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靖这次找蔡珮来，就是要同他细说自己离开襄中后，让他好生照顾楼家的事。

　　日子已经定了，就在明天。

　　虽然陆菀有那八天的约定，但明日楼靖就要走，陆菀也没开始看那些账本，今晚一整夜都陪在楼靖身边。

　　等第二日的时候，陆菀去送别楼靖，中间还有许多人说：“这新婚第四日便离开了，莫非曲关有变？”

　　“这可不好说，对方可有三十万大军……”

　　这些话一起，顿时闹得个人心惶惶。

　　就连百姓之中也传出类似的言论，尤可见现在的形式便有多严峻。

　　“别送了，早些回去吧。”

　　陆菀望向他，心中涌起些许不舍来，远方旌旗飞扬，晨曦的微光将黑暗一点点冲淡，楼靖一身戎装，黑发被玉冠束起，端得是清隽俊美。

　　“一路小心。”曲关之役凶险万分，以往楼靖虽说赢了那么多长仗，但这次陆菀最担心他。

　　“我答应你，会得胜归来见你。”

　　陆菀没想到，被楼靖一下子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她的心中感动，没想到楼靖这种时候了，都还是想着他的。

　　“去吧。”

　　楼靖上了马，带着襄中三千兵马离去。

　　如今襄中守备空缺，偌大的襄中城便只剩下了陆菀的两千曲部，和楼靖独独留下的三千楼家军。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楼靖又怎会如此不顾襄中安危，而选择尽可能带走大部分的兵力，去曲关迎战呢？

　　陆菀下定决心要护好这里，中午时分，陆菀回到了楼家。

　　秋霓为陆菀熬好了药，细心宽慰着陆菀：“夫人也别再忧心了，凭公子的智谋，曲关还有山长、以及跟陆郎君齐名的莫舟，那么多能人异士在公子身边，不会有事的。”

　　陆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秋霓，得在七日内看完所有的账，你回陆家一趟，就说朝我父借三个账房先生。”

　　“诺。”

　　陆菀不放心的提醒道：“别声张，得悄悄的。”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知道小心些带过来。”

　　陆菀露出一个笑容：“去吧。”

　　秋霓很快便离开了这个地方，陆菀刚嫁入楼家，有许多事情得忙。在秋霓离开的这段时间，陆菀将侍奉她的那些丫环召集起来。

　　这些人之前是侍奉楼靖的，丫环、奴才、书童、乃至厨娘，总共站了一屋子，约莫十三人左右。

　　这还不加清河、清刃之类的随侍，这数量也算是有些多了。

　　楼老妇人才去别庄没多久，楼家一部分是楼靖的人，一部分是她的人，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边。陆菀要做的便是灭掉这股歪风。

　　陆菀身边站着两个曲部，能来给陆菀值班的，可都是曲部里的老资格。

　　有这两个人面带煞气的站在那边，那些原本性子跳脱的，对陆菀轻视的，都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

　　忠心楼靖这边的丫环一看陆菀的茶凉了，便恭敬的说：“夫人，奴为你换一盏热茶吧。”

　　陆菀看了她一眼，对她是有印象的。

　　秋霓不当班的时候，都是她近来服侍。

　　好像是叫……雨晴？

　　“嗯。”

　　她便连忙下去为陆菀换了茶，而雨晴这样的举动，让下面的人不由露出两种反应。

　　有明显不屑这种阿谀奉承的，也有本分老实的。

　　陆菀一下子便明白了哪些是楼老夫人的人，哪些是楼靖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心中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面貌，才缓缓朝他们说道：“我虽才嫁入楼家不久，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还是得立好的。”

　　其中有个妇人盈盈而出，端着姿态：“夫人不会以为，楼家的规矩比夫人自己立的规矩还不如吧？”

　　陆菀笑着问：“不知这位……”

　　“老奴是老夫人派来照顾世子的衣食的，老夫人虽在别庄，至今会捎来书信问老奴世子的情况。”

