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叶纤红找到越剧团的负责人,问她唱什么戏。
听说今天唱《穆桂英挂帅》和《劈山救母》,叶纤红也比较满意。
这两出戏算是越剧里比较出名的,至少叶纤红也听过。
对她这样的伪戏迷来说,当然更希望听到这种耳熟能详的戏,至少自己看得懂。
“如果你对明天的戏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前说一下,我们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团长听说面前这个小姑娘,就是请他们唱戏的金主,客气地说道。
作为越州有名的越剧团,平时多是在剧院演出,很少跑到乡下唱戏。
只有平时空闲的时候,偶然会接一些单子,算是赚外快。
现在剧团都是自负盈亏,作为团长,也要对自己的手下负责。
这次联系的人身份不简单,给的价格也不错,她们才没有拒绝,直接过来了。
“好,我问一下外婆,如果她有别的要求,我再来麻烦你。”叶纤红回答道。“如果我没有过来,就照你们原先的计划唱。”
“没问题。”团长笑着应承。
回到家里,叫弟弟和堂弟各拿了一把椅子,放到舞台边上,等戏一开始,让外公和干外婆过去坐那边。
两人自然没有异议,拿着椅子去了。
这时候戏台前已围了很多人,包括附近村子里的农民。演出尽管还没有开始,提前站在那里,自然是为了占据个好位子。
好在晒谷场足够大,站得稍微远一点,视线依然很好,倒不是每个人都朝前挤。
这边男女老少都在等着看戏,郑建琴所在的西关小学,此时也议论纷纷。
“你听说没有?郑建琴家请了戏班子,要唱三天三夜的戏——”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老师不敢置信地问身边的女同事。
离下午的课还早,他们坐在办公室闲聊。
“我也听说了。”女老师回答道。“听说郑建琴的大哥家很有钱,出钱为妹妹庆祝。”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直以为郑建琴家里非常穷呢!”中年男老师说话的语气非常惊讶。“唱三天三夜戏,可得花不少钱,连这么多钱也舍得花,家里肯定得有几十万钱才行——”
他没有打听过具体的价格,但是照他的猜测,越州小百花越剧团这种著名的剧团,一场二千肯定要的,三天三夜六出戏,就一万二了。
说不定还要其它费用,所以请得起戏班子的人家,家里的资产,起码得六位数。
“谁知道呢?”那个女老师也叹气。“她在这个年纪结婚,本来已经很丢脸了,没想到这样一搞,面子全回来了。”
“是啊!”中年男老师点头。“所以说有钱才有面子,靠这点死工资,别说请戏班子,去看场戏都得掂量掂量荷包够不够鼓啊!”
作为学校的老教师,一个月也不过五百块工资,养家糊口都辛苦,哪有钱看戏啊!
“听说郑建琴原本请了两个老师当伴娘,没想到她们偷偷避开了。”女老师突然悄声说道。
这个八卦是隔壁宿舍新来的女教师说的。
作为伴娘,今天中午就应该去喝喜酒了,有人却在宿舍看到过她们。
很明显,两人打算放郑建琴鸽子了。
“这两人有毛病
啊!”中年男老师觉得难以理解。“郑建琴家这么有钱,怎么能得罪她呢?”
既然郑建琴请她们当伴娘,肯定是因为关系好,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抓住,反而放弃了呢?
每个人都会碰到为难事,需要借钱救急,身边的人条件都差不多,就想帮忙也未必有能力帮。
而郑建琴就不同了,至少她的情况比大家好得多。
“听说是因为郑建琴没有请校长他们去喝喜酒,两人才避开的,大概是怕得罪校长夫人吧!”女老师嗤笑一笑,说道。
这件事还真奇怪,很多人想不通这一点。
“我怎么听说校长、教导主任他们,都收到了正式的请柬?”中年男老师奇怪地说道。
“他们是今天才收到请柬的。”女老师神秘地说道。
“哦,难怪。”中年男老师恍然大悟。
“所以嘛!那两个都是傻瓜。”女同事哼了一声,一付事后诸葛亮的模样。“她们也不想想,郑建琴今年明明没有转正的机会,连名单都公布了,却硬是要到了一个名额,没有后台怎么可能?”
很多人看不起郑建琴,怀疑她走了校长的后门,只有她不相信,觉得郑建琴还有她不知道的底牌,所以一直主动向她示好。
能办成这种事的人,会有普通人吗?
