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你是要签名吗?
当天晚上顾祁便坐了飞机跟经纪人率先赶往安城,到了安城已然是凌晨四点过了,赶了一晚上顾祁并没有来得及休息,而是在飞机上认真地看稿子记台词,又不是新人了,在这一行摸爬滚打那么久,自然是有专业素养和能力的,他在认真的记台词的样子尤其地帅,红韶坐在他的旁边,笑意温和,仿佛千年前,她蹲在桃花树下看着他认真看书时一样。
凌晨的飞机上人很少,连空姐也有些恹恹欲睡,整个飞机上的乘客基本上都在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已经睡着了,只有顾祁在很认真地看剧本,他是临时接的这个稿本,太多他不熟悉的地方了,所以要好好学习。
命运容不得他颓然,该站起来的时候磕破头他也要站起来,骨子里就有那份倔强倨傲,容不得他低头。
宋红韶穿着大红喜衣坐在他身边撑着手臂盯着他,他的眉眼还是当年那样,只是褪去了绝代风流,比之前世又没有那分逍遥纨绔这一世的他温润如玉,骨子里却该狠够狠,那双漂亮的黑瞳认真的样子格外吸引人。
这样安静的他,看得她心尖颤动,忍不住想要抚上他那微风朗月般的眉梢,和那锋利却又不失柔和的侧脸。
“君冥,好久不见!”她缓缓开口,抚上了他的眉梢,神色也缓和温柔,一双幽绿的眸子在碰到他的时候居然蓦然转黑,一身红袍褪去,落座在顾祁身边的少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那张精致绝美又艳丽的容颜千百年来,丝毫未变。
“这位小姐,你是要签名吗?”男人柔和又略带冷漠的嗓音响起,红韶落在他眉梢的手一顿,听到他说话居然心尖一颤,眼角滑落泪珠。
终于又见到你了,因为可以见你,就算独自度过数万春秋……也是值得。
——
滇京城出现一座奇怪的楼阁。阁名为拢月阁,没人知道它是做什么的,似茶楼般雅致清静,又别有一番韵味。
大门从不敞开,只留一个方小窄门。门上贴着一张金色的榜,榜上云:拢月阁三月做一次生意,有意向者献上万两黄金于门前,拢月阁自会达成客官的心愿。
没留做的是什么生意便要求万两黄金做定金,大家一致认为这拢月阁的主人定是一个疯子。
事实是,所有人其实都并不了解这神秘的拢月阁。十万两黄金是个幌子,不过是看起来门槛高些。这是一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交易。
“第一笔生意,居馫城。”红韶展开那张有些泛黄的信纸,纸张廉价,但不代表写信的那个人也廉价。来信之人是居馫城城主靳云朗,他知道此地做的什么交易。三个月,她要好好忙一场了。
珏泠叫嚣道:“主人,先去冰渊找回我的身体吧!”
“也好,自此以后你便跟着我,一起,做这笔买卖。我不要一个人活着,永生永世地活着,有你陪我,我也安心了许多!”红韶自软榻上起身。
她醒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苍云何与自己的姐姐苏翎羽,已经有了孩子。他是皇帝,自然第一个孩子便是以后继承王位之人……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醒来已经是,五年之后了。她已经死了五年了……这五年变化颇多,怕是变的物质不多,人心早已变了吧!
她现在是宋家家主,为了恢复正常她去宋家的藏书阁整整翻了一个月,找到了一半的破解之法,那就是过命,她命数既然已经被定下来,那么生命绵长,她可以以此做买卖,送给需要的人,前提是要把买卖人的魂给系在宋家永生永世,才能帮他复活他想要复活的人,这是极其阴邪的交易,稍不注意被施法的人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做交易的人她也会挑,但是这个靳云朗她查过,很适合她的交易。
红韶带着珏泠回了一趟云尧山见到了黑菨,然后才是她去云尧山的目的,她要去冰渊取回珏泠的身体。
待她们离开,沉睡多时的珏泠不知何时醒来:“黑菨不是个简单角色!”珏泠话语高深,意味深长。她也知道黑菨一定不简单,自她第一次在绝命山见她,她便知这个人不是简单角色。
“不说了,我们去取你的身体。”
一路无话到了冰渊底,珏泠的身体居然那样可爱,是只似凤凰的冰鸟。羽毛轻盈冰冷,脑袋上插着三根白凤羽,美得不可思议。苏家灵兽居然这般漂亮。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彻底地属于了自己,冰渊中那只白色大凤凰瞬间恢复了活力,胸口早已干涸的伤口瞬间愈合。它仰天长啸,惊彻九霄,傲视天下。眉眼间是与公孙潋烟一般的傲气。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兽”。
她乘风而上,跨坐在了珏泠身上,珏泠舒展着翅膀,隐隐有冲破云霄之势,尖鸣一声,桃枝乱颤。花瓣随风铺就一场花雨别礼。一飞冲天,睥睨天下万物。
行宫一株桃花树下,黑菨静静地看着红韶乘着珏泠而去。眸色深沉,红韶,其实我从未怪过你。一切,不过是你劫数太深。
今后,你要承受的怕不是这样一星半点,你要挺下去,好好面对生活,不要再相信什么命数了,宋煜生把宋家交给你恐怕也是算到了吧,算到了这劫数早些把宋家交给你,这样有宋家庇佑,至少你还有个栖身之处,不然千百年那么绵长,什么才能让你一往无前地活下去?
