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让安留下了——国王杯第二回合结束后，门德斯如是说。

　　以生死相随而论，巴萨和皇马一旦比赛是绝不可能不搞出点动静的，但以动静而论，这次平局引起的动静显然太大了……

　　穆里尼奥被罚下，佩佩在球员通道指着裁判鼻子破口大骂，制止无果……

　　在佩佩作死成功之后，克里斯蒂亚诺和卡西彻底被激怒了，他们直接扑了过去，像张牙舞爪的狮子一样试图向裁判发泄自己的怒火。

　　“你们是不是会和巴萨一起庆祝？”卡西怒吼着，五官都被怒火烧到变形，“告诉我！阻止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克里斯蒂亚诺满肚子的脏话在第一个字吐出来之后就被原本在拉扯其他队员的助教们注意到了，他们立刻抛下了其他人，有志一同地扑向了卡西和克里斯蒂亚诺，并不管不顾地捂住了他们的嘴——看在上帝的份上，今天已经够糟糕了，如果卡西和克里斯蒂亚诺也被禁赛，那也许这上半个赛季就前功尽弃了也不一定。

　　“上帝啊！先生，您不来阻止一下他们吗？”法里亚于百忙之中对一脸漠然地站在一边的穆里尼奥喊道。

　　“你忘了吗？我亲爱的法里亚，他们已经终止了我作为主教练的职能，所以很抱歉，他们被攻击的时候，我无所适从。”

　　法里亚：……说到做爸爸，今晚我可以算是你们祖宗……

　　“”，法里亚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绝望地说：“要是顾小姐在就好了。”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如醍醐灌顶，立刻跑了。

　　也对。

　　最起码，最起码要来个人把这两位大爷安抚住。

　　“你快去吧，我亲爱的小姐。”弗洛伦蒂诺听到工作人员说完情况后，看着诺坎普的草皮，面无表情的对之前坐在自己附近的顾北说，“我们的愿望是一致的，我们都不希望皇马的球员和教练在头条上挂一个月。”

　　这个时候，不是讨论顾北的权限的时候。何况弗洛伦蒂诺也已经过了那个一门心思讨厌顾北的年代了，他现在如果有机会，倒是很愿意让顾北沾上更多皇马的烙印。

　　“顺便告诉何塞，我们亲爱的主教练，我永远支持他。”弗洛伦蒂诺看了一眼巴萨的主席，“支持他在西甲取得和在葡超、意甲、英超一样伟大的成就。”

　　顾北瞄了一眼巴萨的主席，懒得管他们相爱相杀。

　　当顾北赶到更衣室的时候，战场已经收拾完毕，只有一个穆里尼奥在更衣室外面转圈，其他几个助教一半在屋内防止球员搞事，一半则在门口防止穆里尼奥搞事。

　　'辛苦。'顾北给了心力交瘁不太想活的法里亚一个这样的眼神。

　　“我不会接受任何采访。你不用试图说服我，没有用。”穆里尼奥看着顾北，说不上是平静还是失望，“除了裁判，今天一切都很完美了。”

　　顾北对于不是自家人做的事一点儿都不关心。

　　“裁判的工作是裁判的……”顾北试图把自己这个观点安利给穆里尼奥。然而穆里尼奥看上去完全不打算接受，他甚至背过身去拒绝看顾北，“你不用试着说服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参加赛后发布会。也不会允许我的球员接受任何采访——如果他还想做我的球员的话。”

　　顾北皱皱眉。

　　还好这句话并没有记者或者球员听见，否则实在太容易惹出麻烦了。

　　“先生，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都是受害者。”顾北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但是如果您拒绝采访，拒绝做大众希望、要求您做的事，那反而会变成我们的麻烦。公众喜欢什么？公众喜欢一个维护、爱护自己队员的主教练，也喜欢一个义愤填膺却因为不可言喻的理由无法说出心声的悲剧英雄。截止到目前为止，您都做得很好，一切都对我们还算有利。”

　　她停了下来。

　　穆里尼奥果然挑起眉，转过头来看着她。

　　顾北给自己点了个赞。

　　“您接下来只需要走到记者面前，用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那种饱满的感情状态，对记者说，'我甚至无法保护我的球员，这让我觉得难以忍受'。然后，伊卡尔……谁能帮我把伊卡尔叫出来？”顾北说到这才意识到另一个男主角不在。

　　法里亚立刻跑进去把卡西拉了出来。

　　“好的，伊卡尔。”顾北笑眯眯地说，“穆里尼奥先生说他打算跟媒体说，他无法接受自己无力保护球员。”

