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都只不过一个你而已
“对对对,大嫂教训的是,我亦是至今都自责不已呢。所以……是不是,她此刻的确就在大嫂的家里歇脚呢?”
男子说着,便踮起脚尖来开始满脸希冀地朝屋内自己目光所能及的一切范围之内急急探视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那妇人忽然朝其开口阻止道:“不要看了,这座院子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自此过去的无数个因担忧她的安危而彻夜无眠的日子里,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衣上云的行踪。
一路上,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与她的再次相聚,以及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满心盘算,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一切被击得粉碎。
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期待已久的表情尚来不及收回,顿满脸质疑的瞪向远远立在一旁的两名婢女。但见两婢女亦是同时互相面面相觑着,露出与自己同样疑惑的表情。
随后他又将目光愣愣地移向妇人的脸,不解地问:“大嫂你说什么?我的两个婢女她们明明将她送至此地,且亲自托付给大嫂。尔今大嫂又怎会说此院子里只有你一人呢?”
妇人见他脸色顿时已然失望至极,有些不忍心,却亦只能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缓缓解释道:“那位姑娘,她醒来后说她有要事要去西秦国,而并非南安,又怕你们回来后再继续纠缠,于是便求我……她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启程前往西秦国去了。”
世上的事,果然是越怕什么便越会来什么。没想到他千赶万赶,还是来迟了。
闻此,男子顿时附手上去紧紧捉住了妇人的手腕,朝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道:“她真的去了西秦?
男子明显已经有些失态,对妇人连连质问道:“可你……你怎么不拦住她呢?你怎么能允许她这样做?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有孕在身?去往西秦的路长路漫漫,又是何其的艰难崎岖,你怎能任由她一人前往?这路上,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殊不知在妇人的心里,虽自一别至今也一直为其担心着,而此刻却似一点儿也不惧怕男子的威严,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是个有孕在身的女子,所以我更知道,能让一个孕妇会不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安危而要去做的事情,在这世上,是绝对没有人能拦得住的。”
仿佛这段话真的震慑到了男子,见此,妇人放低了些许声音继续说道:“眼下,龙虎城正危在旦夕,她要去做的事情,是为了拯救一座城,不,那是一件事关乃至这片大陆上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妇人字字铿锵:“姑娘此举,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敬佩与支持,包括你。”
妇人所说的道理,男子心中又岂会不懂。可眼下,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衣上云,是他的丫头,是他此生不惜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人。说到底,他始终都不愿意衣上云再独自一人去西秦见秦王轩辕瀚。
若她当下并非有孕在身或许还好,多少念在旧日的情分上,那轩辕瀚或许未必会把她怎么样?可如今,她是当着秦王的面,亲口否认了他乃就是她孩子的父亲。
姑且不说,那人乃是睚眦必报的灵空战神秦王。就算是世上的任何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谁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所以,在他看来,衣上云此去,无疑便是狼入虎口,自投罗网。
一念至此,他似是都不敢继续想下去这次轩辕瀚究竟会把衣上云怎么样?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于是忽然开始抗拒着在心里对自己一声声地说道:“不,丫头不会这样做,她绝对不会这样做。她是那样地在意那个孩子,不允许他受到半分伤害。她不可能让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一念至此,他整个人忽然似是变得咆哮了起来:“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你到底把丫头藏哪儿去了?在我尚还没有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我劝你赶快把她交出来,若是待会儿她被我找到,让我知道你骗了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着,男子便一把大力地将妇人推了开来,兀自提步气冲冲地跨过门槛冲了进去。
一进门,便一边朝屋内四处张望搜索着,一边急声呼喊:“丫头,你在哪儿?快出来,丫头……”
“嘶……”身后妇人冷不防地被其用力一推,顺势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额头,来不及吃惊兀自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忙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伤口。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紧紧地跟在男子身后的俩婢女,也追随其主子快步上前一起跨过了门槛。
在经过妇人的身边时,俩人狠狠的瞪了那妇人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
主仆三人分头于前院,后院的角角落落里到处经过极为仔细的一番搜索后,显然未寻见衣上云的半点儿踪迹。
最后,男子与一紫衣婢女俱都紧皱眉头着互相对视了一瞬后,迫不得已只得再次来到了院中央妇人所在的位置。
这次,尚未及男子开口说话,那紫衣婢女满腔愤愤地顿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上前指着妇人,对其恶狠狠地道:“好一个不守信誉,恶毒的乡野村妇,我们外出的时候,明明交代你务必一定要将她给看好了,现如今,你竟敢私自藏匿她,究竟意欲何为?你可知道我家主人他是谁?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妇人对此毫不畏惧,眼睛不屑的瞟了一眼男子的脸,反问道:“我不守信誉?我恶毒?我该当何罪?”
