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去村长家
老张氏上了山,忍不住的左右打量着。
起初还没有发现与从前不同的模样,毕竟走之前,这山头上的东西已修建得差不多了,老张氏没事时候也会上去瞅瞅的。
可走着走着,越往上去,就觉着不大一样了。
这上山的路,在她走之前,原本就搭建得不错,托余老二那家傻大憨的福,全部是用整块的青砖给搭出来的台阶,就这么一级一级的搭上去,每隔上二三十来米还有一处小平台,供人停留歇脚。
此时,老张氏却发现,越上去,台阶边上渐渐多了一条还在修建中的,近两米宽的坡道。
坡道的路面上是压实了的泥土,两边是不到半米宽的略微凹陷的碎石道,正是余卿卿计划出来用于坡道排水用的。
整条道儿收拾的利利索索整整齐齐的,山路两边还种上了一溜儿半人高的小灌木,将路围得漂漂亮亮。
老张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的这副景象,若非要用她的话来说,那大概就是四个字,相当排场。
原是之前的时候,老余一家做出了以粮食换取村里人的工时的规划,也得到了全村人的赞同。
这些日子过去了,村里人也闲了一些,便一个个地说要帮老余干活。
老余心想着,要想富先修路,不如就继续帮他把这个山头的路好好修整修整呗,整好了,正好给村里人日后用来拖车,有什么东西也方便上下运输。
于是,村民们一有空就去领活儿干,每人提出自己要做多少工时,余家人有安排一个时辰的,也有两个时辰的,清清楚楚记录在小本本上,作为抵扣粮食的劳力。
倒不用担心村里的人偷懒耍滑,大家互相都是知根知底的,且都承着余家的情,并不想做一些丧良心的事儿比如说摸鱼。
这几日,老余虽然不在,可村里人从没停止过干活儿,大家都在将这个山头当做自个的家一样卖力地建着。
因此,不光是老张氏,那些刚从县城中来,有些甚至数年没有回来过的老乡们,在见到眼前的这些景象时,一个个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李村长一家也终于停止了哼哼唧唧。
李秀兰摸了摸哭得有些模糊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记得自己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大半年前那时候,眼前的这座山还是一座没人踏足的野山头,村里的人从不往那儿去,因此林木长得十分葱郁,杂草都有半人高,连狗都不往那里撒尿占地方,没必要。
而此时,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和自己的丈夫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看向了自己的爹娘,半信半疑的说,“咱们,咱们真的不是走错了村子吗?”
李村长呵呵地笑了,“最近这半年呢,咱们村里确实有点变化。”
束铁生听了老丈人的话,不由心中诧异:这变化也叫有点儿??
李村长只是一副略带得意又努力要保持含蓄的微笑。
不到一刻钟后,一行人便到了山门处。
没错,村里人管这个大栅栏门叫做山门,门边上还左右挂着两个刻在木板上又抹了墨的大字:一个是“山”,一个是“门”。
这两个牌子,刻着的,正是如今是全村都认识的唯二两个汉字。
而这一切,也是余卿卿带着大家初次扫盲之后的成果。
字简单,名字听着,也是相当的简陋了。可这近一丈高、钉得横七竖八的大木门,再配上两边绵延开来的近两米高的围墙,粗看来,还是相当有气势的。
山门口处,已经逐渐能看清一些挨挨挤挤在门口的村民,他们将门打开,有的蹲在门外儿,有的靠在门边上,还有的仍旧在躲在山门后头,正一个个的探头打量着。
李秀兰走近了,一一看过了些个还算熟悉的面孔,这才真正相信了自家爹的话。
而老张氏已经放下了紧抓着身上包裹的手。
她抬眼望去,这山门口处的一大帮子村民,依旧是熟悉的面孔,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一个个地,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些笑意,似乎是在热情的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可老张心中只觉得不对。
仔细看看又想想,觉得简直是不对极了!!
尽管村子里的人看起来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可非常之不对劲的便是他们的“没有变化”!
