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要一个真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祁凰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
周淑柔的死活,自己自然是不在意,但是她毕竟是周太傅的孙女,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金猊大概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挟持了周淑柔,如果要救出她,免不了要和金猊一番对峙。
金猊会和自己谈些什么呢?不用想也能猜的出来,但这是她万万不能答应的。
头疼啊头疼,似乎今天所有人,都在跟自己作对,老天爷就不能让她消停会儿吗?
“凰儿,让我去和金猊谈判吧。”看出她的为难,苏景骞走上前道。
祁凰望着金猊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你去了一点用也没有。”
不是她看不起他,而是事实如此。
“凰儿……”
一旁有人笑了起来,“凰儿,你可真是伤人家苏太医的心。”
祁凰转过头去,瞪了容凤一眼,“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他就不能正经一点?
这混球,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猊受了重伤,一定跑不远,周淑柔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他不但不会杀她,反而还会倾尽全力保护她,所以我们不用担心,至少周小姐暂时没有危险。”形势虽然紧张,但祁凰却能冷静分析。
话虽如此,但苏景骞还是十分自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周小姐也不会来,更不会被金猊抓走。”
祁凰虽然不忍责怪他,但想起接下来的各种麻烦,还是忍不住道:“你也知道自己错了?以后给我老实点,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许违逆。”
这番教育式的口吻,让一旁的容凤嗤笑出声:“这还没进一家门呢,怎么就训上了?”
祁凰扭过头,狠狠瞪他一眼,以更加严厉的口吻道:“你也一样,以后少给我添麻烦,如果不是你们,今日金猊必然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无辜耸肩:“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祁凰越想越气,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走神儿,不会放松警惕,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神游天外,以至于被金猊钻了空子,造成现下这种两难局面。
所以说,他才是造成一切麻烦的根源。
“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将周小姐救出来。”祁凰压下心底的恼意,平静道。
“这还不简单?”容凤淡淡开口:“将金猊杀了,一切麻烦即可迎刃而解。”
祁凰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杀了?你说的倒容易,万一惹怒了金猊,周小姐的安危就没法保证了。”
“是她咎由自取,怪得了谁?”他无谓道。
也是,在容凤的眼中,人命贱如草芥,哪怕是九五至尊,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浮云般的存在,又何况区区一个周小姐?
“我不管你们俩之间有什么恩怨。”她目光严肃的看着面前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严肃道,“总之现在,你们必须听我安排,哪怕是假仁假义的合作,也要给我做到位。”
苏景骞不说话,低着头,一副无限心事状。
容凤面带微笑,眼底讥嘲重重,冷意连连。
祁凰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一会我单独去找金猊谈判,凤太子带人守在外面,以防金猊逃窜。”顿了顿,转向苏景骞:“苏太医虽身为医者,但想来对制毒应该并不陌生。”大年夜的杀人案,她已经见识过了苏景骞的本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直低着头的苏景骞抬起头来:“你要我做什么?”
“毒药。”她意简言赅:“厉害的毒药。”
“厉害的毒药?”
“没错,要想对付金猊,普通的毒药,只怕没有作用。”
“我……会尽力一试。”
容凤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你真的决定了?”
“当然。”
他微垂眼帘,带着一丝怜惜看向她:“你不怕有去无回?”
怕,怎么不怕?但面对金猊,最要不得的感情,就是害怕。
“凤太子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他叹息一声,手指在她耳边划过,指尖轻轻穿过她的发丝:“祁凰,你可千万别死了。”
她不自在的后退一步,笑道,“放心,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他也笑起来:“说的也是。”
“殿下,找到金猊的落脚点了!”正说着,便有人来禀报。
祁凰指了指容凤的坐骑:“借你的马一用?”
“荣幸之至。”
“你干什么?”祁凰坐上马背后,发现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不干什么。”容凤伸出双臂,拉住缰绳,猛的一夹马腹。
夜晚的寒风簌簌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祁凰微微侧过脸,用手挡着迎面而来的寒风,“我说借你的马一用,没说借你的人一用。”
他呵呵轻笑,胸膛带起震动的幅度:“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她可不觉得有哪里是一样的。
“看什么?”他将她的脸扳正,“放心,苏景骞不会有危险。”
讨厌!自己在想什么他总是能一眼看穿,这种感觉实在令人不爽。
“祁凰,不是我故意挑拨离间,苏景骞那人,当真不适合你。”
“凤太子,你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儿多吗?”
