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伶一面威逼一面利诱,把谢敏逼得不得不同意替她除去黛瑾。
当然,伦伶还是给谢敏许下了很多的好处,毕竟谢家现在已是日薄西山了,而新的皇后娘娘还在急需可用之人,伦伶答应谢敏,等到此事办成,皇上也就会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到那时候,凡是谢敏希望在朝中提拔重用的人,她这做皇后的,一定也会帮忙在皇上面前多说好话。
更重要的是,等到代璋和黛瑾打算给楚家平反的那一天,伦伶应承谢敏,一定会保她无碍。
其实谢敏也没有什么太多更在乎的人了,谢攸死了,父亲谢正则也就是还剩一**气,谢家的其他人,她也不理会他们的死活。
不过在这后宫之中,有皇后娘娘做大靠山,还是会让日子好过一些,不然,就因为之前与楚家的那些过节,谢敏还不知道要怎样被皇上处置呢。
虽然,昔日的说一不二的贵妃娘娘,如今也要仰仗着别人了,不过好在伦伶从来不摆架子,倒是让谢敏心中舒坦了不少。
想除掉黛瑾,伦伶提议,还是要用最原始最保险的法子,什么下毒啊下蛊啊的,之前也没少试过,总是不让人放心。
因此,伦伶问谢敏,谢家毕竟也是将门之家,武功高强的,尤其是那种江湖人士,总该还是识得一些,若是直接行刺,是不是别其他的法子都要来得爽快。
谢敏虽然并不喜欢这个主意,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有拒绝伦伶的理由。
确实,谢家世代从军习武,除了官场上的武将们之外,那些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也多少有些交情。
这些人,与普通人不同,他们来往随意,行迹难以追踪,不论是否得手,就算是被抓住了,也不容易牵连到背后的主使人。
很快,谢敏就托家人找到了一个据说是这个行当里面颇有名气的帮派,暗杀行刺从来得手率都极高,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不能得手,杀手也会自行了断,不惜一切代价,都会保住这背后的秘密。
听说是宫里面委托,而且又肯给出大价钱,这帮派还派出了一个据说是一等一的好手,名叫李小四的。
本来,中间的联系人说,这行的规矩,为了尽最大可能保守秘密,主使人和杀手最好不要见面,这样,杀手从来都不知道背后是谁,也就没有泄露的危险了。
可是谢敏不放心,她现在,连家人都不相信,坚持要亲眼看到这个即将去行刺的人,亲口叮嘱几句,心里才能够踏实。
家人只得千方百计偷偷让这人乔装打扮后进了一次紫宸殿,谢敏详详细细的把杀手的计划问了好几遍后,终于点了点头,听起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万无一失了。
李小四临走之前,谢敏又再三嘱咐,“千万不要给抓住了,千万要小心!如果真的给抓住了,一定要找机会自行了断了,不然,给他们拿到那刑部的牢里面去,有你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放心,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妻儿老小,自然不会委屈到。”
这最后一句,既是安慰,也是恐吓。李小四听到说起了自己的妻儿,便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李小四回去好好准备了一番,琢磨着怎么也是个王府,跟自己以前行刺的那些普通人家肯定不一样,也许戒备森严,比起皇宫也差不多少。
然而到了打算做事的那天晚上,李小四却大失所望。
原来,这王府,根本就没有他想想的那么气势恢宏。
自从景承登基之后,因为顺王爷剩下的儿子里面也没有成年可以继承王位的,于是王府名字就又叫回了顺王府。
而如今这顺王府里面,除了黛瑾等一些顺王爷的夫人姬妾之外,就是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平日里面,既无亲友,也少有访客。
因此,除了吃穿用度一切还是按照皇家标准之外,这顺王府竟显得比以往要荒凉了许多。
家里没有一个管事的男人,一应大小家务不过还是瑾太夫人和温太夫人把持着,所以小厮和管家,比起过去,要松散的多了。
李小四没费多大功夫,就跳进了内院的房顶上,从房顶上看去,整个王府,尽收眼底,而黛瑾住的屋子,自然也是不例外。
这天晚上,本来是个阴天看不见月亮的,黛瑾正准备睡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风,吹散了乌云,抬头向窗外望去,那月亮几近满月,倒显得比平时还更加明亮了几分。
这月色如许,让人一下子没了困意,黛瑾叫侍茗拿来披的斗篷,打算到院中去赏一赏月。
“太夫人,奴婢陪您一起去吧,再多替您拿件衣服,拿个灯笼照着。”侍茗担心天色太晚,外面黑洞洞的,虽说是在自己家里,也怕万一摔一下什么的,不是闹着玩的。
“你也太多虑了。”黛瑾笑笑,接过斗篷披上,“我自己拿着这明瓦的小灯,就足够亮了,我也不喜欢人跟着,在外面略走走就回来的。”
