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啊,岑小姐真是彪悍啊!”跟着凌肃的小厮名唤清风,睁大眼睛看着前边的岑媛,回头就对凌肃说,“大爷,咱们还是走吧。这岑小姐看着就不像是能吃亏的。”
凌肃没理会他,自己下了车。
岑媛再如何强悍,终究是个女孩子。在春风楼这种地方,很容易就吃亏了。
走近了凌肃才发现,被扔出来那个青年他也认识,锦乡侯世子,名叫韩琦。
本来锦乡侯府在一众权贵世家之间,也并不显。不过,韩琦的曾祖母乃是景帝的妹妹,有大长公主的封号。大长公主在世的时候,锦乡侯府也是一等一的人家。只可惜近些年也是有些败落了。
这韩琦父亲乃是独子,成亲多年,接连生了六个女儿,才生下了韩琦。故而从小就是当做眼珠子一般地娇养着长大。
长到如今二十来岁,韩琦斗鸡走狗色色精通,正经的本事丝毫没有。偏生锦乡侯夫人眼界高,一心要给儿子找个高门贵女做妻子,却也不想一想,就算是联姻,可又有哪家人能愿意把女儿嫁给韩琦这个的纨绔子弟呢?
这一来二去的,韩琦长到了如今二十岁,亲事也没有能定下来。这叫等着抱孙子的锦乡侯夫妻俩十分的焦急。
要说也是岑媛的亲事上该有坎坷。岑将军多年不在京城里,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约莫一个月之前,岑将军接到了圣旨,西北有异动,命他前往边城戍守。
可是,圣旨中也说了,叫家眷留京。
这也是武将出征常有的事情。毕竟,手握重兵的武将,若京城中没有牵制,放在哪个皇帝身上也不会安宁。
岑将军便想着,儿子倒是好说,男子汉便是吃亏也有限。唯有女儿,本来就到了定亲成亲的年纪,因从小在边城,时常被京城里的人笑话粗野,不懂礼数。这丫头又不自觉,骑马打猎,春日里还跟狼群打了一架,这样的儿媳妇,谁家都得掂量一下是不是能制得住。为了女儿的亲事,岑将军急的头发都要白了。
正好,锦乡侯夫人这个时候上门提亲了。
韩夫人为何看中了岑媛呢?她将军府千金的出身自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在看人这方面,韩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皇帝这两年对待武将的态度十分明显,打压。可,唯一一个没有被打压的,大概就是岑将军了。不但没有如平南侯等人那样,相反,还升了职。韩夫人肯定,岑将军简在帝心,日后大有前程。
其二,便是她也确实看中了岑媛这个人。在别人眼里,岑媛不过是个粗野的丫头,根本不是妻子的好人选。但韩夫人偏生就看中了她的彪悍。韩琦是个纨绔,没什么本事,又贪花好色,时常流连青楼楚馆。他们夫妻两个还在,还能管束他。可若有一日他们都不在了呢?韩琦守不住这份家业。他们又只这一个儿子,韩琦无人能够帮扶。娶回一个强悍,却又不糊涂的儿媳妇,才是正理。
岑媛与凌妙关系好,二人的名声彼此彼此。说起她们来,有些女眷是既羡慕又不屑。韩夫人倒是觉得,这两个姑娘虽然有些离经叛道,可仔细去想一想,谁也没做过什么恶毒事儿,比那些表面温婉贤淑,背地里心思歹毒的强出几座山去。凌妙被翊郡王眼疾手快抢走了,这岑家小姐,可是不能再错过了。
所以,韩夫人得知岑将军就要出京奔赴京城的时候,立刻就上门去了,亲自提亲。
岑将军的圈子很小,他一个爷们儿也不大关心那些妇人的说长道短。所以当韩夫人亲自上了门,态度诚恳地替儿子求亲的时候,岑将军便动心了。
见到韩琦后,觉得这年轻人长相斯文俊美,言谈举止也文雅,便也上了心。他走的急,终究也没能多去打听打听,便与韩夫人口头上约定了这门亲事。
他走之后,老实了几天的韩琦便忍不住了,出入风月场所,和从前一样没什么顾忌。
韩琦有个相好,是春风楼里的头牌姑娘。这女子很是有心计,一直希望韩琦能把她赎出去。可是若韩琦成了亲,那么至少一年半载的是不能再与她一起了。毕竟,韩琦的未婚妻可是将军府的小姐。她一个风尘女,根本不能相比。
但是若一年半载地不在一起,谁又能保证到时候韩琦还能继续迷恋她?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孩儿。况且她还听说,那位岑小姐也是位明艳的美人。
于是这位花魁姑娘,便将韩琦与自己相好多时的事情,找人透露给了岑媛。
岑媛性子有多火爆?
她见过韩琦两面,对于这个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说不上好感。但是,也绝对不会允许他能踩着自己的脸去玩乐。
凌肃不知这里边的事情,正要上前去把岑媛带走,就见春风楼里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柔弱女子。这样冷的天气,这女子只在外边裹了一件儿雪白的披风,能看到里面也没有穿着绵衣,只是薄薄的粉色寝衣。
寒风中,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衣服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越发显得人纤瘦。她有一张不大的瓜子脸,眼睛很大,鼻子却小巧。最重要是,这女子的眼角稍稍下垂,总有一种盈盈欲语,却又欲说还休的感觉。
这是个楚楚可人的弱质女子。
她谁也不看,只一眼便瞧见了倒在雪地里的韩琦,快步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忽地,转身便朝着岑媛跪了下去。
“是岑小姐,对不对?”女子一开口,两行清泪便已经顺着她白净细致的面颊流了下来。
“韩郎是您的未婚夫婿,依依本无立场求您高抬贵手。然我与韩郎相交一场,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样……”她回头,含泪笑看了一眼韩琦,“岑小姐,求您放过韩郎这一次。依依愿意在此立誓,日后再也不见他。”
说罢,就柔柔地磕下了头去。
与手持短棍,横眉立目的岑媛一比,自然还是这样的女子叫人更加心疼怜惜一些。
岑媛气得面色通红,胸口起伏,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已经被韩琦抢了先。
韩琦也不顾疼痛了,爬起来一把搂住那女子,“依依,你说什么呢?别说她还没有嫁进我们韩家的门,就算是已经成亲,也管不了我们的事情!”
抬起头对着岑媛怒目而视,“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身为女子,却跑来青楼闹事,只凭这一样,我就能够……哎呀!”
后边却是被岑媛一棍子敲在了腿上,痛呼了出来。
“韩郎!”自称依依的女子回手抱住了韩琦,悲愤地看着岑媛,“岑小姐,你身为韩郎未婚妻,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女子当贞静贤淑,依依这样的风尘女子都懂得的道理,莫非岑小姐竟不懂么?”
岑媛懒怠理会她,手中短棍一指韩琦,“姓韩的,你若是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哪怕你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之前你做出斯文模样骗取了我爹爹的信任,让他同意了你家的求亲,那你就该一装到底,永永远远地别叫我发现!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岑媛可是眼里能揉下沙子的人!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往后有我出现的地方,你就给我远远地避开。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双手握住了短棍用力一折,短棍应声而断。
韩琦和那依依断没有想到她这般怪力,都吓得面色发白。
岑媛看着这样的韩琦,讥笑道:“就这点胆量,还敢来我岑家骗婚?”
转头就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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