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独孤南璃的另一个身份
四国议会已经顺利结束,但奇怪的是,独孤南璃却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偏远小镇的宁静以及安逸。
这不,闲来无事,她竟传召祁凰来陪她下棋。
对于琴棋书画这些文人雅客喜好的东西,祁凰既没兴趣,也不精通,不过既然是女皇的意思,她自然不敢违抗。
不就是下棋么,独孤南璃都不嫌弃自己这个臭棋篓子,那她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一开始还算顺利,她的棋路,始终限制着独孤南璃的进攻,让对方在自己的重重包围中,逐渐落于下风。
眼看胜利在望,独孤南璃不疾不徐地拈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中央。
顿时,形势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祁凰难以置信地盯着棋盘,就那一颗棋子,便扭转了整个整个战局,原本占据上风的自己,此刻,竟落于了下风。
再仔细一瞧,棋盘上那些原本看上去不起眼的黑子,竟围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阵法,将自己的白字,全部包围其中。
“这……”双目瞪如铜铃,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莫名其妙地败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如何不可思议?”独孤南璃将视线从棋盘上转回,落在祁凰脸上。
她咂舌:“一颗棋子,就能扭转战局,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独孤南璃轻笑一声,道,“此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之所以会感到惊讶,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
她抬起头来:“一叶障目?”不赞同地摇头:“与棋艺精湛的陛下相比,我不过是经验欠缺罢了。”
独孤南璃也摇头:“经验是一方面,看待问题的方式,也是一方面。”她指着棋盘:“进则安之,退则守之,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不可一概而论,你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你太急于获胜,而忽略了很多该注意的地方。”
独孤南璃说得有些道理,她的确是过于求胜了,竟然没有看出,对方在她进攻的同时,也在暗中布置棋局。
其实,只要认真观察,就不难发现其中猫腻。
“棋术博弈如此,人生博弈亦如此。”独孤南璃继续语重心长道:“就拿这盘棋来说,爱心太重,不肯弃子,败;权欲太盛,不肯失势,亦败。但如果,你能以常心待之,从容应对,说不定,会从这绝境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祁凰听得似是而非,她望着面前的棋盘,如今她的白字,以呈绝对的败势,再如何挽救,也是徒劳。
“你不信?”看出她的怀疑,独孤南璃出声问。
她没有说是,也没不是,只道:“就算真能杀出一条血路,想来,也需付出极大的代价。”
独孤南璃颔首,“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过既然摆在面前的,是深渊火海,那不如赌上一把,以求绝处逢生。”
听独孤南璃的口气,似乎这盘棋还有得救?可她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又如何逢生?
独孤南璃什么也没说,而是从她手边的棋翁中,取出一颗白字,落在棋盘某处,祁凰一看,惊叫,“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你如此认为?”说着,又在另一个地方,落下一子,“现在呢?”
祁凰望着棋盘,惊得说不出话来。
伴随着独孤南璃落下两子,棋盘上的棋局,再一次发生惊天逆转,原本必败无疑的白字,竟然以自损大片的方式,冲出了一条生机。
不待她表示自己的震愕,独孤南璃又拈起一颗白字,落在棋盘上,这下,祁凰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第三颗白字落下,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完全归白子掌控,不用再看下去,这一局,白子必胜。
“朕适才便说,棋术的博弈,与人生的博弈相同,有时候,太过于纠结一件事,反而会让你乱了阵脚,不如放开一些,用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去观察。”昏暗的烛光下,女皇语声肃穆,眸光却柔和,眸底一圈浅紫,被烛光照得一片暖融:“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望着棋盘,祁凰轻声喃喃。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亦或是失去了什么,这些都不是结局,你的结局,只能由你自己来书写。”
心头震动,人生十六载,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她仰首,看向对面的独孤南璃:“您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独孤南璃目光沉幽:“自然是想让你明白这些道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轻轻吐出口气,迟疑了一下,才道:“为什么如此在意我。”她不过是个敌国皇子,错了,连敌国皇子都算不上,顶多是颗还算有点用的棋子,就像棋盘上,那些被摆来摆去的玉石,不过是随手便可丢弃的玩意,对方花这么大的力气,告诉自己这些,实在令人不解。
独孤南璃推开棋盘,站起身,走至窗边,将紧阖的窗棂推开半扇:“或许,是因为朕和你有缘吧。”
有缘?这是个什么回答?和她有缘的,又岂止自己一人?
