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芳看这谭正实，有点感慨，说道：“方菲如一辈子什么事都办不成，却有你这么一个忠心的男人，也叫人羡慕呢。”

　　谭正实说：“林太太，我来这里，是想见大小姐一面。”

　　萧明芳说：“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一往情深。”

　　谭正实说道：“我哪里敢对大小姐起这份心思。伺候大小姐是我的本分罢了。”

　　萧明芳笑了笑，说道：“我想，谭先生已经明白，我为什么请谭先生到这里。”

　　谭正实淡淡地说道：“无非是想让我女儿把姜家少奶奶的位置让给令爱。”

　　萧明芳说：“谭先生是个明白人。”

　　谭正实说道：“林太太，您对姜家少夫人的位置这么执着干什么？您这辈子已经成功了第一次了，帝宠爱了一个人第一次以后，一般是不会宠爱第二次的。”

　　萧明芳说道：“这你不要管。谭先生，其实说白了呢，这件事还怪你女儿和姜念辉做的太过分。他们这么干，逼得我女儿将来无人敢娶，而且很可能必须嫁给方家老太爷。谭先生，您说，我会容忍吗？”

　　谭正实不为所动地说道：“林太太，我想先见见方小姐。我养大了圆圆，现在很想看看方小姐。”

　　萧明芳说道：“方菲如欠你的情分，只怕几辈子都还不清了。谭先生你居然连不是自己的女儿都肯养大。”

　　萧明芳说完，喊来护士，护士拿出钥匙，把窗帘一拉，露出墙壁一个门。

　　谭正实这才知道，这个房间是和一个病室链接的。

　　房门打开，是一个白色的病床。床睡着一个人。

　　谭正实眯起眼睛。这个人始终一动不动。

　　谭正实走过去，低头看了一会儿，喊了一声：“大小姐？”

　　病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明芳有点佩服的说：“谭先生，你还能认出她？老天，我现在都不认得她这个样子了。”

　　谭正实抬头对萧明芳说：“林太太，你的心太狠。你已经夺走了大小姐的一切，为什么还要这么作践她。你还不如让她直接死掉更有点人味儿。”

　　萧明芳脸竟然有些委屈，说道：“谭先生，您说这话真的冤屈我了。是她自己不肯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一定要出去找她那个姓梅的情郎。她骗过医生攀到墙，结果被高压电打下来了。人没死，可是成了这样。说真的我也不想这样，她这个样子我都不敢让方家人看见，不然一定会让我做个交代。我可不敢真的让她这么死了，林家正牌夫人去世了，这可是轰动效应，我哪里敢随便让她这么死。——你决定怎么做？想给林月圆通个电话，让她放明白点》？”

　　谭正实抿着嘴唇一直没吭声，这时说道：“林太太，我很累。让我陪大小姐坐一会儿。我二十多年没见过大小姐了，要好好陪她聊天。”

　　萧明芳哼了一声，说道：“我告诉你吧，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定没救。我还可以找到医生让她重新清醒。可是如果林月圆做得太过分，那我只好让她看看方菲如的样子。你自己想好。”

　　萧明芳走了。

　　这间房子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全靠高处天花板的灯泡照明。唯一一个向外的通道，是个通风口。那个通风口连猴子都钻不出去。

　　谭正实坐在方菲如床边，坐了很久。

　　“我爸爸怎么不告诉我们他在哪里？”林月圆听着仪器里的声音，紧张地问姜念辉。

　　姜念辉沉着脸，在林月圆肩膀按了一下，让她别怕。

　　“谭正实身隐藏着精密的窃听装备和定位设施。”姜念辉说，“小暗现在带着人，在y国捕捉信号，锁定谭正实的位置。”

　　收听装置里传来谭正实的声音。

　　“大小姐，我是小谭。我来看您了。”谭正实对方菲如说道。不过方菲如根本没一点反应。对于一个实际已经大脑近乎死亡的人来说任何对外界的反应都不会有。

　　谭正实说道：“大小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您的女儿没死。在我家里长大了，现在眼看要结婚了。你如果清醒的话，您会高兴吗？大小姐，我想您也许顾不为孩子高兴吧。大小姐，从您的两个孩子出生以来，从守义少爷，到圆圆，您都没照顾过他们，还让他们因为你，被整个林家像猪狗一样宰割。您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林月圆目瞪口呆。老爸竟然说这种话。

　　她原来想象是谭正实会痛哭流涕思念方菲如的。结果看起来不像啊。

　　谭正实又说道：“大小姐，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爱您。我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我现在希望圆圆千万别学了您的榜样。她很不容易，背负您的命运，她还要自己闯出一条人生，现在终于找到了未婚夫。我只希望圆圆能和姜家少爷一起平淡地幸福下去。其实人生的幸福也很简单，给自己找到一个好人够了。”

　　林月圆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姜大少。

　　姜大少嘴角有点弯。

　　其实姜念辉在圈子里的名声一直挺狼藉的。

　　而在楚南武那些人的眼里，姜念辉更是有“恶魔”的嫌疑。

　　不过某人混世界的本质是“不要脸”。如果不要脸还不足以准确形容姜念辉，那是“坚持不要脸”。

　　林月圆没想到她爸爸对姜念辉的评价还不低呢。

　　谭正实又说道：“大小姐，您是不是还在恨老太爷？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早不恨老太爷了。算他做得不对，那也是您有错在先。当年您为什么不听劝啊？我对您说过很多次，姓梅的不是好人，他和姓林的都是一路货，根本没把您当个人看，可是您竟然为了他要带着所有的身家陪他私奔。大小姐，您的爱情我这辈子都搞不懂。可是，虽然不懂您为什么爱姓梅的，我也愿意为您去做任何事，像您为梅先生愿意付出一切一样。只要您需要，我的这条命随时任您差遣。可是，大小姐，我是真的没爱过您。我不想让别人都以为我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从来没有！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最苦的时候，只有您肯低头看我一眼，给我饭吃！”

　　林月圆惊呆了。难道老爸真的从来没爱过老妈？

　　二十多年的守望，二十多年的付出，到最终人生的毁灭，只是因为不爱？

　　却听姜念辉在一旁说道：“我想谭先生或者真的从来没爱过方女士吧，他肯帮她，只是因为看她实在太可怜了。换我是谭正实的话，我也看不下去。”

　　谭正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大小姐，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您。圆圆要结婚了。当年，我对您说过，老太爷给你选的对象姜公子其实人很好，是个做事的人才。可是您忤逆老爷，硬是推掉了这门亲事。现在，姜先生的儿子和圆圆在一起了。他们很幸福！我这辈子总算没白活。”谭正实喃喃地说，“我希望我女儿永远幸福下去！”

　　“对了，大小姐，这是圆圆的照片，很漂亮。她像您年轻时候一样漂亮！她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是我的掌明珠。从小她给我争脸，不管做什么，都是同龄孩子们最棒的，十个儿子都不她！”谭正实说道，“她是我的命根子，任何人，都不她。大小姐，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一件事，您在我心里的地位更重要，那是我的两个孩子。为了她们，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圆圆长大了，她的幸福来得不容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挡住我女儿幸福的路，绝不允许，也包括您，大小姐！”

　　谭正实说完，抓起枕头，闷在了病人的脸。