　　穆里尼奥：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这件事不怪主教练先生！”卡西即使上过一百次当、又看穆里尼奥上过一百次当，也还是逃不过顾北的'演技小课堂'，“这件事谁都想不到！在这件事上，我相信全队都是无条件支持穆里尼奥先生的！”

　　“对，我觉得这个可以——伊卡尔，你真是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说法呢？”顾北诚恳地打了个响指，赞美了卡西的机智，“那太好了，现在，还需要我护送你们去发布会会场吗？”

　　卡西和穆里尼奥面面相觑。

　　'为什么不提醒我这是小课堂？'

　　'瓜迪奥拉还在隔壁，你记得吗？'

　　'……'

　　二人互相瞪了一会儿，然后收了脑电波通话，默默跟着早就等在远处的工作人员去了会场。

　　“太好了，”法里亚看上去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圆满解决了。真是麻烦你……”

　　“不，亲爱的先生，还没有呢。”顾北面带微笑，但看起来并不温暖，“佩佩呢？我想跟他谈谈。”

　　伯纳乌踩梅西，诺坎普喷裁判，你哪里跟我过不去？

　　顾北本来是打算这样怒喷佩佩一顿然后再去看组员们给各家网站准备的稿子，但显然有些人不打算支持顾北的时间表——她安排给梅西的助理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去停车场见面。

　　当然是出于梅西的要求。

　　顾北理应回绝，毕竟她在这里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而且巴萨和皇马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冲突，她现在出现在梅西身边，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梅西毕竟也是她的雇主，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职业规矩，她都得过去。

　　何况梅西显然也意识到顾北这个时间不适合出现在和巴萨其他人距离过近的地方，所以特地约在了停车场——这已经非常照顾顾北了。

　　“梅西先生。”

　　月光有些暗淡，梅西穿着一件有点宽大的灰色帽衫靠在自己那辆黑色的法拉利上，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阴影下。当离开球场的时候，阿根廷小个子似乎一瞬间就从自带光环的万人中央，变成了一个叼着柠檬味棒棒的普通年轻人。

　　不惊艳，不强壮，不爱多说话，泯然众人。

　　梅西笑着向顾北问好。

　　“顾小姐，今晚的事，你告诉了穆里尼奥先生该怎么做，那我呢？”他接下去问，“我并无法对此保持沉默——总会有人追问我。而你的助理，似乎并不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

　　顾北看了他一会儿，所答非所问，“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梅西先生，你身边的人是如何看待我替佩佩道歉的事呢？”

　　“顾小姐。”梅西的声音很温和，极少有像克里斯蒂亚诺那样充满活力的时候，“其实我父亲他们对于你替佩佩道歉这件事不是非常满意。”

　　顾北没说话。

　　梅西看了看自己的手，在月光下，顾北看见那只白皙的手上似乎还有清晰的伤痕，“他不愿意我轻易松口，但我并不想纠缠这个。所以，别人的意见我并不关心，你可以放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么做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是吗？”顾北保持了微笑。

　　梅西抬头看了看顾北，脸上带着轻微的惊讶，“是的，顾小姐。”

　　他并没有问顾北怎么知道，因为直接告诉他，他并不需要这么做——尽管梅西并不喜欢说话，但这不意味着他不够聪明。

　　“在足球这个领域，我得到的东西已经超越无数人一生所得。如果还有什么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那么乏味，那就是克里斯蒂亚诺了。”梅西的情绪并没有更多的起伏，“克里斯蒂亚诺也许并不喜欢我，但我很珍惜他。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走很远。”

　　……这话真气人……

　　“巴萨和皇马，我和克里斯蒂亚诺。”梅西说，“我们之间都不必有任何其他人。我们将一起开始这段旅程，也将一起结束。我不想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与足球本身无关的事横亘在我们中间——包括佩佩，包括任何他的朋友。我们之间即使是仇恨也必须与足球有关。”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请这么对《每日体育报》和所有媒体说吧。”顾北的声音也柔和起来，“您做的已经非常好了，不需要我再告诉您什么。”

　　“那么克里斯蒂亚诺呢？”

　　“克里斯蒂亚诺就像个孩子。他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

　　梅西笑了起来，眼角堆积起细细的纹，“听说你要去休假了，旅途愉快，顾小姐。再见。”

　　“梅西先生，”顾北看着梅西拉开车门，却忍不住叫住了他，“我一直在想，怎样才算两个男人之间的尊重。直到刚才，我突然有了答案。”

　　梅西并没急着离开，他扶着打开的车门，笑着看着她，“那么你的答案是？”

　　“手刃。”

　　：里奥说，我和克里斯蒂亚诺之间不该有任何超越足球的恩怨。伟大的对手之间本来就该是最纯粹的，里奥尊重罗纳尔多，也希望隔壁家球迷尊重我们的小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