她也跟着起身,“陛下今日的教诲,凰必当一生铭记。”
独孤南璃望着遥远的苍穹,没有应声。
过了片刻,她才低声开口:“你很疑惑?”
祁凰怔了一下,这没头没脑的,她又不是女皇肚子里的蛔虫。
独孤南璃仍是一副遥望远处的姿态,“你不是一直都想问朕,为何滞留此处,而不立刻返回青都?”
啊,对对对,她是想问来着,脑袋光顾着想刚才那盘棋局了,早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什么好问的,既然决定留下,那便自有您的用意。”
独孤南璃突然笑起来,侧首看向她:“在朕的面前,你无需说谎。”
呃,竟然被看穿了,她的演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拙劣了?
讪讪一笑,“我这点小私心,一下子就被您给看出来了。”
“朕知道,你不想回去。”一阵风过,吹起独孤南璃身后的裙角,室内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
祁凰抽抽鼻子:“陛下,我虽答应为您效忠,但是效忠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留在青都才可以。”
独孤南璃了然道:“原来你也有会害怕的时候。”
祁凰摸摸鼻子:“我是人嘛,是人就会怕,我虽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但青都毕竟不是我的家,待在一个陌生环境里,总会让我觉得心神不安,陛下就当可怜可怜我。”
女皇轻哼一声,不辨喜怒:“武宁帝姬对你说了什么?”
“啊?”她装傻。
“她可是觉得,你不配留在皇宫,不配留在朕的身边?”
哎呦,真是知女莫若母,一下子就猜出了武宁帝姬的心思。
“你决定退让了?”独孤南璃再次看向她,眼底多了几分质问。
祁凰忽视她眼中的那抹质问,回到:“不是退让,而是不想与她相争,她是您的亲生女儿,也是郯国未来的君王,我没必要也不想与她为敌。”
独孤南璃忽而不语,良久后,才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也不逼你。”
这么好说话?祁凰心中大喜:“谢陛下体恤。”
“你不是想知道,朕多日来滞留此地的目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顺着独孤南璃的话头问道。
抬手,将窗棂半掩,独孤南璃轻声道,“你可听过利麟神叶令?”
心头猛地一跳,这几个字从女皇口中说出,让她觉得有些惊悚,“听过,貌似是一种可以让人实现愿望的宝物。”
“你猜的倒也不错。”
猜的?难道她说的不对?
“你既然知道,利麟神叶令可满足人的愿望,那你可知,它为何能替人实现愿望?”
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未听人说起过。”
“因为,只要破解了利麟神叶令的秘密,就能得到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女皇说着,眸中迸发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定:“只要拥有了这种力量,这世上,还会有你实现不了的愿望么?”
力量?
原来,利麟神叶令的关键,不是什么愿望,而是可以令人实现一切愿望的力量。
这,才是重点!
独孤南璃想要得到这种力量,她可以理解,但凤凤为何也想得到它?
难道说,他也想和女皇一样,一统天下,唯我独尊?
正想着,一阵利刃的破空声,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同时响起了,还有霍项禹的厉喝声:“有刺客,保护陛下!”
又是刺客?
这下该不会再误会自己了吧?
外面热闹非凡,耳边尽是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侧眸看向独孤南璃,她神色平静,连眼底都看不到丝毫的慌乱,一切如常,仿佛外面发生的事情,与自己完全无关一般。
看来这种事情,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作为四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对她不满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想要她性命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突然觉得她挺不容易的,要专心治理国家,还要与那些反对自己的人斗智斗勇,如果换了自己,怕是早就崩溃了吧?
自己这辈子没有崇拜过什么人,除了师父叶三娘,就连昱帝,在她心中,都不过是个卑劣无耻的存在,可现在,她看向女皇的神情,却充满了敬仰,充满了膜拜。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一定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就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要牺牲自己毕生的幸福去成全一个薄情男人?
