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在哪里做阶下囚都一样
刺客的命运,向来都不怎么好,况且,又是在连小偷都要遭受严厉惩戒的郯国,一旦被认定是刺客,自己就别想有活路了。
连忙解释:“不不不,你搞错了,我不是刺客。”
“哼,还敢狡辩!”
“我真的不是刺客!”
“不是刺客?”霍项禹抽出她腰间的短剑:“那这是什么!难道不是行刺的兵器?”
“冤枉啊!”真的冤枉,那哪里是兵器,是她招摇撞骗的工具罢了:“你好好看看,这短剑根本就没有开刃,没有开刃的刀,怎么伤人?”
霍项禹检查了一下,的确如她所说,刀锋没有开刃,是顿的。
但毕竟事关重大,他不敢怠慢,“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你不是刺客。”
“我真的不是刺客!”祁凰头一次觉得,言语是这般的苍白无力:“你可以派人去查,我不过就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
“将军。”一个内侍走过来,对霍项禹道:“女皇陛下让您将刺客带过去。”
霍项禹转首,果然见女皇站在马车旁,似乎在等待什么。
“知道了,本将这就去。”
一身明黄绣金龙长裙的女皇站在马车边,目光平和,但给人的感觉,依旧威严慑人。
霍项禹押着祁凰,半跪在独孤南璃面前:“陛下,末将抓到一个刺客,请您过目。”
她又不是东西,还要让女皇过目,低着头,祁凰暗暗腹诽。
女皇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无喜无怒,与她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完全不同:“你是什么人?到此来所谓何事?”
“回陛下,小人名叫小黄,原本要和哥哥一起去投奔亲戚,路上盘缠用光,滞留在了青都,我们都是安分守法的平民,还望陛下明鉴。”祁凰把之前编排好的谎言又说了一遍。
女皇的目光仍是和古井一般,毫无波澜:“霍大将军说你是刺客,你可有要辩解的?”
“当然!”这个霍项禹,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说自己是刺客,行事如此鲁莽,也不知怎么当上的大将军,“陛下,我是个小人物,没见过世面,刚才一激动,做了错事,还请陛下饶小人一命。”
女皇沉吟片刻,对霍项禹道:“放了他吧。”
“陛下,这小子来历不明,还是先关入大牢,严加审问为好。”
女皇淡淡瞥他一眼,“他不是刺客,放了他。”
女皇命令,霍项禹自然不敢违逆,只好松开手,对祁凰道:“臭小子,算你运气好,赶紧滚吧,再让本将看到你,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祁凰真要向女皇道谢,一转眼,看到几名暗卫,正守在人群中,把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一旦女皇离开,这些人便会立刻动手。
一时间来不及思索更好对策,祁凰情急之下,转向已经登上马车的女皇,大喊一声:“我刚才说谎了,我就是刺客,陛下不该放了我!”
女皇站在马车的脚凳上,疑惑地回过头来。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自寻死路的人,眼前这个少年八成是疯了。
“霍将军,把他赶出去。”
“不,不行!”祁凰冲上前:“您不抓我,就是纵虎归山,以后麻烦不断,您该将我关入大牢,审问其他同伙的下落。”
女皇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奇怪,这个少年,说起话来前后不一,颠三倒四,或许真该好好查查,他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将军,将刺客押入天牢,择日审问。”
霍项禹刚松开的手,再一次抓向祁凰,“是,末将遵命。”
祁凰扭了一下腰,躲了开来:“霍将军,小人自己会走,就不麻烦您了。”
霍项禹不予理会,还是一把抓住她的双臂,用枷锁铐了起来。
被送上囚车前,祁凰回头朝人群中看了眼。
那几个暗卫,果然是一脸懊恼模样,只是……看看自己现在的境况,好像没比被暗卫抓回昱国要好多少,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玩死自己就行。
天牢的环境很差劲,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地上还有蟑螂和老鼠,原打算睡一会儿,再思考对策,一看到那脏兮兮的床铺,一点瞌睡都没了。
从天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了,这么晚自己还没有回去,不知龙牙会不会着急。
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这下好,搞出这么多事,还被昱国的探子查到了行踪。
不过让她庆幸的是,那些暗卫没有发现龙牙的踪迹,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跟踪了,那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扒着牢房的栅栏向外张望一番,虽然女皇看上去不像坏人,但毕竟是皇帝,掌控生杀之权,心情好的话,或许会放了她,要是心情不好,说不定还拿自己出气。
不管怎么说,都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从袖口摸出铁针,对着牢门上的锁头,小心翼翼探了进去。
越狱是万不得已时办法,虽然还没到那个程度,但先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细长的铁针,刚伸到锁孔里,就听到几声闷哼,在远处巡逻的两个狱卒,莫名其妙倒了下去。
祁凰正奇怪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
“现在是侍卫交接的时刻,正好可以趁机逃走。”
祁凰愕然看着面前的男子:“龙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龙牙一边拆锁,一边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什么?”原来他根本没有回去,一直偷偷当自己的跟屁虫!
“快,没时间解释了!“用力一撬,笨重的锁头落地。
在他开门前,她一把按住他的手:“等等!”
“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龙牙摇头:“没有。”
“你来的时候,一共有几个侍卫站岗?”
“五六个吧。”龙牙回忆。
“狱卒呢?有几个?”
“三个。”他指指前面倒下的两人:“他们,加上大门前的一个。”
“怎么可能?”祁凰纳闷:“只有这么点人?”