“不知好歹。”他笑骂。
“我能把你这句话当做是称赞吗?”祁凰反嗤。
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脸颊擦着她的耳垂:“不如考虑一下,我可比那苏景骞好多了。”
祁凰斩钉截铁:“免了。”
他笑得更欢愉了,索性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给你机会。”
祁凰毫不犹豫:“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
“那可说不上。”他冲着她的耳廓吹气,带起一阵酥麻:“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老老实实躺在我的怀里。”
祁凰打击,“行,你继续做梦吧。”
他不再针锋相对,只从喉中发出轻轻的笑声,带着戏弄和浅浅的挪揄,同时收紧了双臂,将她牢牢困在怀中。
祁凰动了动身子,这样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别乱动。”他警告,“掉下去的话,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祁凰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是用双腿走过来,也不会借他的马。
可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了。
好在金猊的落脚点并不算太远,很快就赶到了地方。
对面,是一幢半旧的阁楼,半掩在树丛中。
一阵哭闹声从阁楼中传出,紧接着有一男一女,以及一对老夫妇,相挟着从阁楼中跑出。
这应该是一幢民房,被金猊临时拿来做栖身地,她上前几步,扶住那对老夫妇,“阿婆阿伯,你们放心,官府会保你们平安的。”
老妇人上了年纪,眼睛也似乎不太好使,摸索了半天,才拉住祁凰的手,哭诉道:“那贼人实在凶恶,我的孙儿还在他的手上,你们可一定要救救他,要是老身的孙儿有个三长两短,老身也不活了!”
祁凰只能尽量安慰:“阿婆,我们答应你,一定会救出您的孙儿。”
老妇人也不知听进去了没,只拽着祁凰的手,呜呜的哭着。
深吸口气,祁凰朝阁楼走去。
“金猊,你就算以周小姐做人质,也照样逃不出朝廷的天罗地网。”
阁楼二层的一间窗户被推开,祁凰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金猊,以及被他挟持在手中的周淑柔:“我以为你们多多少少,会在意这个女人,如果真的逃不掉,我不介意拉一个垫背的。”
祁凰拧眉,看来这一次的谈判,果真不如想象中简单。
“你想要什么?”她一瞬不瞬紧盯被金猊挟持的周淑柔,大概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女子的一张柔媚脸容,白得就和洒落在地的月霜一样。
金猊用力一扯周淑柔的长发,狠狠推向窗口,她的半个身子,就这么吊在半空。
耳边,响起男人猖狂的笑声,以及女子恐惧的尖叫。
“很简单,放我离开,并奉上纹银百两,不许派任何人跟踪,否则,老子一刀宰了她!”
女子的尖叫声吵得耳膜生疼,祁凰一手捂着耳朵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先将周小姐放了。”
“放了?”金猊拒绝:“她可是老子的免死金牌,老子怎么可能放了她?”
祁凰忍着怒意道:“金猊,既然要和我谈判,那就要有谈判的态度,你不肯放了周小姐,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不妨把这当做一场赌局,看看你究竟能不能赌赢。”
“金猊,我知道你受了重伤,如果我要杀你,现在就能动手。”
“没错,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他手劲略松,周淑柔的身子又往下滑了些:“这个女人的命,怕是也要一同交代在这。”
可恶!
一个周淑柔,就把自己捏得死死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碍事的女人。
“我给你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金猊道:“记住,机会是稍纵即逝的,一步错步步错,届时,你将再无后悔的余地。”
说罢,阖上窗户,将身体半挂在窗户外的周淑柔一同拽了进去。
一个时辰……
她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景骞身上了,但愿他不会令自己失望。
时间不断流逝,眼看一个时辰即将过去,终于,苏景骞送来了她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看着手中蜡丸一样的东西,祁凰放在掌心掂了掂。
苏景骞一把按住她的手:“小心,这东西威力不小。”
“哦,是吗?”听他这么一说,她也不敢再乱来:“怎么个不小法。”
“此毒会令中毒之人全身血脉逆流。”
听着的确很厉害,可这东西要怎么给金猊服下?
