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泉下,林深清幽。
芨草如毯,苍翠成荫。
繁茂秀雅的竹林,仿若沧海云波,随清风而逐浪,犹如圣仙踏入凡尘,掩映于碧海长风之中。
林间一条蜿蜒的石径,伴着一道清澈的山溪,缓缓流向远处的仙泉。
可在那道清溪遇见仙泉之前,它得绕过三道弯口,流经寒吾陋室之后,方可汇入仙泉幽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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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枫站在茅舍旁,静静的望着扉门上的牌匾。
某人噘嘴嘟囔:“寒吾陋室,估计又是一位隐士高人。”
她转头望着老膏药,问道:“无双大叔,你家住哪?”
一句奇葩的无双大叔,令老陈呆愣了半晌:阿兰叫他大叔就算了,还无双大叔?
这到底是个啥怪称呼…
老陈翻了个白眼,揉着鼻子道:“我住弓山。”
艾枫惊呼:“弓山?”苹果疑惑的望着他:“不会是吧...我记得弓山是飞花峪的地盘。”
谁知老陈一听这话,急的蹦起来。
“怎么就是飞花峪的地盘了?”他背着手,吹胡子瞪眼道:“弓山那么大,我住南岭长虹住西峰,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啥时候就成了她飞花峪的地盘!”
艾枫纳闷的看着他?她只是随便问问,老药膏有必要这么生气么?
须臾间,苹果嗅到了丝丝…孽缘的味道。
“嘿嘿嘿...有情况?”她忽然欺身上前,眯缝着双眸盯着老陈:“你说?你跟我宛月姐的师傅,是不是有奸情?”
熟悉的面容,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放大到他面前,老膏药吓得几乎结巴:“你你你..你...这丫头胡...胡说!”
某女似笑非笑的瞅着老膏药,漏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眼神飘忽不定,典型的心虚,你二人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奸情,不然干嘛在弓山同居?”
老陈狰狞磨牙:“什么同...同居,说的那么难听!是我先去的弓山好不好?长虹那丫头非得跟着来。”他停下吐了口浊气,哼声吐槽:“我骂都骂不走,女人真是麻烦...”
“哦...!”艾枫嘿嘿笑着,挑眉斜眼:“承认了吧...”
“要不是她设计害我,阿兰怎能负气出走?”他望着头顶的湛蓝,眼中涌出一片黯然。
阿兰知道那事之后,并未显出任何异常,就连他母亲提出要纳她为妾,阿兰也并未反对。
不仅如此,她还带着张漂亮开心的外出,给他采办物件。
他知自己辜负了阿兰,于是他向她发誓,即便他娶了正妻有再多美妾,也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他记得那姑娘处处为他着想,笑的十分真诚,随后还帮着他母亲,为他纳了三房美妾。
他原以为阿兰因着爱他,甘愿委身妾室身份,谁知就在他大婚那夜,阿兰走了,她带着张漂亮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给他留下四个字:渣男去死!
无双公子苦涩的笑着。
以阿兰的性子,是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阿兰种种的冷静,不就是最反常的表现么...?
他只恨自己,没早明白这一切。
那之后…
当他再次遇见阿兰,她已经认识了神医无华,以及雪域宗主沐岑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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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瞅着…愣神中的老陈同志,用指头戳了戳他。
“亲!难不成宛月姐的师傅,是你的未婚妻?”她抚着下巴皱眉,尽量打开脑洞猜测:“你爱上了阿兰,又苦于婚约在身无法娶她,长虹仙子爱而不得,只好用合欢散将生米煮成熟饭?”
她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子,为自己的脑洞打call喝彩。
艾枫扯扯嘴角:“阿兰伤心离去,你一气之下了断凡尘,跑去弓山做了隐士。”她绕着老陈转了两圈,继续分析道:“之后,长虹仙子便随着你的踪迹,在弓山自创门派,做了灭绝师太?”
“你...到底是谁?”老陈愣愣的盯着她。
尽量在那熟悉的面容上,寻找着当年的记忆。
“哇!被我猜中了?竟然被我猜中了!”
哇呀呀!艾枫无比开心,原来她也有当神探的潜质。
老陈斜眼瞄着她:“西峰原本是我在住,长虹跟来后,我便将西峰让给了她,随后我便搬去了南岭...”
他不敢说雷总猜测的都对,可雷总也说对了七成。
想到老陈与同乡阿兰的缘分,某人仰天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咔咔了两嗓子,将双眸睁着溜圆:“你后来跟长虹仙子,还有见过面么?”
后来?老陈无奈的笑着...
他微拧峰眉,朝着陋室一努嘴,淡淡的说了句:“那里应该没人,我们进去坐会儿。”
小院用竹林做墙,以清溪为界,东侧的两间茅屋门上均挂着铜锁,西侧的厨房外,整齐码着劈好的木材。
院中桌椅板凳,石碾石磨一应俱全,看样子是有人在此居住。
艾枫借用了主家柴火,又去厨房寻出铜壶茶碗,烧了些热汤准备泡茶。
没过多久。
她拿着茶碗拎着烧开的铜壶,坐在院中央小桌旁熟练的洗茶泡茶。
老陈看着她一阵忙活,随即盯着桌上的小瓷罐纳闷:“你哪来的茶叶?”