红韶乘着珏泠来到居馫城不过一日光景。居馫城很静,静得出奇,那是一种跨越生死的冷寂。
红韶自珏泠背上飞行而下,带起阵阵冷烟,这座城很阴,雾气浓郁,遮挡了大半的城池,就好像整个泡在牛乳中一样,大街小巷全部死寂,看不见一点生命。红韶也不介意,毕竟她又不算什么活人。
珏泠变成一团光晕飞向清酒,一瞬间,天地变色,只见红韶右脸上出现一团白雾,白雾散开,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凤,不错,这便是珏泠的实体。
红韶并不讨厌如此,珏泠这样大,带在身边难免有些碍手,这样倒是方便了些。而她的容貌也因着夺人的亮点而发生变化。至少不熟悉她的人是认不出她就是宋红韶。
恰是此时,云雾破开,只见一个玄衣男子自云雾中踱步而来,倒是个俊逸的男子,眉眼间尽是待客的温润微笑,红韶一看便知他的身份。
不待红韶说话,那男子已然开口:“姑娘便是拢月阁阁主?”其实一切不言而喻。
红韶看着他,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被温水沁过心尖,一阵麻麻的舒畅感。不似她曾经认识过的任何人,很特别,很舒服。他不仅温润而且神秘莫测。
肤色很白,一种长期不见光日的病白。她突然来了要探寻这里秘密的好奇心。她倒是想看看,如此死城,他是怎么还在这里当城主的。
“想来阁下便是靳城主了!”宋红韶看着他,紫衣被寒风撩起,在冷雾中猎猎作响,墨发翩然,脸上白凤泛着诱人的荧光,美得不似凡人。靳云朗看着她,眸色暗了几分,隐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然后又释然般地放开。
“正是在下!阁主若是不介意,不妨移尊至在下陋舍再行商讨。”他的眸子很亮,泛着柔和的光彩。宋红韶看着他,竟在一瞬捕捉到一抹银光。那到底是什么?
红韶不怕死,甚至巴不得死,所以根本不怕什么危险不危险。
“城主客气了,叫我宋红韶就好!”毕竟她再也不是红韶了,真正的红韶为了可笑的爱情,可笑的命数,死在了那场命运的劫数里。
她现在是宋红韶,有师父给的姓,有师父给的庇佑,她是一个全新的宋红韶,而宫闱里那位姐姐,就好好用她的身份活下去吧。
“那阁主不介意便叫在下云朗吧!”仿佛意识到了太过轻薄,又改口道:“宋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叫在下……”
“云朗是吧?我这个人熟络得快,我们赶紧去你府邸吧,赶路得有些饿了。”宋红韶说出这句话又有些后悔了,不过她确确实实在那一刻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样真实。
靳云朗被她抢了话,有些诧异。这女子倒是有趣,随即勾唇一笑。大大方方地给宋红韶带路。
果不其然,府邸亦是一片死寂。不过倒是有人在这府邸的,他们无声无息地各自做着该做的活,没有表情,眼中也没有一丝神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
宋红韶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靳云朗,只见那人走路亦是悄无声息,“靳云朗?或者,该叫你什么?”直到来了此府邸,才真正应了宋红韶的猜想。这座城其实就是一座死城。
五年前的居馫城不是这样,那样繁荣,她从苏城嫁到滇京途中便经过了这座城。还在驿站休息了一宿,那时的这里根本不是这样,五年,变数太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果然不是寻常人,哈哈!此城早在一年前就被封印了。你居然还能在不毁结界的条件下进来,真是有趣!”只见靳云朗转身过来,看着她的样子莫名地可怖,但那俊逸的容颜却是依旧的蛊惑人心。眼中的银色更甚。眸子在变,须臾之间,已是银眸银发,看起来居然更加灼灼不凡。
“活死人?果真是活死人啊!”宋红韶看着他,兴意盎然。
“看来宋姑娘不怕。这倒是让靳某佩服。”银眸银发的他在这片薄薄的迷雾中风华尽显,温润不再,而是一种放肆的邪魅。
“是生是死,或者活死人都不重要,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易,只要你要救的那个女子是你的挚爱便可。”宋红韶犀利的眼风扫过那些无声无息的下人。又转眼看向放肆地探寻着她的那个男子。满眼的无所谓。
“倒是个豪爽的丫头,希望你真的能救她。不然,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居馫城。”靳云朗威胁道。
宋红韶却蓦然笑了,她巴不得不能活着走出去。
“带我去见她吧!”
靳云朗带着她推开一间石室的门,里面很大,寒气刺骨。中间躺着一具红棺。红棺?红棺聚阴气,招魂招邪。看来有人想要妖化这具尸体。
靳云朗带着她走近,只见那女子容貌艳美,额间一朵血莲绽放得妖艳无比。即使死了,也有勾魂摄魄的本事。不是风尘中的艳俗,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妖艳。不过要与宋红韶相提并论,那还是不够格的。
棺中女尸凤冠霞帔,她看向靳云朗,他是要娶她的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解,但也不急。
这件凤冠霞帔很美,她第一眼看着就觉得莫名地熟悉,仿佛这件裙衫就该是她的,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可笑,她是来解愿的,怎么还打上人喜袍的主意了?还有这盏红棺,那么熟悉,仿佛她就在里面睡过一样。
“靳城主,这红棺和这身凤冠霞帔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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