那妇人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且不说那姑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并非十恶不赦的囚犯,亦非草木之躯。她有手有脚,不管你们是谁?哪怕就算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亦没有权利束缚她的自由半分。况且,就我这巴掌大点儿的地儿,又如何能藏得住人?!我看,处心积虑地想要将那姑娘拐骗至南安国去的人,那才是真的不知意欲何为呢?”
闻此,紫衣婢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声朝其呵斥道:“放肆!区区一个乡野村妇,竟敢对我尊贵的南安国太子如此无礼,莫非,你当真笃定我不敢杀你吗?”
紫衣婢女说着,便将手里的剑尖又对着妇人的脖颈处靠近了许多。
仔细一看,那妇人的脖颈与剑尖相接触的地方,似是隐隐都已经有鲜血缓缓渗出。
“哼……”不想妇人听了这番话后,心中虽是对男子的身份亦是惊了一下,可最后却依然也只是对其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扭过了头去不再理会。
见此,紫衣婢女似是已彻底黔驴技穷,无奈地看向了身后的主子,显然已经拿她没了办法,遂欲朝其征求意见道:“三少……”
就在男子犹犹豫豫,正思量妇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时,从屋内忽然传出另一婢女的声音来:“三少,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那婢女说着,便朝男子疾步奔了过去将一封信交到了其手中。
男子一把将其接过,一见到熟悉的“三少亲啟”四个字,便快速地将里面的信纸抽出展了开来。
顿时,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紧紧皱起不知已经有多久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此刻,他甚至还有些喜出望外地惊道:“是丫头,真的是丫头,这的确是丫头的笔迹。”
可没过多久,却见男子脸上的笑容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方才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再次紧紧挤在了一起,像是浓的再也化不开了似的。
见此,寻到这封信的婢女终是沉不住气,焦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衣姑娘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我喜欢做的事,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不过一个你而已。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男子对于婢女的提问,并没有回答只字片语,在认真地看完了这封信后,痴痴愣愣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段话,默默走出了院子,手里的信纸亦随风缓缓飘落在地上,沾染了一地落红。
见此,紫衣婢女收回佩剑,缓缓蹲身下去好奇地将其拾了起来,低声读道。
“三少,原谅我始终还是没有勇气当面与你道别。你的心思我全都明白,冥冥之中,你我从在西秦的第一次相遇,至今已经过去了那么多难忘的时光。可一路走来,仿佛我一直就是你的麻烦。若不是因为我,或许直到现在,你依旧过着自己无忧逍遥的日子,指尖携一缕淡淡的药草香,悬壶济世。事到如今,所有一切都是多说无益。是时候停下脚步来,好好看看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时候去做你喜欢的事,爱你该爱的人,余生,我会有他陪伴,你也不要再为我而羁绊。我们,都要好好生活,各自珍重!”
数日后。
一半山半水半朦胧的天地之间,一座古桥上,有一老翁牵着一头老黄牛正徐徐经过,一切都美的仿佛一幅画一般。
古桥下的江面上,一叶扁舟顺江而下,上面立着一个翩翩白衣公子,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