不,这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
身为女子,就该如独孤南璃一般,统领群雄,傲世天下。
莫名的,有点鄙视自己。
独孤南璃能光明正大地以女子身份,登基为帝,昭告天下,自己却躲躲藏藏,担心被人知晓女儿身的秘密,害怕被人耻笑,恐惧被人排斥。
说到底,不是别人在鄙视自己,而是自己看不起自己。
一道光影猛地射来,连祁凰都没有反应过来,彻骨的寒意,便已近在身前。
“陛下小心!”只顾得上提醒一句,俯身去拔靴中匕首的时候,雪色寒光已然陨落,砰地一声,刺客颓然跌落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霍项禹趁机破窗而进,将那刺客牢牢制服。
祁凰吓得脸色都白了,反观当人事独孤南璃,却面色镇定,沉润如古井般的眼瞳,从始至终,没有掀起过一丝波澜。
“陛下,您可有受伤?”霍项禹半跪在地,紧张地问道。
独孤南璃摆摆手,淡声道:“无事,好在爱卿赶来的及时。”
“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查出此次刺杀行动的幕后主谋。”霍项禹声线洪亮,高声保证道。
独孤南璃转过身,浅金的裙摆滑过地面,“此事交给霍将军去办,朕很放心。”
霍项禹又是一叩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来讨好独孤南璃,对方却先开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霍将军便退下吧。”
讨好女皇,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霍项禹深知独孤南璃的脾气,不敢再说,于是躬着腰退下了。
看着那个被拖走的刺客,祁凰的记忆回溯到对方持剑袭来的刹那。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面对锋利的长剑,独孤南璃不闪不避,反而抬手相迎。
就在她抬手之时,刺客像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身体向后弹去,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难道说,独孤南璃其实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不低,甚至可以排在江湖几大高手之榜?
但这也是猜测,因为袭击发生的太快,在独孤南璃抬手迎敌的同时,霍项禹也冲了进来,她见识过霍项禹的武功,虽然算不得多么高深,但对付几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
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了,抬手抵挡危险,这是人的本能,独孤南璃再镇定,到底也是人不是神,有着所有人都有的缺点,唯一不同于常人的,是她内心的强大与坚韧。
霍项禹退下后,祁凰也打算出言告退,这时独孤南璃却突然道,“你要的东西,朕提前赏你。”
抬头,见独孤南璃手中,托着一只浅绯色的杯子。
祁凰有些受宠若惊,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么轻易就送给自己了?
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接:“陛下真的……要将观音杯送给我?”
“君无戏言。”
连吸两口气,才颤着手接过观音杯:“微臣谢陛下恩典!”扑通一声跪下,诚心诚意对独孤南璃磕了三个头。
可独孤南璃却很不满意:“这就是你的感谢?”
“啊?”她茫然抬头,自己都这么诚恳了,她怎么还板着脸呢?
“朕希望,在你心里,朕不仅仅只是个帝王。”
她眨巴眨巴眼睛,总算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她犹豫了一下,匍匐下身子,口中道:“儿臣谢母皇恩典。”
独孤南璃淡淡嗯了一声,虽然没什么情绪显现,但祁凰明显能感觉出,她是高兴的。
唉,自己可真没骨气,为了个观音杯,就真的认贼作母了。
以前她那些兄弟姐妹总骂她不知廉耻,看来,也没冤枉了她。
拿了观音杯,喜滋滋回到自己房间。
屋内只燃着一支光芒微弱的烛灯,环视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但她知道,她要找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走到榻前,撩开帐幔,然后身后,将堆在榻上的锦被一把掀开。
果然,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只是……
“容凤,你干嘛不穿衣服!”刚掀开的被子,又匆忙给他盖回去。
躺在那里的某人,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修长有力的身形,毫无障碍地呈现在了祁凰的眼中。
对比祁凰的惊慌,他却是一副从容不迫之姿:“刚沐浴过,懒得穿衣服。”
“再懒也得穿,也至少遮掩一下。”
“变身的时候,不方便穿衣服。”
咦?她眼睛顿时睁大,“你变身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
刚才?怪不得榻上湿漉漉的,原来竟是他变鱼导致的。
“那你再变一次好不好?”从没正经八百地看他变过身,有些好奇。
“不好。”坚定拒绝。
“喂,你太小气了!”她不满,伸手推他:“再变一次嘛,让我看看。”
他刷的将被子揭开:“你真的要看?”
当一片雪白骤然印入眼帘的刹那,她慌忙将视线调向帐顶,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别这么突然。”
他哼笑:“不是要看么?这会儿眼睛看天上是什么意思?”
“你先穿条裤子。”
“穿裤子?你开什么玩笑,穿了裤子怎么变身?”
