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天这种人,毁子自然是了解他们的脾气,见陈天态度如此决断,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给新人办理好入职手续之后已经晚上两点多了,毁子的夜班,陈天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往徐楠家里赶。
从进入夜色酒吧以后,他就一直住在徐楠家中,转眼间也过去一个多月了,这几天陈天私下里找到了住的地方,打算趁着今晚收拾收拾东西,搬出去。
回到家中,徐楠房间没有开灯,应该还没回来,陈天回到房中刚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就突然听到徐楠房间中有声音传出来。
那声音很低沉,好像是讲话的人在故意压低声音。
陈天一下警惕起来,反手就把房间的灯给关上了,自己现在身份已经暴露,再加上夜色酒吧得罪的那些刺头,现在任何麻烦都有可能找到自己头上来,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那声音的确是从徐楠房间传出的,但实在太过模糊,陈天听不清楚。
陈天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门,悄悄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再次确认徐楠房间的确没有开灯!
小偷?还是来找麻烦的?!
陈天压住呼吸,在黑暗中顺着墙壁往前慢慢摸过去,一会儿就到了徐楠房间门口,把耳朵侧了过去。
“我不可能饶过他的。”
陈天一惊,这居然是徐楠的声音?!
她一个人在房子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开灯?难不成是想躲开陈天?
听声音像是徐楠在和别人打电话,而且从冰冷的口气上来听,电话那头应该不是徐楠喜欢的人。
“你不用说了,我在山城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徐楠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儿,似乎心头有压抑不住的怒气想要爆发出来一样。
陈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按道理来说徐楠现在打的这通电话,是她的隐私,陈天不应该在这里偷听,可是另外一方面,现在夜色酒吧要面对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任何一个决定都是要经过慎重思考的,至少在陈天看来,徐楠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不适宜做任何重大决定。
陈天思前想后,为了不让徐楠吃亏,还是决定继续藏在这里听听徐楠电话究竟在说什么。
“高不可攀?呵呵,那就来试试看好了。”
听声音,徐楠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陈天几乎可以肯定,电话那头的人再多说一句让她炸毛的话,徐楠甚至会直接把电话扔掉。
不过,她到底在说谁高不可攀呢?她一个女人,自己在山城打拼那么多年,听刚才电话里面的话,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计划要做?
陈天把身子往前又凑了凑,但卧室里面徐楠似乎已经把电话挂了,陈天刚想往后撤,“砰”的一声,徐楠突然打开了卧室的灯!
“谁?!”
卧室和走廊的灯一打开,陈天的影子马上出现在房门口,紧接着他立刻听到了屋内徐楠的质问声!
“楠姐,是我…”陈天尴尬的从墙后走出,看到徐楠手中正夹着一支香烟,背靠在窗户上,望着手里的电话发呆。
她今天穿了一身宴会服,格外楚楚动人,可能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徐楠脸上微微泛红,虽画了一席浓妆,但陈天还是敏锐的发现,徐楠哭过!
他不知为何,一下心疼起来,着急的问道:“楠,楠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徐楠装作无事的擦了擦眼睛,却不想把眼线都擦花了。
陈天这下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了,说实话,他对徐楠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徐楠是自己的恩人,要不是她,估计自己早就饿死在山城了,另一方面,徐楠总是在默默之中的激发着他的保护欲,他见不得徐楠受委屈,更见不得徐楠哭!
陈天深吸了一口气说:“楠姐,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打电话了。”
徐楠吸了一口烟,抬眼看向陈天:“你都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听到了个大概…”陈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陈天站在那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徐楠静静抽着烟,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很快就燃烧殆尽,徐楠才把烟头按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抬头问陈天:“想知道吗?”