“就是,就是。”中年男老师深有同感地说道。
两人在办公室聊得起劲,原先准备走进来的短发女人,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她暗暗后悔。
如果郑建琴真的有她们说的那么大的能量,万一她结婚后回来,报复自己怎么办?
女人的心眼都很小,自己和另一个同事无缘无故避开,让她丢了脸,换作自己,也会非常生气。
原以为她不是一个普通公办教师,得罪了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
相对于校长夫人,自然郑建琴更不值一提。
如果她有这样的后台和背景,那自己这样做,只怕会很麻烦。
暗里呼出一口气,悄悄回转身子,往宿舍而去。
原先答应做伴娘的另一个同事,此时也在宿舍,她觉得有必要跟她商量一下,怎么应对这件事。
敲开同事的门,把刚才听到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确实这些话全是真的?”同事是一个圆脸的长发女孩,闻言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叫道。
“我骗你干嘛!”短发女人没好气地说道。“说起来还不是你胆子小,说别去了,我才同意的。”
“那怎么能怪我?”圆脸女孩子委屈地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啊!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短发女孩问道。
心里其实已有了决定。
如果圆脸女孩打算将错就错,不顾后果,那她打算马上撇下她去找郑建琴,就算找理由解释也好,负荆请罪也好,务必让郑建琴原谅自己。
“要不,我们现地去找她?”圆脸女孩子终究怕了。“反正婚期是明天,现在过去也来得及。”
还怕对方不答应,抓住她的胳膊撒娇似地摇了摇。
“那好,现在就去。”短发女人见她也
这样说,自然一口答应。
叫她一个人去,她其实有些害怕,怕郑建琴不肯原谅自己,自己下不了台。
两个人一起去,有人陪着自己,她的胆子也大了些。
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两人一齐往郑家村而去。
在全村的期待目光里,锣鼓声终于响起。
原先还在家里干活的人,也受不了诱惑,匆匆锁上门,往晒谷场走去。
郑建琴一家人,没有去操场,只是拿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远远望着舞台。
这里离舞台其实也就二十多米,足够看清楚了。
门口忽然传来自行车的铃声,然后看到两个让自己丢脸的同事进来了。
郑建琴皱了皱眉头,心里非常不想看到她们。
可是又一想,除非自己不再当老师,否则在一个学校任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僵可不好。
想到这里,她站起往两人走去。
“郑老师——”短发女人望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张了张口,不好意思往下说。
“到屋里说吧!”她不好意思说,郑建琴其实也不好意思自己被同事放鸽子的事,被亲戚知道,那太丢脸了。
“好,进屋说。”短发女人和圆脸女孩见郑建琴领着自己进屋,脸色放松下来。
看来郑建琴并没有跟自己翻脸的打算,那就说明还有补救的机会。
进了屋,来到自己的房间,郑建琴才望向两人。
“对不起,郑老师。”短发女人比较光棍,直接开口道歉。“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现在向你道歉来了——”
“你们——”郑建琴听她这样说,憋在肚子里的火气就不好意思发作了。
大家平时虽然关系不错,却没有到好姐妹的地步,答应自己的请求,做自己的伴娘,其实也是给自己面子。
后来避开自己,虽然自己很恼火,却毫无办法。
那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义务,最多被人说言而无信。
现在能过来认错,也算是挽回了自己的面子。
“算了,你们回去吧!”郑建琴想清楚之后,朝两人摆摆手。“大家都是同事,以后肯定还要见面,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郑老师,我们假都请好了,就是准备给你当伴娘的,”短发女人见她赶自己走,着急地叫道。“你怎么能赶我们走?”
“你们不同意,我自然请了别的人当伴娘,所以你们没事了。”郑建琴语气生硬地回答。
“那怎么行?”圆脸女孩叫道。“我们过来了,当然是我们给你当伴娘更合适。”
“你——”郑建琴被她气坏了。
“我也觉得我们当伴娘最合适。”短发女人也说道。“毕竟我们跟你的关系最好,其它人有我们合适吗?”
“那可未必。”郑建琴冷笑道。“我侄女的几个朋友,哪个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是比你们更好?”
小红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她既意外又开心。
“那你更应该回绝她们,找我们两个了。”短发女子胸有成竹地说道。
“为什么?”郑建琴被她们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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