说的也是啊,之前他中了沧海有泪的毒,无法恢复人身的时候,一直都是光溜溜的,没有穿衣服。
想到这里,脸越发的红了。
“凰儿,原来你这么容易害羞。”他调笑着,一条腿如泥鳅般,勾上了她的腰。
顿时,气血上涌。
她闭着眼,狠狠在他腿上一拍:“别闹了,再闹下去,我真把你吃了!”
他哧哧地笑:“吃了我?好啊,我还巴不得呢。”他整个瘫倒:“来吧,我等着你。”
她狞笑:“此吃非彼吃,我说的吃,是把你炖成鱼头豆腐汤。”
“你忍心吗?”
“有什么不忍心的。”她摸索着,给他盖上被子:“我最喜欢吃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说服自己,把你当成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就没有什么舍不得了。”
“狠心。”他哀声啐了句,扯了扯被子,将重要部位盖好:“刚才发生什么了?外面那么吵。”
“有杀手要刺杀女皇。”
他神色淡淡的,似乎一点也不惊奇:“郯国才占了上风,就有人忍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派出刺客的,是其他三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么?”他挑挑眉,半靠在床头:“虽然独孤南璃在位的这些年,郯国内部反对她的人不少,密谋行刺的人也不少,但正因如此,她才会更加小心,有霍项禹坐镇,要想突破层层严密的守卫,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更何况,是那些连女皇都接近不了的反对势力?”
她点着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他们为何要选在这里动手?”
“不在这里动手,难道等女皇回青都后再动手?”他反问:“况且,要夺利麟神叶令的,可不止独孤南璃一人。”
她大惊,怎么又是利麟神叶令!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勾唇一笑,盈盈烛火下,端的是风流无限,惹人遐思,“区区小事,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该死的,这勾人魂的妖精!
祁凰别开视线,“是啊,要夺利麟神叶令的,还有一个你。”
“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不说话,只盯着他肩头滑下的青丝当哑巴。
“你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他撩过长发,露出被头发遮挡的赤裸肩头。
她现在不管看到他的哪个部位,都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藏在利麟神叶令秘密之后的,是天下至尊的力量。”
“没错,这个神秘的力量,曾令东皇大帝,一统了九州大陆。”
东皇大帝,是在天下被分为四个国家之前,将当时九个国家统一的帝王。
最初,东皇大帝所在的国家,是九个国家中最弱小的,但短短十年间,就成长为实力最强大的帝国,碾压其他八国,最终一统天下。
这个故事不可谓不传奇,但如今想想,原来这传奇故事的背后,竟有这样一个秘密。
利麟神叶令。
想必东皇大帝,便是因为得到了三枚利麟神叶令,并解开了其中的奥妙,掌控了这时间最强大的力量,所以,才最终一统九国。
五百年来,这片被统一后的九州大陆,再也没有经历过任何浩劫,直至,三枚利麟神叶令无故遗失。
群雄并起,天下大乱。
原本统一的国度,分裂成了四个部分,便是如今的昱,郯,苍,汐四国。
“女皇要利麟神叶令,你也要利麟神叶令,倒是有些让我为难呢。”她口吻挪揄,语气却没有丝毫玩笑意味,反而有些沉重。
容凤也收起了懒散的神色,肃然看向她:“凰儿,你不用为难,我要利麟神叶令,会自己去寻,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独孤南璃不是个普通的帝王,你若是决定效忠她,这辈子,都无法再抽身。”
这个道理,她又怎能不明白?
可冥冥之中,一切像是早有定数。
离开昱国,前往郯国,再包括与独孤南璃的相遇,所有的所有,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甚至,演练过无数次。
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命运带领她来到这里,还是因为她来到这里,才改变了命运。
“对了,这个给你。”差点忘了大事,反身取来观音杯,放在他手心。
“这是什么?”他看向掌心问。
“观音杯。”
他愕然,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找来了这个东西。
“很惊讶?”她笑笑,不自觉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这是她早就想做,却一直没做,也不好意思做的事情,这会儿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做了。
手下的肌肤温良如玉,细滑柔和,与当初他满脸鱼鳞时的触感完全不同。
他用更愕然的眼神看她,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如果你想感谢我,可以用一些比较俗气的法子,譬如说,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绝世神兵什么的。”
以为他又要调侃她,以身相许行不行,谁料竟没有,他反而是一脸凝重,两手握紧了观音杯:“这太贵重了,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起你的人情。”
她很大度:“无妨,慢慢还就是,实在还不起……”那便以身相许吧。
当然,这话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默了一阵后,笑着把未完的话说完:“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小气吝啬之人。”说完又补充,“从明天开始,你换个地儿住吧,女皇今日遭到行刺,之后必然会加强戒备,我这里估计也不会安全,为了保险起见,你暂时躲避一阵。”
他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逃犯,为什么要避一阵?”