陈天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一下觉得徐楠刚才电话里面说的事情,可能和夜色酒吧无关。
徐楠苦笑一下,转身在书柜上翻了起来。
陈天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心疼,这个外表上看起来光鲜照人的女人,背地里所受的委屈,吃的苦,一般人根本理解不了,她那么瘦弱的肩膀上,却要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徐楠翻了一会儿,从书柜最里面找出一个相册,扔给陈天,陈天接过,仔细看起来。
相册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了,看样子年头已经很远,而且质地并不怎么好,绝对不是徐楠最近才买的,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东西。
相册里面是一长已经略微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徐楠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一座小桥上,桥下是潺潺流过的溪水,徐楠靠在男人肩膀上,脸上说不出的幸福。
但陈天也发现,这张照片拍摄时间应该是很久之前了,徐楠那时候应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也远不如现在雍容华贵,感觉像是个打工妹,但脸上那股清纯却是依旧,搂住她肩膀的那个男人也是一身工作服,两个人朴素的穿着,让陈天一下意识到,这张照片可能是徐楠刚来山城时候拍的。
“照片上那人,叫李冰。”徐楠又点上了一支烟,缓缓说到:“当时我刚来山城打工两年,认识了他,他在隔壁厂子做会计,和我又是老乡,怎么样,挺好吧?”
陈天没说话,徐楠继续说:“那时候我手里有了点积蓄,想要和他一起在山城盘下个小铺子做做生意,我俩就又多了一层合伙人的身份,开了个早点铺子,每天三点钟就起床,包包子,做馄饨,持续了一年。”
陈天把相框放到一边,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问道:“后来他跑了?”
“跑?呵呵,”徐楠鼻头一下酸了:“如果他只是跑了,那还好,我还能原谅他!”
她说着,拿着香烟的手就已经有些因为发力太大而颤抖了,香烟几乎要被她捏弯:“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早上,我三点钟起来做包子,他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女人!”
徐楠眼睛里都在往外冒着怒火说:“他打了我,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打了我!把我赶出了我的铺子,把我几年来所有的心血,和对他的爱,都放在我的行李上一起扔出了大门!”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山城吗?”徐楠抬头看向陈天的时候,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含满了泪水:“我见过,我见了两个月。”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但丝毫不起作用:“那两个月,我独自游荡在山城街头,每天晚上睡在桥洞里面,我被小偷抢劫过,被人骚扰过,甚至被流浪狗追的满街跑,但我忍下来了,我挺过去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复仇,我要让那个男人跪在我面前,我要让他知道,当初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徐楠越说越激动,几乎抽泣起来,陈天听了不是滋味儿,低声问:“刚才就是他在和你打电话?”
“不是,是叶默。”徐楠说:“李冰回来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厉害了,有钱了,变成大人物了,他通过叶默打听到我,想让我过去,想见见我。”
“你去吗?”陈天问道。
徐楠沉默了,眼泪在她眼眶里面打转,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了的小猫,陈天再也忍不住了,上去一把将徐楠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膀说:“别怕,别怕…”
徐楠的哭泣从最初的默不作声,慢慢变成了后面的嚎啕大哭,那声音听的让陈天心碎,但他知道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让徐楠哭吧,让她把委屈都哭出来吧!
他也能感觉到,徐楠抱着自己的力度也越来越紧,陈天感觉自己胸口中有一股热火,马上就要发泄出来了!
他抓过徐楠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美人,心中五味杂陈,想做些什么,但始终感觉缺了那么一股子勇气!
徐楠把头埋在陈天结实的胸膛上,轻轻说:“我是个女人,我也想受人保护,我不想再担心受怕了…”
陈天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捧起了她的脸庞,徐楠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又慢慢闭上了眼睛,陈天心里一横,轻轻把嘴凑了上去…
“叮叮叮!”
徐楠的手机这时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和陈天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先接,接电话吧…”陈天尴尬的说。
徐楠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说:“毁子的。”
陈天心一下沉了下来,这么晚了,毁子打电话过来,酒吧出了什么事吗?!
徐楠接了电话,点开共放,问毁子什么事。
“楠姐,叶默来了,还带了个人,说一定要见你,否则今天就不走了。”
“带的谁?”
“一个叫李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