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傅如歌将户兰揽在怀中,柔声劝慰,“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起码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呀,这是最好的事情了。”
“嗯。”户兰点了点头,发现自己的鼻音有点重,就赖在傅如歌的怀中不愿意起来,忽然道,“姐姐,你和如歌要好吗?”
傅如歌想起如歌那面具化的笑容,嘴角抽了抽,斟酌道:“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关系好不好……我不好说。怎么了?”
“那就是不好。不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户兰觉得难以理解,“我敢保证,我在凌霄阁也没有见过她,那为什么她要对我这么好呢?”
傅如歌一想起如歌难辨真假的笑容就有些犯怂,揉了一把户兰的脑袋,道:“我们不说她了。你要做小厮,知道小厮的职责是什么吗?”
户兰将外露的感情收拾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来看着傅如歌,笑得见牙不见眼,无比自豪:“帮姐姐跑腿!”
傅如歌撑不住也笑了,眉眼间还有些担忧:“以后姐姐不方便出门办的事情,都要你来做。你——可以吗?”
户兰拍胸脯保证:“姐姐你就放心。要是我真不行,还有赏月么。我这次出门,可是被坑得立下了军令状的,必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军……令状?”傅如歌看着才长到自己肩膀的户兰,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局势这么乱,傅如歌可以理解薛如燕想要户兰尽早成长起来的心,但户兰第一次出任务就让他立下军令状,是不是有些太过着急了?
咬了咬牙,傅如歌握着户兰的肩膀弯下腰,和他平视,认真道:“赏月假扮的,就是外面那个侍女,对不对?”
户兰有些惊讶,摇摇头,道:“外面那个,是努尔哈赤的人啊。至于赏月,我还没见到她,但赏月说她的名字里面有一个风字。”
风?傅如歌身边只有一个人名字中带有“风”字。
引……引风?赏月竟然假扮成了引风!这技艺比整容都要厉害了啊,不仅五官,连气质都变了。
傅如歌瞬间惊悚了,那她之前那番深情剖白究竟是说给了谁听!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没有把潜伏进来的人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户兰一看傅如歌的神情就知道有什么坏了,但这个时候又不好盲目地劝慰,只好试着转移话题:“姐姐,我好像听见他们叫你‘旼儿’?这是你本来的名字吗?”
傅如歌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本来的名字叫做‘慕容旼’。但是户兰,你要记住,这个名字你不能叫,或者说,除了慕容逑,谁都不能叫这个名字,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户兰似懂非懂:“这是姐姐你的名字,为什么反而别人才能叫?”
傅如歌冷笑一声:“慕容遥下令重新调查荣贵妃的案子。但慕容遥可没有提到当年荣贵妃还有一个遗腹子。我若巴巴地凑上去,指不定让人怎么折腾呢。”
傅如歌低头看看户兰,显然这个孩子正绞尽脑汁地在想怎么安慰自己,瞧这那小脸都皱成一团了,便缓了脸色,柔声道:“九皇子要给荣贵妃翻案,你知道吗?”
“就是因为这条敕令,双江城才一下子变得这么乱的。”户兰靠在傅如歌的怀中,道,“我了解过了,双江城是大禹国最富庶的边城之一,但两天前,九皇子慕容遥忽然下令,调集双江城所有相士前往明城接受调查。”
傅如歌有些不解:“相士……和双江城有什么关系?”
“看来没有人和姐姐说过双江城的典故。”户兰从傅如歌怀中爬起来,兴致勃勃道,“传说,双江城在建立之初,还只是个不毛之地,满城尽是流放犯。当时朝中有一对贵族男女相爱,偏偏双方的家族处于敌对状态。那对爱人无法……”
“就相约殉情?”傅如歌对于这种堪称弱智的爱情典故实在没有一点好感,忍不住插嘴道。
“姐姐你在说什么?”户兰诧异地看着傅如歌,“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生的时候还不能让他们做主,死了反而能由着他们了吗?”
不是就好。傅如歌鼓励道:“那对爱人无法,后来怎么样了?”
户兰乖乖地继续道:“后来啊,一个相士给他们算了一卦,让他们到这个不毛之地来,利用自身的爱去感化那些犯人,将城池一点一点地建设起来。”
用爱去感化?这确定是爱情典故,而不是神话故事?傅如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户兰也没有要她评论,自顾自感叹道:“后来,在相士的协助下,那对爱人不仅完成了双江城最初的建设,感化了犯人,还得到了各自家族的祝福,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姐姐,是不是特别感人?”户兰看着傅如歌,双眼激动得亮晶晶。
竟然为了这种假的不能再假的传说感动,我弟弟的智商真的没有问题吗……傅如歌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满心忧虑地揉着户兰的脑袋。
户兰成功被顺毛,也就不计较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傅如歌一个字也不说了,扒着傅如歌的另一边手,笑着问道:“姐姐你知道双江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傅如歌打起精神,猜测道:“因为……双人不分离?”
