女儿一眼,似乎怕她三心二意放弃工作。“再说这个活也不稳定,谁知道哪一天接不到了,哪有上班好?天天干八小时就行了。”
这倒也是,勾针是精细活,年纪大的人,盯着线久了,眼睛也吃不消。
叶纤红只是发发感慨,自然不会傻到丢了工作去赚这种辛苦钱。
母女俩边聊着琐事,手里也不停,看叶爸爸的篮子也很快编好了。
因为听了女儿的建议,叶爸爸在样式上做了些改动,篮子看起来非常精致。
叶妈妈走过去看了看,也非常满意。
还别说,这篮子拎在手里,感觉像城里人上街买菜了。
看时间已到十点半,弟弟作业早做完了,此时还坐在旁边自顾自听歌,一家人洗了脚,上楼睡觉。
叶纤红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精神特别好,一下子睡不着。
为了省电,灯早已关了。屋里并不暗,窗外有月光照进来,落到床前,朦胧又迷离,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叶纤红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被烟熏得发黑的横梁,清楚这不是梦,她确确实实重生了,重生到前世做梦都想的时光——一家人都还活着的十九岁那年。
窗外偶然传来一阵狗吠声,越发衬得这乡村夜晚的寂静。
白天被一件件琐事牵着鼻子走,重生带来的喜悦打了折扣,现在静下来,叶纤红反而更加兴奋。
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快乐填满,她很想爬起来,冲出屋去,到大路上飞奔。
像阿甘一样,跑遍整个江浙省,直到精疲力尽才停止。
她还想爬上后山,对着深山大喊大叫,发泄内心的激动和快乐。
窗外夜风习习,月光淡淡,五月的江南,温度在二十度左右,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
叶纤红却激动得浑身燥热,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不知不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