“你该不会让我掰开金猊的嘴巴,强制让他吞下去吧?”这也太难了。
说出这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那画面实在有些滑稽。
苏景骞也笑,“当然不会,等你接近金猊的时候,只要偷偷弹出这粒药丸,它会自行挥发。”
“这倒是方便。”她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这个法子简单易行,可我不也要跟着一起中毒了?”
苏景骞道:“我给你的那**固元养精单,便是解药。”
她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固元养精丹?你没开玩笑吧。”
“你可信我?”
她不是不信他,只是觉得太惊讶了,一直都觉得苏景骞不简单,现在更是奇怪他这未雨绸缪的本事。
“可那个阿婆的孙儿还在金猊手上,这样会牵连无辜之人。”
“不必担心,这毒药,只对身怀内力之人起效,内力越强,中的毒越深。”
“原来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将药碗捏在掌心,转身走向阁楼。
“凰儿。”苏景骞追了两步,伸手将她拉住。
“怎么了?”
苏景骞看着她,满目担忧:“能不去么?”
“不能。”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就不该问,他自己心里清楚,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
“那……你小心。”
她回他一抹安心的笑,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
刚在阁楼下站定,窗棂就被打开,金猊站在窗前:“你可想好了?”
“金猊,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吧。”
“你想做什么交易?”
“用我来代替周小姐。”
金猊沉默了片刻,“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是皇子,我的价值比周小姐要大。”
“皇子?”金猊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提议一点儿也不心动:“皇帝老儿有那么多儿子,死几个想来他也不会心疼。”
祁凰简直气得想要骂娘,他说的倒也没错,皇帝儿子多,凡事都是物以稀为贵,对于昱帝来说,死几个儿子,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但是皇子,而且是此次抓捕行动的指挥官,所有人都要听我命令,这样的身份,你可满意?”
果不其然,此话一落,金猊眼中露出了兴味:“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葬送自己的性命,实在不值。”
祁凰笑:“葬送性命?为何要葬送性命?我是要跟你谈判,不是要和你搏命。”
金猊眯着眼瞳,似乎在仔细甄别祁凰话中真假,终于,他手一松,将周淑柔推向门口:“我接受你的交易。”
祁凰微微一笑,举步走上阁楼。
门被打开的一瞬,被吓到脚软的周淑柔,突然直起身子,擦着祁凰的肩膀冲了出去。
没料到周淑柔会这么迫不及待,原本还打算交代她几句,再安抚几句,谁知她跑得这么快,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人踪影。
身后的金猊冷笑:“真是可悲,你救了她,她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有没有感谢,祁凰并不在乎,他救的是周家小姐、周太傅孙女这个身份,而不是周淑柔这个人。
不过,这世家大族小姐的教养,的确是个问题。
“我是来……”刚说了三个字,金猊手中的飞爪,就朝她射了过来。
面对敌人的突然袭击,祁凰虽然反应迅速,但因为空间狭小,光线昏暗,加上对方原本就功力深厚,所以她没有躲开。
勾爪尖利的爪刺,深深陷入皮肉,死死勾住她的肩胛骨。
剧痛从肩膀的位置开始蔓延,她拧紧了眉头,不敢妄动。
“上次饶了你一命,没想到竟惹出如此大的祸事,或许,今日我该弥补之前做出的错误选择。”
祁凰勉强扯开唇角,尽量缓和气氛:“你不会的,你知道我并不是你最大的威胁。”
“那你倒是说说,谁才是我最大的威胁?”
“你自己。”
金猊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饶你一命?”
祁凰不理他,只问:“是谁指使你杀害汐国使臣?”
