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脸色凝重的开口:“病人怀的是双胞胎,比别人的肚子要大一些,磕了碰了也比别人要反应大一点。”
季筱抓着医生的衣袖,依旧不死心:“医生,求求你,这是三条人命。求求你救救她。”
她的声音急切。因为心里揪着,抓着医生的力气也大了一些。
医生看着季筱这个样子。脸色凝重的看着她:“我们只能尽力,还是尽快的叫病人的家属来吧。”
医生将季筱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扶了下去,又匆匆的回到了手术室里面。
拿着那张病危通知单,季筱甚至都有些站不稳,叶嘉楠扶着她靠在了墙上。
看着季筱这幅样子,叶嘉楠小心翼翼的说:“二嫂,要不,把许小姐的家人叫过来吧。”
季筱无力的摇了摇头,许随心跟自己一样,都是漂泊在京州的浮萍,他们拥有的,也只有彼此了。
甚至到了现在,季筱都还不知道。许随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季筱的手颤抖着,笔都拿不稳。伊芙琳看到季筱是这个样子,吓得哭了,抱着季筱的腿:“妈咪,许姨到底怎么了?”
看着这幅情景。叶嘉楠只好将伊芙琳报过来,轻声的安慰。
季筱定了定心思,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刚要抬笔,在那张病危单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却有一双手伸出来,将那张单子从她的手中拿了过去。
陈扬一脸悲痛的看着那张病危通知单。又把季筱手中的笔拿了过来,眼神含着巨大悲痛的说了一声:“我来吧。”
他刚要在那张单子上签字,一个声音却冒了出来:“你没有资格。”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外一头沉沉的传到了季筱的耳朵里,来人的声音她很熟悉,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景墨璃!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陈扬,似乎想要将他手中的单子拿过来,陈扬看着他,却再也抑制不住愤怒:“你TMD还有脸来!”
说着,陈扬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一个拳头就打到了景墨璃的身上。
景墨弦被陈扬打的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反抗,只是想要去捡刚才掉在地上的那张病危通知的单子。
陈扬将景墨璃拎起来,还要再打,景墨璃却沉沉的出声了:“你最好搞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他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捉摸不透,这次,季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真实而直白的表露他自己的情绪。
他这么一吼,陈扬也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躺在里面的许随心!
景墨璃果断的在那张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没有想,直接想要推开手术室的门。
在手术进行的时候,门是关闭的,他却执意打开,打不开,景墨璃竟然一脚踹在了门上。
护士听到了动静,从里面出来,皱眉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看她!”
景墨璃声音里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这里是无菌病房,你不能进来。”
“她都快死了!有没有菌还有什么用!”
景墨璃粗暴的推开了护士,直接朝着里面闯了进去。
门,再一次合上了。
季筱看着关上的门,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景墨璃突然出现,又这个样子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隐隐明白了什么,然而,当下,诚如景墨璃说的,最重要的是许随心的安全。
她焦急的站在门外,等待着医生再一次从门里面出来。
这样等待的过程及其煎熬,陈扬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像是忽然被人抽空了一样,慢慢的蹲在了地上,他带着无尽的懊悔,呢喃着:“我应该照顾好她的,我应该照顾好她的...”
除了陈扬的自责和伊芙琳的抽泣,走廊上,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时间滴滴答答的,好像能感觉得到它缓慢的脚步一样,一秒钟都被无限的拉长又拉长。
终于,护士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了,季筱赶紧迎了上去,抓紧了护士的胳膊问她:“随心怎么样了?护士,随心怎么样了?”
护士脸色凝重的看着季筱:“病人不太好。”
她只丢下这一句话,就匆匆的甩开了季筱的手,跑走了。
原本一直强行安慰着自己的季筱,瞬间跌坐在了地上,不就是磕了一下么?怎么会是这样?
甚至,她都有些后悔,是不是,如果不是自己将伊芙琳送到了她那里,许随心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后悔已然是已经来不及了,等护士带着另外一位医生匆匆回来的时候,季筱泪流满面的抓着护士的衣袖:“护士,我求求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她好不好?”
护士摇了摇头,看看季筱,再看看叶嘉楠和陈扬,皱眉说了一句:“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这样是在耽误病人的生命啊!”
说着,护士推开了季筱,跟那位医生匆匆的进了手术室里面。
安静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叶嘉楠赶紧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景墨弦的。
叶嘉楠看看季筱,走到了一边拐角的地方,才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二哥。”
“你们在哪儿?”
“在医院。”
“可以回来了。”
景墨弦淡淡的出声,他还以为,季筱和叶嘉楠等在了病房外面呢。
叶嘉楠语气凝重的跟景墨弦将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很严重么?”
景墨弦的语气也骤然加重。
“嗯,看样子二嫂的那个好朋友能不能从手术室出来都是问题啊。”
叶嘉楠一脸的担忧神色。
“你们在医院哪儿?”
景墨弦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叶嘉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说了一声他们在妇科第三手术室的门口。
“嗯,我知道了。”
景墨弦挂上了电话。
叶嘉楠挂上了电话,他有些疑惑,二哥问这个干什么呢?
