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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皎皎白驹

白色国王 狐丘丈人 4008 2022-11-04 11:52

  雨后的月桂香气愈加浓烈,伍尔夫希尔德慵懒地翻过身来,不用细嗅,便知花香的来源——庆典即将开始了。

  自从那个可怜的皇家侍卫身穿擦得发亮的齐腰胸甲,被从天而降的紫色闪电打中毙命后,国王就让宿卫只佩戴弓匣和箭袋,不必披甲。伍尔夫希尔德穿过幽深的回廊时,见到的就是如此装束的两排三十名骑士,他们头顶上那面绿色的中队旗帜完全被雨水浸湿了。

  这座用琢石精工雕砌的宫殿显得极为空旷,经过一面巨型镶嵌画装饰的建筑时,她恰巧望见麦西亚伯爵的长子埃德温。这个英俊的骑士和其他人打扮得差不多,只是戴着一顶插着白羽的软毡帽,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

  伍尔夫希尔德猜到国王正在里面的浴池,便主动上前向麦西亚骑士打起了招呼。

  “快开始了吗,大人?”

  “不知道,王后陛下那边似乎出了点麻烦。”

  或许我不该这么早出来,伍尔夫希尔德如此忖道,只是她在宫廷的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唯一的朋友——毋宁说是相识——便是这个麦西亚人。至于年轻的肯特伯爵,她的未婚夫,自从上次的晚宴后便不再露面了,那些英格兰侍女们平日都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仿佛属于不同的世界,又有谁能和她交谈呢?

  埃德温也在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个萨克森公主比上次见面时身材丰满了一些,因微雨轻寒而摇颤的肢体缓缓挥动袍服,散发着青草的味道……

  “你在想什么?”麦西亚人差点被这个声音吓一跳,他立刻决定换一种态度。

  骑士忽然冷淡下来后,萨克森少女的双眸似乎瞬时捕捉到这个变化——那道美丽的光彩消失了。

  骑士听见了自己心中的叹息,他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回答刚才的问题了。

  “见鬼!”随着一声陶罐摔碎的巨响,国王咒骂着冲出浴室,金色发辫上还在滴着水珠。

  在众人的欠身行礼中,国王径直离开了。伍尔夫希尔德抬起头时,麦西亚骑士已追随在国王的身旁,从远处仍能听见国王的声音:“到处都是奴才……我被这些毫无阳刚气的家伙包围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动身了,等会儿她得和肯特伯爵一同出现,今晚一切必须完美,再不能像上次那样了。

  出乎意料地,王子并不在大厅侧面的紫帷隔间准备,她感到一阵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暗自祈祷,一定不要让灾难重演,同时随手推开了一扇小门,后面显露出一间空无一人的内室。

  她从桌上拿起一枚黄金胸针,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奇特花纹,古怪的十字和植物蔓纹,透露出自由自在的气息,如同天空飘浮的乱云。

  或许是室内空间太大的缘故,屋里有两座壁炉,地上还铺着厚厚的毛皮,看起来房间的主人很怕冷,在这个秋风未起的季节里,这种陈设显得尤其诡异。

  少女的手指触碰着珠宝的边缘,不禁感到一丝久违的兴奋,这个发现只属于她自己,她鬼使神差地将胸针别上了袍子。

  埃德蒙王子姗姗来迟,脸色显得很不好看,就像大病初愈一样,他甚至没有看伍尔夫希尔德一眼,只是心事重重地摸着脸颊,然后就照着礼仪的要求,挽着未婚妻的手,由侍从引入了大厅。

  今天的典礼是为了庆祝国王的次子命名,不过埃德蒙的表情似乎很不痛快,廷臣们敏感地察觉了王子的情绪,不过他们早已习惯了王子的阴沉寡言,没有人会露出任何异样表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天主保佑英格兰。”人们纷纷举杯,为王家血脉的诞生祝酒。