要知道,这一场洪水可给这县城里外的百姓们带来了多少的灾难、多少的麻烦!
即便县城里面!天天给百姓们发吃食,但是毕竟数量有限,而且就那么几样,根本不可能奢望能吃饱吃好,因此半月下来,百姓们一个个的都是面黄肌瘦,面容憔悴。
再加上大部分的人,在这场洪水中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房屋,失去了自己大半辈子拼来的财富,有的还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放眼望去,哪一个不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可此时再看看清水村的那些老邻居姐妹们呢……
几个月不见,老张氏只随意瞥了阿田娘和她的那几个话多的妯娌一眼就知道,这几个老娘们绝对是发福了!!
再瞅瞅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孩儿们,身上穿得干净讲究,那衣服软乎乎的模样,铁定是装了不少棉花进去!
更让老张是看着心中一痛的一幕画面,便是朱家那个出了名的懒胖媳妇儿。
只见此时的朱王氏,怀中正是一手抱着的自家闺女,另一只手则拿着一颗白白嫩嫩的剥了壳的鸡蛋。
这贪吃的媳妇儿,先是佯装是给自个儿闺女吃了一口,然后偷偷瞄了自家婆婆一眼后,便张开了自己的大嘴巴——一口咬下去,差点没把整个鸡蛋给吞掉了!
老张氏的眼神可好了,就连懒胖媳妇两边圆乎乎的鼓动的腮帮子,和她嘴角边的蛋黄碎儿都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老妇人突然就不在意她怀里的包裹了,她现在只想冲上去,对着挤在人群前面凑热闹的朱婆子一字一句地说:
你还看什么热闹啊!你快回头看看你的儿媳妇啊!啊!再不看鸡蛋就没了!
要说此时的老张氏,那还是抠搜惯了,心态也还没转变过来,主要是她多久没见过活生生的真实的鸡蛋了啊!死鸡倒是在水里见了不少!
她想不到,从前的农户里,大家攒了鸡蛋都是为了卖到县城里,可这时候县城也进不去了,鸡蛋放久了也是会坏,所以朱婆子一不做二不休的,就将鸡蛋都拿给自个儿的孙子孙女们吃,尤其是自己家唯一的小孙女,这小丫头早晚各一个,日子美滋滋得很。
此时正是晌午了,也是养鸡场下班的时候,也难怪这山口处叽叽喳喳的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刚下了班,从幼儿园拎了孩子出来观望的媳妇儿婆子们。
不同于别家别户还有自个儿的亲人招待,老张氏和老张头两个人算是他们村里真正意义上的“留守老人”。
李村长想了想,便邀请了这两位老人家先去自个儿家里吃个饭垫垫肚子。
老张氏一向爱占便宜,听闻有免费的晌午饭可以吃,便忙点头答应了。
老张头则默了默,现在粮食都是稀缺物,即便是村长家,也不见得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多半是一些可以勉强填腹的烂豆子霉谷罢了!如何比得上他媳妇怀里的那些个馒头,虽然是杂面的馒头,可他一口就知道。这杂面里头占大头的绝对是白面!
可想着要在这山头长久过日子,还是要节省点好。
于是,老张头点了点头,老腿迈着,跟着村长一行去了他家。
李村长媳妇儿进屋便率先钻进了灶房,好一顿忙乎,留下几人打量这村长家的新住所。
余卿卿关于平房的设计跟现代的楼房还是有些相似的,厨房,卫生间,以及卧室客厅都是挨个划分的,唯一不同便是后门处留下来一大片的房间,敞开了一半的顶,用作与生活区的内外隔断,也是让这群古代人找找“大院儿”的感觉。
整座房间总的来说,安排得还是十分巧妙且全面的,主要是清一色儿下了血本的青砖地面和隔断,让这套房子的格调那上升了简直不止一点半点!
老张氏看得头都不抬,她进了屋便朝后头走去,便看到村长家的后院里晒着不少的干菜,以及奇形怪状的果子,在墙头上,还挂着一溜儿的香肠和风干的肉!