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回走廊里呆着,走廊上压抑而沉闷的气息太过重,他甚至都有些承受不过来,叶嘉楠站在拐角处,看着窗外忽然阴沉下来的天气,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景氏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偏偏又碰上了这样无穷无尽的事情。
天,阴沉的吓人,看起来,一场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手术室那扇门都没有再打开过,景墨璃也没有再出来过。
季筱抱着伊芙琳,一直等在手术室的门口,她虔诚的祈祷着,从未有过一个时刻,让她这样虔诚的当了上帝的信徒。
一阵轮椅的声音,景墨弦被护士推着到了季筱跟前,他看着季筱那个惶恐不安又害怕的样子,什么都没说,他将手上的针拔掉了,站起来,又蹲在了季筱跟前,将她抱在了怀中。
季筱无力的靠在了景墨弦的肩膀上面,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她这么无助过,靠在景墨弦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浓重的药水味道的时候,季筱竟然觉得莫名的安心。
她声音无力的在他耳边低语:“景墨弦,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向倔强不服输的她,在死神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无能无力的平凡人。
景墨弦将她抱在怀中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伤心和担忧过度的季筱没有听到,景墨弦在用力抱着她的时候,轻微的闷哼了一声。
还是叶嘉楠发现了景墨弦腹部已经渗出来的鲜红,他刚想说话,景墨弦却在嘴巴那里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叶嘉楠只好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
伊芙琳哭得累了,在长廊的座椅上睡着了,小脸上海挂着泪痕,季筱放在了景墨弦,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躺在那里,她转过头,看着叶嘉楠:“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一定要等着随心平平安安的出来,你能不能...”
她还没有说完,叶嘉楠已经满口答应:“二嫂,你放心吧,我一定将伊芙琳给照顾好。”
说着,也不用季筱说什么,叶嘉楠直接将伊芙琳抱在了怀中,看着季筱说:“那我先把伊芙琳带走了啊。”
季筱点了点头。
回国之后,伊芙琳跟着自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没少吃苦,季筱心里一阵酸涩,她亏欠了伊芙琳实在太多,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人一旦找到了眼泪的发泄口,总是容易特别伤感,特别容易掉下眼泪。
季筱靠在景墨弦的肩头,也不说话,倒是结结实实的哭了一场。
景墨弦便也一直默默的陪着她。
直到半夜,手术室的门才被重新打开,季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快步就跑了过去,紧张的看着医生:“随心她怎么样?”
医生放松的看着季筱,松了口气:“孩子大人都没事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季筱忽然眼皮一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她神经太紧绷了,也太累了。
等她醒过来了,看看到处都是一片白的房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随心怎么样了?
景墨弦在她身边闷哼了一声,看着她:“许随心没事了,但我有事。”
季筱扭过头,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跟景墨弦睡在了一起。
她好像是听到了许随心没事之后才失去了意识的,甚至,她都不敢确定,医生的那句话到底是真实,还是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等等,刚才景墨弦说,随心没事了?
她眼睛里染上了一抹喜悦的神色,紧紧的看着景墨弦:“随心没事了?”
“嗯,景太太,你有没有听到我后面的那句话?”
“什么?”
季筱脸上满满都是喜悦。
“我有事了。”役华坑弟。
景墨弦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了?”
季筱有些疑惑,他不是好好的躺在这里么?怎么了?
景墨弦看着季筱这幅样子,索性转过了头,感叹了一声:“果然我在某人心中是比不上某人的朋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酸溜溜的,别有一种味道。
季筱看着景墨弦的侧脸,疑惑,他这是在吃醋?
卸下了总裁的光环和霸道的气势,景墨弦吃起醋来的样子,竟然煞是可爱。
虽然她知道,如果她将可爱这个词用在了他身上,景墨弦肯定立刻就会严肃起来,但是,她真的再也找不到比可爱更合适的词了。
季筱看着他,刚想开口跟他说几句,眼睛却瞥到了他肚子上染了血的纱布,嗯?伤口不是已经在慢慢好转,甚至缝合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的结痂愈合了吗?怎么还会有鲜血渗出来?
“你又受伤了?”
季筱眉头微皱,看着他肚子上染血的纱布。
“某人终于注意到了?”
景墨弦依旧别扭着。
季筱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很想不厚道的笑一声,她猛然间想起来,等在手术室门外的时候,景墨弦好想抱着自己来着,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伤口重新裂开了?
季筱看着他,担心的问:“伤口又裂开了?没事吧?”
“死不了。”
景墨弦说了一声。
看着景墨弦别扭的样子,季筱赶紧低头认错:“景先生,我错了,我忽略了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着季筱丝毫也不走心的道歉,景墨弦不仅没有开心心里反而更加堵了。
不过,看着难得服软的季筱能这样放低了姿态跟自己说话,景墨弦便也不想跟她计较,何况,他本来也只是逗着她玩儿而已。
景墨弦点点头,看着季筱,颇为意味深长的说:“我这个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公司的事情,副总裁,你全权负责。”
听着景墨弦的话,季筱愕然惊觉,是啊,景氏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呢。
她看了一眼景墨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许随心虽然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是身体虚弱,住在了加护病房里面,她去看她的时候,许随心还在睡觉,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