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兰不远遁入泥沼之下修行、天道宗四位大能前往大庆,已有十余日。
大庆境内。
这一日,武红牧终于把卓景堵在了一间农舍,刺中一剑。农舍的男女主人此刻躺在二人中间,缓缓蠕动成型。
卓景的声音沉沉响起:“你为什么一定要穷追不舍?!难道就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武红牧,你看他们,难道不是如同蝼蚁?!你就为了他们?!杀我,你有什么好处么。”
武红牧拭去剑身上沾染的黑水,垂下一边眼睛斜他:“唯有杀戮,才能略为缓解我心中升腾之烈焰杀你,没有人会说我错了。所以杀你本身就是我要杀你的理由。”
若是兰不远在场,一定会被眼前这个杀气四溢的冷酷武红牧闪瞎眼睛。
卓景瞳孔一缩:“此话何意!”
武红牧淡淡地笑了:“莫非你看不出来?我嗜杀如命,却找不到那么多该死之人来杀。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么痛苦?这种感觉,你不是应该很清楚么?只是你太放纵了。”
“……你,”卓景微退一步,看着面前神色冰冷得不像人类的大美人,他的脸色变了,“你……莫非你和我……是一样的?你……你是……”
“一样,也不一样。”武红牧负起手,“我们几个,都不一样。你们都选择了愚蠢的道路,而你,是其中最蠢的那一个。”
卓景瞳孔骤缩对方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么她……
半晌,卓景笑了。
“哈!哈哈哈哈!”卓景笑得捧住了肚子,“蠢?我的本能是吞噬,你的本能是杀戮,谁比谁聪明?或者你认为是那个美其名曰‘传承’其实就是好淫的……”
“错了。我的本能并不是杀戮。”武红牧淡然打断了他,“是火。”
卓景面色剧变:“难怪你和我说那么多话便是在布置陷阱了!”
“是。既然你已无法控制自己,那就死吧。”武红牧说话时,地面开始泛红,丝丝缕缕的白汽从干裂的泥土地缝中钻出来,那两个变成黑水的农家夫妇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化成薄薄一点污物贴在地面。
卓景的脸色阴沉,但在他的脸上找不到惊恐或者绝望。
“我分身千万,杀我这一个,又有什么用?你难道不怕暴露了自己吗!”
“怪就怪你选错了路,给了我杀你的理由。”武红牧的眼睛变成了两团红色烈焰,“我会把你的化身一个一个揪出来,全部干掉。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玄武。”
“不你不能”
农舍被烈焰吞噬。
武红牧从烈焰中缓缓步出,她的皮肤不复存在,浑身包裹在火焰之中。
“又得长大一点了……”她轻轻叹息一声,烈焰之外,新的皮肉凝聚而成,将这一整团赤红的焰包裹在其中。
武红牧的身形略微变大了一些,她走出几步,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她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农舍化成了焦土,一缕纯黑的烟雾混在滚滚浓烟中飘向半空。
武红牧拔地而起,剑尖凝出一枚火红朝日。
“果然是一具修出了玄武之力的分身!给我散!”
剑尖的朝日发出刺目之光,伴着世间最纯正的烈焰,袭向那缕意图逃窜的黑烟。
眼见那黑烟即将烟消云散。突然,半空中突兀地出现一只惨白的手,握住了武红牧的剑芒,轻轻向旁边一甩轰地一声,泥石飞溅,地面被轰出一条长约五丈,宽三尺,深三尺的沟壑,沟壑之中,野草的根须瞬间被烧焦,很快,点点火星熄灭在土缝之间。
另一只惨白的手捏住那缕黑烟,收进袖中。
一个身穿白袍,舌头吊在胸前的俊俏青年站到了武红牧身前。他抬头看了看武红牧,对二人不对等的身高十分不满,于是伸出一只手,抓住自己头上的尖角白帽缓缓往上提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他的脖颈慢慢被拉长,拉到只剩手腕般粗细的时候,他的脑袋终于和武红牧平齐了。
加上头顶的尖帽儿,他看上去比武红牧还要高出一个头。
他的舌头便只悬到喉结附近。
“朱雀,别来无恙啊!”长颈青年满意地打了个招呼。
武红牧眼也不眨:“我不是朱雀。”
“我知道,我知道。”长舌青年卷了卷舌头,那条舌头便在喉结附近快活地蹦了几下,“朱雀死了嘛!”
“打不打?不打我走了。”武红牧作势要走。
白衣青年捂住舌头笑了:“瞅你这个暴脾气!我有差使在身,走不走由不得我,得看你你若是要去寻玄武别的分身,我便只能跟着你了。”
“白无常君很闲吗?”
“呀!你竟然知道我。”白衣青年顿时来劲了,“如何得知的?世间是不是四处都流传着我的传说?”
武红牧掉头就走。
“站住!”他松开舌头,双手叉在腰间,傲然道,“有无魂魄,我一看便知,走,我来助你。”
武红牧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看我作什么?”他晃了晃被细长的脖颈顶到半空的脑袋。
“无道是阎王?”武红牧没头没尾地问道。
白无常有些无语:“……不算吧。幽冥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说了你也不懂,办正事吧。”
武红牧抱起胳膊:“我怎知帮你收集玄武之力后,你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白无常连连摆手摇头:“我要玄武之力自有我的用途,我要你这火有何用?我要真带把火回幽冥,君上不得把我脑袋卸了?”
武红牧点了下头。
白无常惊奇地瞪起眼睛:“你居然不怀疑我?居然不怀疑我?你这只鸟还不赖。这世间最难相处的,果然是人了!对他们说真话,总是一千个不信一万个怀疑。反倒是那些天上掉馅饼的弥天大谎一骗一个准儿!”
“也未必。”武红牧淡淡一笑,“有一个人,就不会接天上的馅饼。”
“谁?”白无常满脸不服气。
武红牧将视线投向南边:“我的……朋友。”
兰不远还在研究泥壁上的划痕。
“师兄啊……这不对啊!”
沈映泉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师妹,你盯着这些剑痕已看了十数日,究竟有何不妥?”
兰不远见他接腔,愉快地蹦了过来,兴致勃勃地讲道:“我数出了每一道划痕。它们都属于同一个人,是阿牧的剑风。依照阿牧出剑的极限速度,每日算用一半的时间来练剑,她住在这里,至少……五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