艾枫拿起瓷罐看了两眼,又搁下:“前两天,阿紫给了我一罐凤尾仙毫,我喝着不错就分成小灌,打算给你们尝尝。”
老陈取过瓷罐揣入怀中:“这灌我收下了,你要是还有余的,就再给我匀些。”
凤尾仙毫,产自终年云雾缭绕的凤尾峰,据说一年的产量,至多就是个五六十斤。
因此凤尾仙毫在江湖,又有着茶中黄金的美誉。
艾枫递过香茗给老陈:“无双大叔,是打算孤独终老么?”
老陈接过茶小啜了一口,还是被烫的直咧咧:“啥叫孤独终于?”他斜眼瞪着雷总,得意的撇嘴:“老汉有儿子送终,还有两孙子在呢!”
艾枫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开门见山的揭短:“可你出来这么久,也没见你儿子给你写封信!”
“我儿子家大业大,忙得很!”老陈呵呵了两声,继续吹着烫嘴的香茗。
艾枫嘁了一声,小口饮着清茶:“我看你过得苦哈哈的,一把年纪还得出来打工赚钱...”
看来老陈的儿子,也不咋地嘛!
她轻哼了两声,问道:“你儿子到底住哪?要不我帮你去教训教训...”
老陈啜着茶,随口说道:“儿子在离剑山庄!”
艾枫点点头:“离剑山庄?这是大公司啊...那他在哪个部门?具体做什么工作?就算再忙,也不能不管老爹吧...”
老陈呵呵一笑,道:“他是盟主,你说他忙不忙?”
噗...!某人一口香茗喷的老远。
她怔怔的盯着老陈,笑的比哭还难看:“呵呵呵...”她抚着心口,尽量缓着心绪“云盟主是你儿子?那化雨公子不就是...?”
“是我云家长孙。”每每提起长孙,老陈绝不掩饰对他的喜爱。
“那他知不知道,你是他祖父?”
艾枫总算明白了,她为何觉得老陈那么熟悉。
原来老陈与云盟主、化雨公子,有着这层血缘关系呐!
“他知道!”
“知道还叫你师傅?”
“他敢不叫师傅试试?”
艾枫细细盯着老陈品味!
她一想到老陈的盛世美颜,怎么瞧都觉得祖孙三人怎么像!
艾枫忽然自嘲式的笑了:“唉!我说...你一江湖首富,不好好在家享天伦,跑到我这打工?”她水眸一沉,道:“亲,你不是逗我玩呢吧!”
老陈轻叹道:“我曾在臧云山庄,伤过阿兰的心...”
黯然的眼中,似有无奈在流动。
艾枫不明所以:“臧云山庄?”随即,她又点头:“哦...明白了,离剑山庄的曾用名。”
对于这种名门大家,艾枫真没啥太大兴趣,可一想到同乡的境遇,她估计无双公子与化雨公子一样,都逃不开家族利益联姻。
离剑山庄的稳固,与联姻分不开关系,因此名门公子,注定要为家族牺牲爱情。
艾枫笑了笑:瞧瞧这祖孙俩多么相似,有着绝世无双的容貌,有着名门公子的尊荣,还有着踌躇不前的思绪...
“唉...又是一出恩怨的大戏!”艾枫执起铜壶,为她二人添了道茶:“阿兰估计跟我一样...曾被你们云家嫌弃...”
“等见着我那儿媳,我让她跪下给你认错。”关于雷总在离剑山庄的遭遇,他都几位公子听说了。
艾枫摆摆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如今阿紫对我很好,这还得谢谢你那位儿媳。”她想了半日,还是决定问问:“不过...你们几个跟阿兰,又是怎么回事?”
艾枫静静的瞅着老陈,却见他茫然的望着...她身后的那片竹林。
倏然,老陈的双耳微微动了几下,紧接着似有几道暗器破空而至。
“小心!”
艾枫还未反应过来咋回事,一道惊人的气浪,卷着恐怖的寒意便向她袭来。
老陈双眸一沉,眼中尽是愤怒,他顺势扔出手中的茶碗,同时以诡异的速度揽着艾枫飞上了草舍。
轰隆一声巨响,二人方才坐过的地方,竟被那道气浪,击出一个磨盘大小的坑洞。
艾枫惊悚的看着这一切,她这是又得罪谁了?怎么她跑到哪都不得消停呐...
趁着院中烟尘四起,艾枫连忙由后腰抽出平底锅:“老陈,看来我又被人追杀了!”
老陈冷哼一声,转头安慰道:“别怕!雕虫小技,老汉我还不放在心上。”
清幽的笑声由远及近,好似黄莺鸣翠,又如珠玉落盘。
艾枫懵逼的瞅着老陈,赶紧寻思着自己有无做坏事:“无双大叔,我在厨房留了十两银子,没偷拿人家的东西。”
谁知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正想寻你呢,你便送上门了。”停了片刻,那声音又接着道:“老宗主可否对付那位高人?”
艾枫没听见有人作答。她紧了紧手中的平底锅,认真观察着那几道身影,随着烟尘的消散,那些身影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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