“自然是我的雇主。”
朝肩头看了眼,血流的越来越急了,真是倒霉,为什么她近来总是受伤。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不过没关系,我既然说了要和你做一笔交易,那边要拿出该有的诚心。”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的扁盒,乍一看,像是姑娘家用的水粉盒,只不过上面雕刻的花纹,要比普通的水粉盒精致多了。
“你是个惜命的人,一定不想死在这里,我也是。”祁凰依旧保持微笑,即使肩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你刚才说给我一次机会,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一次让你脱胎换骨的机会。”
金猊眼神微冷,手腕一动,将飞爪收回:“虽然我知道该立刻杀了你,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说说吧,你想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金猊看着她,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说清楚点。”
“不管你的雇主给你多少钱,我都给你双倍。”祁凰道。
“口说无凭。”
见他终于上套,祁凰这才伸手,点了肩头的穴道,止了血:“你也不妨当做一次赌局,赌赢了你就有花不完的钱,赌输了,无非一条命而已。”
“你很自信。”
站的累了,她索性搬了把椅子坐下:“我当然自信,因为你的命,现在捏在我的手里。”
金猊发出讥讽的笑声:“你莫要搞错了,现在是你的命,捏在我的手里。”
“是……吗?”斜睨对方,拖着长长的尾音。
金猊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苏景骞的毒,果然厉害。
虽然成功制服了金猊,也让她对苏景骞,多了几分不该有的忌惮。
她将手里的扁盒放在一旁,又掏出一只碧玉色的长颈细**:“现在你还能说出之前那番话吗?”
金猊脸色惨白,看样子痛苦极了,双手青筋暴突,怒瞪祁凰:“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祁凰将玉**在他眼前晃晃:“成功是不分手段的,人们看重的永远是结果,至于过程,并没有人在乎,我说的对么?”
“你!”金猊怒极,几次想要站起身,却还是颓然跌了回去,“这毒……控制不了我多久……待我将毒逼出,定将你碎尸万段!”
祁凰拿过一旁的扁盒,“这个你知道吗?”
金猊仔细一瞧,眼瞳顿时一缩:“无影神针!”
“没错。”祁凰满意点头:“还好你见多识广,不需要我多费口舌解释,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我并不认为,你能毫发无伤躲开江湖三大暗器之一的无影神针。”她起身,将紧阖的窗户打开:“外面,有我部署的层层陷阱,为了对付你,我还专门研究了奇门遁甲中的九宫八卦阵,你以为,你能逃脱的几率,有几成?”
金猊一向狂傲的眸子,顿时黯淡下去。
“金猊,我并不想要你的命。”祁凰道。
大概知道大势已去,金猊也索性在椅子上坐下,不再挣扎,“你想得到什么?”
“我要一个真相。”
“不可能。”中了毒的金猊,就与受伤了重伤的雄狮一般,连獠牙都收了起来:“从我初出江湖的第一天起,就以家族性命立誓,不论发生什么,绝不透露雇主身份,这是道上的规矩,我死也要遵守。”
“我也没让你告诉我雇主的名姓。”她摊摊手:“你既然是杀手,那我出钱,雇你为我做事,总不违背道上的规矩吧?”
这下,连金猊都露出的诧异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杀了你的前雇主。”
“什么!”
“怎么?不行么?”祁凰看着他,“一个连杀人都不问对错的人,难道还会在乎与前雇主的情谊?”
话语中充满了嘲讽,金猊也不争辩:“这种事江湖上虽然没有规定,但也是大忌。”
“我管你什么大忌不大忌,只要你说一句成交,我立刻奉上解药,并将埋伏在外的所有卫兵全部撤走。”
这个提议诱惑性极大,她有百分百的把握,金猊会答应。
“好,成交!”
祁凰笑意加大,走到他面前,将玉**丢到他手中:“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就这么放了我,不怕我出尔反尔?”刚拉开门,就听金猊在身后问。
她头也不回:“你若敢戏弄我,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好大的口气!”
她轻轻呵出口气,“都说了,我每天都用盐水漱口,没有口气。”她顿了顿:“对了,那个老婆婆的孙儿在哪?”
“不就在你身旁?”
在她身旁?祁凰扭头一看,果然在墙角的位置,看到了一个两岁左右的男童。
男童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两只手各抓着一个玩具,正玩的不亦乐乎。
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任何危险,凛然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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