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弗内斯以东的斯佩伊河谷,荒草间可以瞥见古代皮克特人的石雕,上面镌刻着圆盘和闪电形的花纹。一行高地武士骑在拥有群岛和冰岛血统的马背上,这种马匹的身材不高,只有13手上下,但是头颅却显得非常大,背部的鬃毛也像是瀑布一样坠下,这些人的身材都很高大,相对于坐骑而言甚至算得上过于庞大了,但他们毫不留情地扬鞭驱驰,似乎在和太阳竞赛一般。
身材魁梧的盖尔领主到达了埃尔金后,将头盔解开,扔到侍卫手中,他的秃顶显露出来。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家伙的残忍,莫莱人或许会把新建成的埃尔金教堂的称号转让到他的头上——也就是北方灯塔。然而自从乌伊斯丁控制了这片地区以来,他便一日不休地清剿莫莱伯爵的势力,那些层出不穷的迫害手段即便以高地的标准,也显得过于酷烈,因此,心怀畏惧的北方人自然不敢对他开这样的玩笑。
此时的乌伊斯丁并没有为那些残余的乱匪浪费精神,他正在盘算着从阿尔巴国王手上弄回自己的妻子,顺便获得正式的册封,这样他就可以凭借格卢奥赫的名义统治北方。
“告诉我,奥恩,那边胆敢玷污我的视线的家伙们在干什么?”乌伊斯丁的吼声像是巨龙咆哮一般,令人心惊胆战,如果说他的相貌曾经算得上英俊,多年来的暴躁脾气也已经将这张脸孔彻底毁掉了。
过了很久,这个侍卫(Deaisbard)才返回一脸不耐的领主面前。
“大人,那是一群教士在和一对平民争吵。”
乌伊斯丁开始感到好奇了,什么样的平民敢和天主的仆人争吵?他决定上前见识一下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物,于是这个一身铁甲的领主来到那堆灰袍修士面前,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那个据说敢和教士争吵的男人看上去毫不起眼,完全是鱼市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女人年轻时倒绝对是一个美人,只可惜过重的劳苦早已破坏了上帝赐予的外表。
“你们到底在吵些什么!”乌伊斯丁的出现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接下来,那群修士中间最年长的一个开始向这个新的领主行礼,那对夫妇则露出惊恐的表情,这倒丝毫没有引起疑问,如今的莫莱还有人不畏惧眼前这位贵人吗?
乌伊斯丁决定先从这对夫妇开始问起,他觉得如果让那群教士先说话,恐怕就不必再听这两人的意见了。
“我们只想要回我们的孩子……”那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个孩子必须接受彻底的检查,或许还需要进行驱魔。”老修士的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忘记了乌伊斯丁的存在,这让后者大感不快,可是关于驱魔的内容还是吸引了这个领主的注意。
然后,这个外貌枯槁的老修士说出了事情的起因,原来他们说到的那个孩子只有八岁,却在几天前杀死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修会的弟兄。
“求求你们,放过他吧,我们的安格斯是一个好孩子,绝不会和魔鬼有什么关系的。”男人开始哀求,露出了一切渺小人物的本来面目。乌伊斯丁并没有因此看轻对方,他的人生阅历令他早已能够透过等级身份的不同面具,看破那些“大人”与“阁下”也不过是一头头饥饿的野兽。这个老头子毫无疑问就是一个伪装的圣徒,他的手上也没有工作和祈祷带来的老茧,几乎和女人一样光滑,然而正在下跪的这个男人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但是他为什么要帮助这对再普通不过的愚夫愚妇呢?他将成为莫莱的大首领,统治北方所有的盖尔人与皮克特人,他需要的是教会的支持。
只有一件事,他想要看一眼那个孩子。
然而正是这件小事改变了一切,年老的修士竭力试图拒绝交出那个男孩,更诡异的是,那对夫妇也改变了立场,他们一点也不热心立刻见到自己的孩子,女人显得尤其害怕,她的眼角不时扫过乌伊斯丁那银色锁子甲的束腰带上悬挂着的阔剑。
“奥恩,你去把那个小杂种带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被魔鬼附身的家伙是什么样的妖物。”
乌伊斯丁的表情就像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感到惊讶一般,但是那个男孩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刻,盖尔领主立刻变得神色怪异起来,他看上去就像是冻结了一样,眼睛冰蓝,胡须上翘,这副表情几乎吓坏了那孩子的父母。
佩剑的领主忽然紧盯住那个女人,那放肆的目光令她不觉面红耳赤,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乌伊斯丁放声大笑起来。
“你在马尔斯内科塔的宫廷里待过吧?”他忽然问道。
女人还没有来得及否认,领主便转向那个男孩:“你就是安格斯?”
乌伊斯丁从这张稚嫩的脸上看出一种熟悉的神态,那种一闪而逝的不怒自威,就像是——年轻时的莫莱伯爵。
他点着头:“不会有错的,只不过,那个傲慢的家伙居然藏着这样的秘密。”乌伊斯丁似乎在玩味着什么。
“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孩子。”
这个名叫安格斯的男孩起初有些迷惑,接着露出另一种仇恨的眼神,这是朝向那群修士的。他的声音虽然稚嫩,却拥有令人信服的能力,如果他是在撒谎,那么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精致的谎言。
“所以,他当时跟你说,要让你露出‘小石榴’?”乌伊斯丁确认道,女人在一旁呜咽起来。
男孩点了点头,继续描述那个邪恶的修士如何抚摸他的脸颊和大腿,然后一边赞叹他的皮肤光滑,一边不断呢喃忏悔,这混乱的语言中间还夹杂着奇特的小调,即便在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那些内容也显得污秽不堪。
“你是说,他用发光的书引诱你,并许诺教你阅读,然后就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
“三个晚上,三个晚上他都在我身上留下黏黏的液体,”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后一天,我躲到钟楼上,他上来喊我的名字,然后,乌鸦开始叫起来,我就把他推了下去。”
女人终于尖叫起来,她冲上前撕咬那个灰袍的老人,她的丈夫一言不发,既不阻拦妻子,也没有加入她。
“够了!我决定带走这个孩子,从此他将是我的养子。”乌伊斯丁的话音一转,“至于您,我的院长阁下,如果您不想这桩丑事传到国王的耳朵里的话,就最好乖乖地赔偿他们,我的侍卫会留在这里,确保这笔钱不会被你们的人私吞掉。”
安格斯抬起头来,他清秀的脸上带着红色的疤痕,眼前的高大领主可以令在场的众人瑟瑟发抖,他却没有感到任何惧怕,倒是那群灰色的家伙令这个少年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