白他一眼:“首先,你是汐国人,我可不想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再者,你是偷跑出来的,被汐王知道,你就是罪上加罪。”
他心有不甘,但还是妥协了:“行,我听你的,暂且去别处避一避。”说着,用力捉住她的手腕:“让那个叫龙牙的一起离开。”
她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腕,没有抽手:“为什么,他是我的护卫。”
“我有更厉害的护卫,你用不到他。”
她轻嗤一声,“再厉害,也没龙牙好使。”她从一旁的衣架上,抱来他的衣物,丢在榻上:“趁我还舍不得把你炖汤之前,赶紧把衣服穿上。”
某人自然不愿意,她好说歹说,软硬皆施,终于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霍项禹便开始大规模戒严,那架势,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只是女皇丝毫没把昨夜的刺杀当回事,在如此危机时刻,竟然只带了几个护卫,便独自离开,等霍项禹知道后已经晚了,独孤南璃已离开有半日时间,再派人去追,也是于事无补。
听到这个消息后,祁凰也很惊讶。
独孤南璃是疯了吧,身为女皇,怎么可以这般任性。
“请问这位姐姐,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祁凰笑眯眯地向女皇的贴身侍婢询问。
那侍婢原本不想理会她,但看她眉目清秀,长相讨喜,加上举止礼貌,于是也客气回道:“陛下没有说,不过端午节前肯定能回来。”
“为什么姐姐如此笃定?”
女皇的贴身侍婢,自然和女皇一样,性格清高孤傲,从不主动与人攀谈,但大概是太过无聊,又看祁凰比较顺眼,便不由得和她多说了几句。
“因为端午节对于陛下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从来不会错过。”
“这是为什么?”
“陛下没说,奴婢也不会问,只知道这个节日对陛下来说不一般而已。”
看这侍婢脸上的神情,似乎对独孤南璃很是敬重,而这种敬重,并非是因皇威而生的恐惧,是真心实意的敬仰爱戴,不免奇怪,“姐姐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侍婢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随口问问。”她搓搓手,呐然一笑:“我和陛下相处时日不多,平日里,觉得陛下是个非常严厉冷酷的人,连和她说话,都觉得紧张,可有时候,又觉得陛下非常的体贴温柔,让人心里暖和。”
侍婢一听,像是找到了知音,也跟着道:“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陛下只是看上去严厉吓人,实际上,却是个无比温柔可亲的人。”
果然啊,叫她猜对了,独孤南璃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女暴君。“身为帝王,还能这么平易近人,实在不容易。”在女皇的贴身侍婢面前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祁凰默默在心里打着小九九,琢磨一会儿再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忠心,一旁的侍婢却兴致勃勃地与她攀谈起来:“陛下的母妃,就是个心地良善的女子,难怪陛下会这般和蔼可亲。”
独孤南璃的母妃?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女皇母妃身上去了?
“叶家当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无人敢欺,可叶妃娘娘,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宫里的老人,都这么夸她。”
叶家?祁凰不知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陛下的母妃姓叶?”
“是啊,叶妃娘娘不但人品好,人也长得貌美,只是可惜,年纪轻轻就因病薨逝了。”侍婢边说边感叹。
祁凰脑子一阵阵嗡嗡作响,自己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其妙心跳加快:“姐姐可知陛下的小字叫什么?”
“唔……好像是叫海棠吧。”
海棠?
“不过,叶妃娘娘和先帝从来不叫陛下的小字,都是叫她三娘。”
“你你你、你说什么?”
“陛下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不过先帝最喜欢的,还是陛下,说陛下虽是女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是可让天下男儿皆惭愧的女中豪杰。”
轰!
祁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彻底炸开了。
------题外话------
今天八千字,我真的尽力了(~ ̄▽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