侍茗知道黛瑾心中时常有些不愿同人言讲的心事,哪怕是自己在身边服侍了这么些年,也不是常常都可以听到她所有的心里话。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许反倒是她独自倾诉的好时机,所以,侍茗也不再多说,只是拿了个手炉过来。
“那我就不跟着了,太夫人拿着这个吧,看万一冷着。”侍茗把手炉递过去,“您也别走太久了,早些回来安歇才好。”
黛瑾点点头,“好啦,怎么变得这么话多了。你也不必等我,让上夜的小丫头子看着门就好了,你先睡吧。睡里头就行。”
大户人家里面,小姐夫人身边最贴身的丫鬟,常常都会跟主子同床共枕。
黛瑾以前跟侍茗并没有睡过一张床,可是自从景舜和绾绾死后,黛瑾常常心绪不安,虽然吃了不少安神的药,也难免半夜惊醒。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里,十个晚上里面倒有八个,侍茗是跟黛瑾一同睡的。
“哎,好的。”侍茗一边说,一边准备铺床。
自从睡在一张床上后,侍茗跟黛瑾的关系更亲密了,平时没有人的时候,说话也从不顾忌什么主仆之分,倒更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似的。
黛瑾独自走出屋来,慢慢的,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花园。
她站在月下,静静的看着花园,这花园里面,来来往往过太多人,也发生过太多故事了。
可是如果说有哪一件令她最难以忘怀的话,那也许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刚刚怀孕,就是在这花园之中,有绾绾姐姐,还有那时候还是世子的景承。
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当年父亲被害的真相,也不知道谢敏的心怀叵测,更没有想过楚谢两家的恩怨,要报仇,要夺嫡,这些后来让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曾经以为自己生活的十分艰辛,从一个小奴婢一步一步爬上来,屡次想要逃脱出顺王爷的魔爪都不能够,每天每夜盼着的,就是可以不用看别人的颜色过活。
可是,如今自己是拥有了过去想要拥有的一切,家里面,不再有古怪暴戾的王爷和高人一等的王妃,再也没有谁可以对着她瑾太夫人有一点儿不敬的样子。
若是那时候的黛姬,能看到现在的瑾太夫人,一定会觉得无比幸福吧。
但是,自己竟还是更加想念那个有绾绾姐姐和世子景承的日子。
哎,想起来,黛瑾也不禁叹息,真的是造化弄人,如果仪如来的早一些,或者晚一些,也许现在自己的生活都不是眼下的样子。
如果没有仪如,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跟景承去到了什么人烟稀少的小城镇上,过着你侬我侬的生活?
黛瑾都不敢多想。
不过,如果说这么多年的生活里面,有一点儿安慰的话,那就是仪如了。
每每想起女儿,黛瑾还是觉得,这么多年,没有白白的熬过来。仪如正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长成了一个善良懂事,亭亭玉立的姑娘。
等到把她欢欢喜喜的嫁到一户好人家里,黛瑾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整了。
想到这里,黛瑾离开花园,向仪如的院子走去。
仪如此刻应该已经早就沉沉的睡下了,黛瑾吩咐小丫头不要出声,她只想这么静静在窗外站一站,看看屋内睡的正香甜的女儿,也就满足了。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前院一阵大乱,好多个小厮丫鬟都突然一齐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啊——不好了——有刺客啊——抓人啊——”
黛瑾闻听这些喊叫,突然没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刺客?难道野史里面的故事,竟然发生在了身边不成?什么刺客?敢在王府里面杀人不成?
喊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灯火通明,黛瑾循着喊叫声的源头走去,发现竟然是自己所住院子的方向。
她心里顿时慌了,虽然大风大浪经历了不少,可那都是斗心机的,真刀真枪的在自己家里碰见什么强盗刺客的故事,还是头一回见。
仪如住的院子里黛瑾的院子较远,等黛瑾赶到的时候,只见院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住了,几个太夫人和太姬也刚刚赶来,正在纷纷议论着什么。
黛瑾心中有着极不详的预感,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子,刚一踏进去,就看到地上一滩鲜血。
而血泊之中,躺倒了一人。
是侍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