老张氏看着看着,感觉嘴里就开始疯狂地分泌起了口水,她多想招呼自家老头儿来看看!
然而此时的房间内,也飘起了奇特的香味,老张头正不动声色地用力吸着鼻子,他总觉得这个味道,就像是将他的脑袋勾进了胃里,整个人除了“想吃,想吃,想吃”以外,就没有别的任何想法了。
不一会儿,李秀兰进灶房帮忙,将做好的菜给端上来,是一大盘猪油炒的鸡蛋木耳菜,油色、嫩黄的蛋花儿与青绿滑嫩的木耳菜相互映衬,看起来十分鲜亮。
很快又是一份撒着蒜末姜丝的凉拌马齿苋,撒上了些许的香油和醋,一口下去简直清脆又爽口。
这两道素的一上来,老张头还心想,果然,这日子到底还是没法跟从前比了啊!用来喂猪的吃食都给搬到了桌上不说,自己竟然觉得还挺香!不得不说,这在山上过日子至少还是有好处的,至少野菜是管够了!
然而尝了两口之后,老张头就被彻底征服了:没想到这“猪食”不仅看起来不错,吃起来也是真的美啊!
可是这两道菜,依旧不是方才从灶房里蔓延出来的、那个奇特的香味!
接着,又上了一道青红双椒炒腊肉,这菜的味道偏重,应是加了不少的调料,腊肉切薄薄的,油也被煎了出来,咬起来十分的有嚼劲,再加上红的绿的辣椒块点缀在上头,以及些许的切碎了的蒜苗,浸满了腊肉的风味,看得老张头不由都傻了几秒。
末了,他微瞟了李村长一眼,见他一副习以为常毫不心疼的模样,便笑着说:“幸亏你家上山头得早,竟然连腊肉都留了下来!”
李村长只是嘿嘿地笑,他一边招呼着自家的女婿和小孙女吃菜,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惜咱这儿也没啥酒了,不然配上这菜,咱几个倒是可以咪上几口。”
老张头:……
他还没来得及暗自吐槽,就见最后一大盆的菜上了桌,那香气顿时也沿着自己的鼻子钻进了胃里……
老张头看着就感觉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握着筷子的老手都有些颤抖。
这道菜乍一看,是酱红配上青绿的,油亮油亮。占了大头的是切了块的肉和大块的葱段,可李村长的筷子一拨弄,老张头才发现这里头的材料可算是相当丰富!
首先,是有一些认不出来的,形似蘑菇似的东西,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这香气之奇异,应就是从这“蘑菇”中散发出来的。
此外呢,还有一些能大略地看出,应是初冬时候的笋肉,以及一些切成丁的萝卜和芹菜。
然而让老张头摸不清的是,里面占了相当一部分的是一种半球形的看起来有些滑溜溜的果子。
“这是啥啊?”他夹起来一个果子问道。
束铁生一家也朝着李村长投去好奇地眼神。
“这啊,这是板栗,这是前阵子余家的大树,带着咱们村里的人去山上摘得,味道那是相当不错还管饱的,你们赶紧常常!”
束铁生听了自家老丈人这话,就是一口咬了下去,那绵软的口感中夹杂着肉汁的浓香,以及蘑菇的鲜美,还有自己本身带着的清甜……
“真好吃!”几个人忍不住赞叹!
老张头也吃了,乐了,美得升天一般。他定了定神,又喊起了自家的老媳妇儿的名字,“凤啊,凤!还在后头看啥呢,还不过来吃饭啊!”这可全都是好东西!再不吃就没啦!
老张氏此时已经走到后门处,见这门只是虚掩着,便推开了朝门外走去,这后边儿是一片空地和林子,是这一片平房都共用的。
她绕了绕,似乎是听到自家老头儿的呼唤,正准备回去,随便一瞥下却吓得摔了个大马趴,“狼!狼!”
一个狰狞的狼头正挂在隔壁的院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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