  “听说,陛下打算册封刚降生的阿尔弗雷德王子为康沃尔伯爵……”宫廷中永远不缺乏流言,最近的一则传闻是国王有意召回放逐海外的罗伯特·马利特,这让许多人联想到诺曼底的局势,威廉公爵在一次打猎事故后便不再露面,诺曼领主们都开始蠢蠢欲动,此时以任命王子领地摄政的名义派出宫廷重臣稳固西南海岸,或许是对海峡对岸动手的前兆。在很多人心目中,兵强马壮的诺曼底仍然是王国大敌,一个人口达七十万、兵力过万的强盛公国对英格兰的威胁还是太大了。

  国王首先公布的是一道莫名其妙的敕命,册封肯特伯爵埃德蒙为耶维瑟公爵,敕令中使用了拉丁文的DuxGeuissorum,这个头衔过于古风,只有读过圣贝德著作的学士才会知道耶维瑟人乃西撒克逊人旧称,乃是他们在德意志北方故乡时的族名。古代的西撒克逊国王长期使用的耶维瑟王号早已湮没无闻,正如他们的旧敌墨尔京之王,风化在干裂的羊皮纸卷上。

  既然能听懂这个称号的人寥寥无几,自然没几个王公贵人能看透国王的深意,唯有熟读埃塞克斯典籍的沃切斯特主教和巴思修道院长思索一番后,猜出了王国的蝥弧所向。

  “我的孩子,到这边来。”埃德加并没有看自己的儿子,却朝着伍尔夫希尔德招手笑道,“不要害怕,我们的宫廷就是你的新家。”

  英格兰国王的视线忽然停在了萨克森公主的胸前,他像是见了鬼似的,紧盯住那枚奇异的珠宝:“你从哪里得到的?”

  见国王手指着自己的胸针,伍尔夫希尔德的视线顺着滑向自己的披肩,她有种做贼被抓的羞愧感,仿佛万虫噬咬一般,谁料埃德加国王并没有说什么,露出一丝惆怅的眼色,随即又消散不见。

  这件珠宝的主人是谁?她好奇地思索着,一枚女子的胸针,从一旁王后的反应来看,并不是后者所有,她回想起方才见到的房间,百思不得其解。

  埃玛王后精力不是很好,这是她的第四次生育,前度的一次小产损害了她的健康,不过比起自己的身体,她更为儿子感到忧虑:埃德蒙刚刚被丈夫打了一巴掌,原因是发现埃德蒙在和自己的侍女睡觉。这件绯闻在她的压制下总算暂时没有传出去,她头疼的是埃德蒙对埃莉诺的态度,作为一个法兰克宫廷贵妇,她并不觉得王子有一个法兰克情妇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儿子对埃莉诺的态度显然越界了,一个王子是不能奢望超出晴欲的私情的。埃玛见过母亲和兄长各自的情爱,前者为了情人舍弃了家族,腓力则将女人当成权力的对象,追求的是征服、统御和蹂躏。

  显然,自己建议的沐浴并不能让丈夫对埃德蒙消气,她瞟了一眼埃德加,见他又露出那种孤独的神情,冷清得像是永不融化的冰山和幽深的地底墓穴。

  宫廷中的王公们自发地形成了群落,如同野外的兽群一般,不时对其他兽群露出白牙,这些群体中,声音最大的是麦西亚的私生子们:贝伦加和诺斯曼的哗声几乎要掀翻国王的餐桌,在他们对面,罗德里戈伯爵和格斯帕特里克伯爵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正讨论着赛马的问题。

  “肯特的马场是最好的,林肯伯爵养的那些佛兰德马也不赖。”

  “大人难道以为肯特人的旗帜上绣着一匹马,他们就最擅长养马不成?下次我们带些克莱德谷地的骏马过来,身上有佛兰德和高地血统,由陛下亲自指点配种,就是大人那匹西班牙的坐骑也比不上。”

  “我的巴维埃卡是打仗用的,可不是在赛马场竞速的,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

  格斯帕特里克一边大笑,一边将一角蜜酒饮下,他汩汩地大喝着,胡须上就洒了一小半。这时,大厅的实心橡木大门被人推开了。

  “陛下,萨克森人开战了。”一个肯特塞恩的声音惊破了英格兰人的和平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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