　　原来是有人撑腰。

　　陆菀想起之前楼靖满心愧疚的说，他没来得及处理的一些麻烦，怕要给陆菀舔堵了。

　　陆菀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心堵的话了，她那些曲部都训练得过来，区区几人而已，还应付不来么？

　　“原是母亲的人，母亲身子不适，还要这么老远的操心家里的事，也是难为母亲了，还劳烦你在下一次的书信里，让母亲多省省心，好生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那人不是听不懂陆菀所言，虽然陆菀笑盈盈的，可她却是话中有话。

　　便是说，如今这个家她能够做主，让楼老夫人别插手插到她的房内来了。

　　那位妇人脸色一凝，没想到陆菀才十五的年纪嘴皮子就如此厉害，哼，她倒想看看是不是手段也如她的嘴一样厉害。

　　“老夫人这么做，也是关心世子和夫人，夫人这么说怕让老妇人寒心了。”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雨晴已经端了一杯热茶走过来，陆菀拿起白瓷青花杯抿了一口茶，还称赞道：“雨晴的手艺可真是好，这茶泡得一绝。”

　　“世子喜茶，常年下来，也练就了这门手艺。”

　　陆菀笑着让她站到自己身边来，又转而对那位妇人说：“母亲关心我和子归，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让母亲好生养身子罢了，你张嘴就来寒心二字，还真是随意为我扣高帽子。”

　　陆菀笑容不减，又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又不是母亲，怎知母亲会这么想？故意误会我呢？”

　　那人的脸色僵硬，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讪讪的站在原地。

　　陆菀轻咳了一声：“好了，说回正题吧。不想遵守我定下的规矩者，可自行离开此处，我绝不会后来追究。”

　　无人动弹。

　　“那便是都同意了？看来不同意的就只有您呢。”陆菀笑得略带深意。

　　她整个人一句话都回不上嘴，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只那么一下不严谨的，就被陆菀抓到了把柄。

　　陆菀又细细说了自己的规矩，无非就是有错必罚，有好必赏罢了。之前只有前一个，后一个是没有的。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里跳动着兴奋。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不想多赚些银两。

　　而且夫人的嫁妆她们有目共睹，可能翻遍襄中城，都找不到比陆菀嫁妆更多的了。

　　夫人刚才说，她赏的部分都会用她自己的嫁妆。

　　众人打定了主意，纷纷朝陆菀说道：“夫人，奴会做精致的糕点……”

　　“奴擅长刺绣……”

　　“奴不仅会刺绣，各种发髻奴都会。”

　　“奴会照料花草，院子里的垂丝海棠都是奴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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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说下来，陆菀的笑容越来越深，她又点了两个进她房内伺候，能进入主屋伺候都是加了银钱的。那些没有选上的人，还觉得十分遗憾，不由面露失望。

　　正当此时，秋霓从外面回来了。

　　陆菀看她走进，便知秋霓已经请回了账房先生。

　　陆菀轻咳了一声：“今日便先这样吧，你们先下去。”

　　“诺。”

　　等所有人都走后，秋霓才对陆菀说：“夫人，我把他们都请到了书室那边。”

　　陆菀嗯了一声，自从上次闹过之后，想必他们不会再到书室去闹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处安放他们也不错。

　　陆菀起身：“我也去书室，秋霓，我房内进了两个丫环，你记得好生调教。”

　　秋霓微怔：“不知是哪两位？”

　　“梨玉和勺岚。”

　　秋霓的脸色渐渐凝重：“这勺岚还好，可梨玉……”

　　“怎么了？”

　　“梨玉的妹妹梨浅……三年前曾爬过公子的床，公子大发雷霆，直接将人给发卖出去了。夫人用她，怕是……”秋霓的语气顿了顿，“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公子不许我们随意乱说，怕传到夫人耳朵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菀还不知道这事儿，她想起方才梨玉的样子，渐渐的懂了什么。

　　看来这个梨玉也是楼老夫人的人了，方才她恭敬的样子，还藏得挺深。

　　“我知晓了，不过如今还是得先处理账本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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