“此时正值交班时刻,人少也是正常的。”
“不对!”她坚持己见:“早上我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有十几个狱卒在巡逻,怎么到了晚上,人反而少了?”
“你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是,此乃朕安排的一个陷阱。”女人清朗嘹亮,充满威慑力的声音,在天牢内响起。
龙牙迅速回身,却晚了片刻,女皇带来的护卫,先一步将他制服。
祁凰看着女皇,女人的着装不似白日那般隆重,而是换了一身轻便的浅黄色常服,只是眉梢眼角的威严高华,依旧不减:“朕一直不明白,你行事古怪的背后,真正目的是什么。”走到牢房栅栏前,女皇停下脚步:“现在,终于明白。”
祁凰有些慌乱,连忙道:“不是的,您误会了,我真的不是刺客,他也不是,我们……”
女皇打断她:“你是不是刺客,朕并不关心。”
祁凰大张着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朕只关心,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陛下,小人就是个普通人,好逸恶劳,贪财好色……”
女皇再次打断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的来历,身份,来此的目的,一五一十告诉朕,若有一句谎言,朕立刻斩下他的脑袋。”
祁凰看了眼龙牙,一共四名武功不凡的护卫,从四个方向压制着他的行动,逃是逃不掉了,拼也拼不过,一番斟酌后,祁凰妥协道:“好吧,我答应陛下。”
为了不让龙牙那颗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脑袋,和脖颈分了家,祁凰唯有将真相,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对方。
“该说的我都说了,绝无一句谎言,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女皇颔首:“没错,你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有一点,你却做了隐瞒。”
祁凰心跳加快:“我……我什么也没隐瞒。”
“昱国七皇子,真是你的真实身份?”女皇逼近一步,目光如千万支迎面射来的利箭,让人打心底胆寒。
祁凰不敢与她直视,只嗫喏着:“当然是。”
“既然如此,那朕也就无需再留着他的性命了。”
祁凰吓了一跳,连礼仪也顾不得了,一只手从栏杆的空隙伸出,一把攥住女皇的衣袖:“别别别,我说实话,说实话!我不是真正的七皇子,我是夏婕妤抱来的孩子,假冒了十六年的皇子,而且我……我还是……还是女儿身。”
这下,就真的没有秘密了。
女皇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去,目光从祁凰的脸上,移到她紧攥自己袖口的那只手上:“这么说,你与昱国皇室,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以这么说吧。”
女皇没有抽手,反而在她的手上,用力按了一下:“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回去当阶下囚,二是留在朕身边,为朕所用。”
祁凰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陛下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留下,能做什么?”
“你究竟什么能耐,那是后话,朕让你留下,自有朕的道理,你只需要给出答复即可。”
祁凰苦笑:“回去做阶下囚,和留在这里做阶下囚,有分别么?”
“或许有,或许没有,你不妨把这当做一次豪赌。”
哈,这个郯国女皇,倒是和自己挺像的,都喜欢赌博。
“说来说去,我也没得选择。”她看了眼龙牙,就算对方不会杀自己,龙牙的小命,必然是保不住的。
“自古成王败寇,你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女皇目光雪亮,眸底深邃,语气中有着高高在上的冷傲,也有着高处不胜寒的落寞:“待有那么一天,你也能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将万里江山全部踩在脚下,那时候,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番话,与叶三娘教导她的如出一辙
在羽翼未丰之时,谁也没有资格抱怨,没有资格逃避,更没有资格愤怒。
唯有强者,才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运,以及他人的命运。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女皇立即命人将她放出,甚至在皇宫内院,为她安排了住处。
虽然宫殿不大,却十分整洁干净,中间有个小院,院中种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海棠树。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甚至有种,这里才是自己的家的感觉。
每天坐在海棠树下乘凉,别提有多快活了。
快活到她几乎忘了,自己来自哪里。
背叛自己的国家,转而投靠他国统治者,祁凰万万没想到,为了活下去,自己也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或许,自己骨子里,就是一个极为卑鄙之人吧。
其实做个卑鄙小人也没什么不好,圣人是要普度众生的,她没这个能力,自然也就不去尝试。
能普度自己,普度自己身边的人,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是夜。
晚风徐徐,几片海棠花幽幽落下,被风一吹,四散飞舞。
祁凰盯着天空,好似自言自语:“你累不累啊,让你进来睡觉,你偏是不听,都说了,这里不是昱国皇宫,你没必要这么拘谨。”
这话,自然是对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龙牙说的。
也不知他哪根筋不对了,自打搬进这宫殿起,他就和在昱国一样,每天都守在殿外,看不到人影。
“龙牙,我真的要发火了!”她猛地坐起身子,用力在身边的小几上拍了一下。
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些生气。
以为龙牙要继续装聋子,没想到一阵劲风刮过后,他便站在了自己面前:“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祁凰重新窝回躺椅,她知道,这番话龙牙很早就想对自己说了,憋这么久,也是够能憋的。
“你当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活命,只能放低姿态。”她端起手边的酸梅汁,灌了几大口,悠悠道:“况且,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或许,我还能借助郯国女皇的势力,找到我的亲生父母,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但总要知道自己究竟从哪来,他们为何抛弃我。”
“好,既然你认为这样做是对的,那我听你的便是。”
哎呀,终于不死脑筋了!
不过,那句既然你认为是对的,怎么听着如此不对味?
该不会又在拐弯抹角挖苦她吧?
“对了,我瞧你最近闲得很,如果没事做的话,就去帮我找个人。
“你要找谁?”
“锦屏苑头牌红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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