“才不是。”户兰难得鄙视了一把傅如歌,“是因为那相士又算了一卦,说要用‘双江——双双分离’来欺骗神明,这样那对并不受祝福的爱侣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啦。”
傅如歌忍下心中的吐槽,问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双江城的相士被大批带走,整个双江城的秩序都因此混乱?”
户兰点点头,眉头紧皱:“双江城对相士的尊崇是出了名的,除非九皇子没脑子,否则他不应该下这样的命令啊。若是那些相士不能安全回到双江城,这不是要逼得双江城的百姓和他离心离德吗?”
傅如歌也不明白慕容遥究竟想干什么,也就不会耗费精力去猜测他的想法,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户兰见傅如歌不在意,也就丢开这个问题,不再纠结,道:“对了姐姐,我要去给努尔哈赤送一封消息,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也是户兰和努尔哈赤的约定之一,户兰必须通过凌霄阁的人向他传递消息,并且确保在必要时刻,凌霄阁的联络人可以为努尔哈赤所用。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深情剖白可能已经传到了努尔哈赤的耳中,傅如歌就有些不自在,摆摆手拒绝了户兰的提议,道:“不,不用了。我们出去吧。”
两人躲进灌木丛之后已经有近两刻钟了,再躲藏下去就该引人怀疑了。
户兰点点头,换上古灵精怪的笑容,跟在傅如歌身后,钻出了灌木丛。
弄琴见他们出来,迟疑了一下,上前道:“刚才引风前来,但又不说有什么事,奴婢就让她先回去等着了。”
擦,错过了和正牌相见的时机。傅如歌顿时郁卒,情不自禁又扫了一眼弄琴,道:“你……这是你原本的长相吗?”
弄琴一惊,赶紧左右看看,好在这里实在太偏僻了,并没有人经过,弄琴略带惊慌的铁青神色才总算缓和了些。
“小姐。”弄琴看着傅如歌,认真道,“还请小姐谨言慎行,毕竟这里可不比金国。”
金国虽然也存在斗争,但掌权者都比较冷静克制,知道自己最后要的是什么,不会随意破坏规则。
但是大禹国王室成员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一群无所忌惮的疯子,只为了自己心中的,就敢罔顾百姓地乱来。
因此,大禹国的国力虽然没有金国强盛,但对于要置身于大禹国王室的傅如歌而言,大禹国确实要比金国危险数十倍。
用过午膳又得了小厮,傅如歌回到寝殿之后就有些懒懒的,吩咐了侍女自去休息,只留了画云、弄琴近身伺候着,就睡下了。
户兰没事可干,就缠着引月、引星还有引风说行宫中好玩的事情,并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了,再过两天,慕容逑就会带领众人离开双江,启程前往明城。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户兰长呼一口气,双江并非不好,但它毕竟远离权力中心。若是傅如歌有心做什么,身处双江怕也是鞭长莫及。
傅如歌这一歇晌,一觉睡到了天色擦黑,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衣衫微潮,身上还有些发热,不同于侍女急慌慌地去找疾医,傅如歌要镇定许多。
她被困在马车上、灌了蒙汗药颠簸了三天,之前还被白军下了毒,病邪早就在她的身子之中埋下了祸患。现在热毒发出来,对傅如歌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起码,这场发热之后,她不用担心自己再回遭遇一场来势汹汹的伤寒了。
双江毕竟富庶,引星带着二皇子府的腰牌出去不久,就带回来两个年岁稍长的疾医,分别为傅如歌做了四诊,又商讨了下药方,定下之后就叫给引星,自行离去了。
傅如歌第一次看到王府行宫之中能让外人进出自如,有些新鲜,随手拉着引风,笑道:“行宫之中对疾医特别宽容吗?”
引风依旧是低眉顺目温柔可人的模样,被傅如歌拉住了手,也就顺势矮下身来,对傅如歌福了一福,柔声道:“小姐有所不知,刚才疾医在殿内给小姐请脉的时候,门口可就守着四个近侍大哥呢。就连引星前去召唤疾医,身边也要跟着近卫大哥,可称不上宽容呢。”
傅如歌顿时没了兴致。
区区一个行宫,守卫这么森严。不知道按照目前的形势,慕容逑会不会允许她出门走走?可能她再也不会到双江城来了,好想出去看看啊!
引风见傅如歌的神情又变得仄仄的,迟疑了一下,道:“奴婢斗胆猜测,小姐莫不是想出去赏景?”
既然引风敢这么问,是不是就说明她有办法?傅如歌眼睛都亮了,用力点头。
“小姐快躺回床上吧,被子都掉下来了。”引月从药房回来,正好看见傅如歌用力拉着引风,半个身子都探出床外了,赶紧上前,将傅如歌扶住,不免嗔怪道。
傅如歌缩回被子里,没有说话,但双眼依旧亮晶晶地看着引风。
引风沉吟半晌,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引月,顺便简单说了下傅如歌想要出去玩的迫切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