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非扫了一眼被引月关上的房门,点了点头,难得有些满意:“这算是你第一次成功调教出自己得用的人。”
傅如歌有些惊讶:“就那样,我就调教了引月?”
屈非面上的神情微妙地僵硬了一下:“你完全是无意识地在做?”
傅如歌有些激动:“嗯。我这算是无师自通么?”早知道在原本的世界她就去考心理咨询师了,说不定她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屈非很是习惯地泼冷水:“这一次完全是你运气好而已。”
傅如歌也不生气,耸了耸肩,殷勤引着屈非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才笑着问道:“你之前说要去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屈非这一去三天的,傅如歌虽说勉力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学习古代密码系统上面,却还是忍不住,会去担心。
若是屈非没有回来,傅如歌还能借着学习或者应付定王妃来分散精力,但是现在屈非回来了,傅如歌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和傅如歌相比,屈非显然游刃有余得多。
屈非先是上下打量了傅如歌片刻,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忽然带上很是纯良的笑容:“在下是真没想到,傅如歌姑娘还是个倾国倾城的主呢。”
傅如歌嘴角抽搐:“你究竟探听到了什么?”
屈非轻哼一声,甩手道:“不让你成亲最开始便不是努尔哈赤的意思,而是北辰诺向北辰王提出的提议。”
这句话信息量略大啊……傅如歌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我……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和北辰诺撇清关系了。”
屈非显然也知道那月夜共话的一出,但并未就此评论什么,只是道:“你只当你此番前来大禹国,是努尔哈赤一人能够决定的?”
傅如歌忽然间宁愿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就说努尔哈赤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只是身为亲王就敢插手家国天下事,原来整件事都是出自北辰王的授意么?
那她先前还眼巴巴地担心努尔哈赤会不会因为僭越而被北辰王厌弃,甚至还在离开双离之前天不亮就起床给努尔哈赤写了密信……现在想来,那些行为真是蠢透了啊!
自从屈非到了傅如歌身边,傅如歌的一举一动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的,这会儿屈非见傅如歌神情有异,只略一思索,就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但并未劝解。
屈非将茶一口喝尽,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时道:“努尔哈赤对你并非无意。”
傅如歌眨眨眼,干巴巴地笑道:“啊?你在说什么?”
屈非轻哼一声,淡淡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所以才如此心神不宁的吗?”
傅如歌很是尴尬。
屈非因为自身出众的本事和在凌霄阁中的地位,可以说是看尽众生百态,在还未明白人情世故的时候,就已经厌弃了人情世故,情商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见傅如歌的面色没有丝毫好转,屈非还有些好奇:“按理说,你听见我这么说应该欣喜若狂才是,为何却摆出这样的神情来?”
傅如歌无奈,长叹一声,道:“你不应该如此直白地点出女子的心思。”
先不说她对于努尔哈赤并无那种感情,就算有,屈非这么直白地点破,除了让女子下不来台以外,根本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不过屈非对于这些向来是不在意的,听过就忘了,转而道:“这次递送密信来,推波助澜的是努尔哈赤,像北辰王陈述利害关系的是北辰诺,真正下命令的,是北辰王。”
傅如歌一头雾水,呐呐道:“那……我是应该遵守这个命令吗?”
屈非却没了三天前刚得到迷信的头疼,浅笑着摇了摇头:“北辰诺所说的利害关系听着有理有据,实际上根本经不起推敲。只是在我没有弄清楚辛睿翼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你先晾着定王妃,切不可在人前和她表现得太过亲密了。”
傅如歌回想起定王妃那一副恨不得明天就把她绑回定王府、强压着她和辛睿翼拜堂成亲的架势,也有些心有余悸,赶紧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阳奉阴违的。
屈非对于傅如歌的顺从很是满意,顿了顿,决定给她一点甜头:“这三倒是得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和金国有关,你想不想听?”
傅如歌立即凑到屈非面前,满眼的期盼。
屈非道:“两天前,努尔哈赤和冰若痕的定亲礼才刚开始,命帖就被人给烧了。北辰王命两人全权调查这件事,昨日已然抓了两个罪魁祸首出来了。”
听到这里,傅如歌脑海中直觉闪过燕肖霖的身影,忍不住问道:“都是谁?”
屈非轻叹一声,看着傅如歌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你应该问,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傅如歌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祠堂被烧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被人一巴掌扇在了自家祖宗头上,为人子女,换做谁都该气火攻心。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点的,必须要有绝对的权势、以及缜密的心思。拥有这些特质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让人轻而易举地揪出来?
这么说,抓到的那两个只是喽啰或者弃子?
屈非点了点头:“努尔哈赤抓了清河郡主燕肖霖,冰若痕抓了定王的长姐瑶姬。以那两人的手段,想要从这两个女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口供,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傅如歌想了想,试探着道:“但也要中间不要有人出来搅局才好?”
屈非愣了愣,看着傅如歌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笑意:“下次你可笃定一些。”
傅如歌开开心心地点头:“嗯!——所以,那个真正的魁首,是肃王北辰诺吗?”
屈非神色一凛,看着傅如歌,压低声音道:“你最好不要提及这个人的名字。”
傅如歌抿了抿嘴,虽然并不是很明确地了解这是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不再说了。
屈非道:“这个真正的魁首,就连北辰王都没与轻易把他揪出来,我们就算猜到了,也是鞭长莫及。先前我看不上画云,就担心她什么时候会祸从口出,带累了你。现在,这句话我送给你,身处乱世,谨言、慎行、明智、守身,方乃成大事者。”
傅如歌面色微囧,很想说她根本不想成什么大事,她的愿望很小很小,只是想和父母亲友一起,趁着还走得动的时候,看看这万里河山,看看着人情冷暖,然后,在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用一掊土安葬了自己。
屈非问道:“有何不妥?”
傅如歌没敢说自己在想她真正的理想,支吾半天,蹦出一句:“那个,校书我还未全部学完……”
拿到校书的第一天,傅如歌认认真真地学习了;拿到校书的第二天,她被定王妃拉着出门玩了一天;拿到校书的第三天,她腰酸腿疼只顾着在你床上哼哼唧唧了,根本没心情百~万\小!说。
这样一来,傅如歌在三天的时间里,只完成了校书三分之一的学习,还是掌握得不尽牢靠的那种。
闻言,屈非面上的神情虽未改变多少,但周身的空气却已经降了一度。
傅如歌知道他生气,但错已经犯了,总要争取将功补过,免于受罚才是好的:“我敢保证,仅此一次,以后绝不再犯!”
屈非并未开口。
傅如歌只能兀自挣扎:“我……我还能保证,今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当然,前提是不能伤天害理——杜绝一切干扰因素。”
屈非依旧面无表情。
傅如歌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我都已经这么丧权辱国了,你还想怎么样?”
屈非微微勾起嘴角,弧度很小,却给人一种老狐狸老谋深算的感觉:“明日辰时左右,漱溟将会回府,煌晔的探子必定会跟着前来。”
傅如歌忽然有种很不好预感,正想反悔,却见屈非做了个手势打断她,淡淡道:“我要你,引出煌晔的探子。”
傅如歌简直要给屈非跪了:“你们先前将煌晔的探子说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引得他们出来?”
屈非道:“明日一整天我都会跟着你,你只需到时听我命令即可。”
这是逼着老娘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的意思啊?
傅如歌只觉得内心一阵滴血,但也知道,漱溟回府的日子,怕是煌晔探子警戒最松懈的时候,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屈非说完,见傅如歌没有异议了,才起身,指了指桌上崭新依旧的校书,对傅如歌道:“再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要考校你。”
傅如歌郑重点头,表示自己死都会完成任务——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她一定不要再体会一次!
屈非离了琉璃院,并未回到自己房中,而是从后门离了慕容遥府,避着人流,很快就进了一个赌馆,又从赌馆的地道之中,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有着淡淡熏香的地方。
屈非推门出去,正看见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旋身的背影,身姿曼妙,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端的是风情万种,倾国妖娆。
屈非从暗道中出来,随手关上身后的门,只轻轻一掩,那暗门很快就和墙壁融为一体,就算有人趴在墙上仔细看,也是不容易看出端倪的。
赏月正百无聊赖地在屋内练舞,谁知一转身,身后就出现了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男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屈非么?
赏月收起了面上的笑,随意地往边上的贵妃榻上一歪,就这么香肩半露地倒在上面,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着屈非,冷冷道:“有何贵干?”
屈非眉头微皱,显然对于赏月这种随意的姿态很是不喜,但两人之间毕竟没有上下级关系,他也不好训斥赏月什么。
赏月轻哼一声,慵懒道:“我倒是忘了,屈非大人可不是贵人多忘事么,感情来我这小庙,是为了消遣来着?”
屈非神情未变,径自走到桌边坐下,道:“你为何将户兰约到此处见面?”
赏月撇了撇嘴,很是不屑的模样:“本姑娘乐意,你管得着吗?”
屈非认真点头:“你掌管着金国京城分部,我手下是大禹国明城分部,想来我是无论无核也管不到你的。”
赏月微微挑眉,心中暗自警惕:“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